带枪的“的士” 现在的报纸真是好看起来了,热点新闻多,社会新闻也多,难怪办报人自己 也在说“扩版战”,“周末版战”了。 我说的“好看”,倒不在登了中国明星是世界上50位最漂亮的女人之一,外 国的明星驻颜有术,年过半百而风韵犹存或有什么怪癖之类和我不相干的谈资, 而是有许多社会人生的记录,父老兄弟姊妹们的喜怒哀乐。使我每天长一点见识, 得若干教训,岂不是“好看”了么? 比如,某城市的“的士”司机有的带起枪来了。报上说有带钢珠枪的,有带 麻醉枪的。依据中国人爱起哄的脾气,以及一起哄就变本加厉,所谓“城中好高 髻,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袖,四方一匹布”,带真家伙也就为期不远了。报上 常登“的士”宰人的社会新闻,那是不用枪而用嘴或用变魔术的计程器的。带枪, 据说是为了防身,也即自卫。这大概是真实的。有的“的士”就挨枪,甚至被谋 财害命。日前某大城市的晚报就登着市民可以打“警的”以解危救难的新闻,其 中就有一名“的士”司机被抢,打“警的”,立即将强盗捉获的事例。倘若这位 “的士”司机也带着枪,将会怎么样呢? 正当我遥望西北,浮想联翩的时候,忽然又从报上看到,就在自己生活的城 市里,几个人在饭店吃饭,酒酣耳热之际,其中一位就从皮包里拿出一支枪来炫 耀,不慎走火,“砰”的一声,引来了警察,将他捉到派出所去。幸而也是钢珠 枪,且未伤人。 公民,普通公民,拥有国家发给的枪,或依法买枪,带枪,家里备枪,这是 海外奇谈。在我们中国,是禁止的。不但禁带枪,而且禁带刀,比如弹簧刀之类。 我原先以为中国人不准带枪不准带刀是辛亥革命以后现代的事。孔夫子的像, 腰带上就系着一把剑——或说是一根杖,杖为什么要系在腰带上呢?怕是剑吧? 唐朝诗人李长吉说:“见买若耶溪水剑,明朝归去事猿公。”宋朝词人“醉里挑 灯看剑”更是时髦。清朝末年,女中豪杰秋瑾烈士生前,不是还常带着刀么? 其实,这是我的不学无知。顾炎武《日知录》就有《禁兵器》一条,说: “王莽始建国二年,禁民不得挟弩铠,徒西海。隋炀帝大业五年,制民间铁叉、 搭钩、攒刃之类,皆禁绝之。寻海内兵兴,陨身失国。元世祖至元二十三年,二 月已亥,敕中外,凡汉民持铁尺、手挝及杖之有刃者,悉输于官”,可见这传统 也颇悠久。“的士”、老百姓带枪好还是不带枪好,各个国家有不同的国情,不 能一刀切。而且辩论起来,多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中国人,早有思 想家透彻地想到过: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也就有一弊必有一利。莫衷一是。 但我相信恩格斯的观点:社会需要比办多少大学都更有力量。试看防盗门吧, 不是愈装愈多、技术也愈来愈精了么?开始的时候,报上也讨论过,有人就指责 这是浪费钢材,主张禁止。但他不能禁止小偷!而且今天的小偷比阿Q 厉害多了, 不但偷,而且毁,而且杀人。 或问:事已如此,计将安出?答曰:三十六计,釜底抽薪。但不知“郡国二 千石”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