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狗为鉴 阳历的新年一到,报上就有了狗年谈狗的大作。怕狗年谈狗的,叹狗年不好 谈狗的,我以为也可以归入狗年谈狗之列。 其实,阳历新年与狗何干?狗年者,戌年也。这是我们中国传统的农历纪年 中才有的。今年的狗年要在阳历的元旦之后40天才莅临我中华大地哩。这种误记 是难怪的,因为自从辛亥革命废农历用公元已经83年了。今天爬格子的人中大概 也还有年届耄耋的寿星,但多数恐怕还不及古稀,未能恭逢当年关于纪年法的革 命的盛举,于是淡漠了,也隔膜了。而我们的高等学府没有早早高扬“国学”的 义旗,大搞“国学年”、“国学月”、“国学日”、恐怕也难辞其咎吧? 狗是人类忠实的朋友。因为它终于听话,舍弃了自己的野性,无限忠于它的 主人,牧羊,看家,侦探,放哨,消闲,解闷,名在典籍。就是口碑,也响当当 的。“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畜牲当中谁有这种和人相提并论、推崇备至 的殊荣?在我们中国,多少“义犬”的故事,那也是和“义仆”配对的。不错, 也有“走狗”、“鹰犬”、“叭儿狗尸一类骂词,但这是道德评价。人的地位、 利害一不同,道德尺度也就不一样。何况一切都是一分为二,有一利就有一弊, 有一弊也就有一利呢。 人类养狗的历史,我读书太少,不知道有没有专著,倘有专家考证起来,恐 怕是悠久而又悠久的了。《史记》上记载,有人骂(?)孔子“累累若丧家之狗”。 孔子听了“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J “我至 今不懂是圣人的大度,还是圣人的理性至高无极,还是古代狗的名誉实在是好, 以至于孔夫子听了不但”欣然“,而且”欣然“于神似一条丧家狗!有”丧家之 狗“,自然有非丧家之狗。这是几千年前我们中国人已经养狗的铁证。人是不能 不讲功利的。人之所以养狗,是狗对人有用,有益,不但活着有用,有益,就是 死了,也还有用,有益。西北的狗皮褥子是防风湿的佳品,井冈山的红烧狗肉, 是下雪天的美味。 不幸,“狗眼看人低”,而又“狗仗人势”,还要传播致命的狂犬病。恶狗 伤人,打狗还得看主人,而主人又多是有权有势有钱的高等华人,一面使受害者 哭诉无门,一面也使受害者积怨日深。狗性难改,狗的命运也就有了内在的危机。 又不幸,人类群居的天性,以及追求安乐的天性,使他不甘于“鸡犬相闻, 老死不相往来”的田园生活。既不听从哲学家的劝导,也不理会诗人们的鼓吹, 人们是愈来愈建设起都市大都市超级都市,人们也愈来愈涌向都市大都市超级都 市了。个人的宠物成了众人的公害,狗的生死存亡于是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 禁吧,禁!我们早有立法城区禁养狗。可夜晚,“深巷寒犬, 吠声如豹“,即使白天,光天化日之下,抱狗叫卖,招摇于闹市,也不见谁 人执法,谁来禁止。 禁不住,管又如何?在街上,可以看到无人牵带的野狗。有人牵带,但见主 人得意之色,不见狗有管理的标记。在报上,可以看到狗新闻,狗官司,也不见 如何管、如何罚的告示。 禁不住,管不好的狗啊! 禁不住,管不好的,又何止于狗!作“以狗为鉴”。或曰:你文不对题。是 的。不是说不通就是通、不对就是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