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对面屋门又开了,许玲芳撂下火烧就出去了,与王纯打了个照面,于是光明磊 落招呼道:“回来了?” 王纯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和气,愣了一下方道:“回来了。” 许玲芳抓紧这工夫看对方的脸,那张脸上没有创伤,但却布满了内心的伤痛。 王纯被看得不知所以然,搭讪着又说了句:“我去挂个长途。” 王纯出去了,许玲芳进屋,“脸上挺光滑的,没事儿。” “没事儿好。” “她说她挂长途,给谁挂?……不行,我得听听去。” 老乔不让她去,许玲芳着急地说:“我瞅她脸色很难看,不出事倒罢,万一有 什么事咱多掌握点情况不是好些?” 楼下的公用电话处,王纯在打电话:“喂喂,妈妈吗?我是纯纯!妈妈……” 她哭了,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没事妈妈我真的没事,就是想你了,我想回家。 ……就这几天吧,我明天就去跟单位说。……妈妈,你身体没事吧?一定好好保重 啊。……再见妈妈。” 许玲芳赶紧回身上楼,受了感染,眼睛鼻子都有些发红,边走,边摸块纸擤了 把鼻涕,进到家,对老乔说:“给她妈打电话呢,遇到难处就想起妈来了。唉,都 比我强,我现在就是有天大的难处,难死,我妈也不能管我了。” “你跟着起什么哄呢?……心软了不是?说到底她才二十多岁,还是个孩子。 以后长点记性,别脑子一发热怎么痛快就怎么干。我就一向不赞成报复行为,报复 不成,窝囊,报复成了,空虚,那些压根不是坏人的主儿还会感到内疚,比如你… …”老乔喝口水,咽下,继续阐述他的生活真谛,“怎么说呢?损人利己不好,损 人不利己更糟!” 许玲芳听着佩服得要命,目光温柔伤感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道:“我没看错了你, 你的水平,当总理都行。” 老乔点点头:“所以我一再跟你说,看人不能看一时一事,尽管我眼下被闲置 在家,但是一旦出山……” “那是肯定的。” “唉,人生在世有一知音足矣!” 对门打电话回来了,许玲芳把桌上的剩火烧在盘子里归置了归置,提起了热水 壶,嘴向对门努着,“给她送去。” “我去吧,我的人缘比你好点儿。” 许玲芳眼一瞪:“你不许去!” 王纯正在收拾东西,许玲芳推门进来。 “王纯,还没吃饭吧?” 王纯努力遮掩哭过的痕迹:“我不饿许大姐。” “不饿也吃点儿。”她把火烧和水放下。 “谢谢了。” 许玲芳欲走,又没走,停了停,“你怎么了王纯?” 王纯摇了摇头,笑笑。 “遇事想开点,什么都能过去。……”说完了连自己都觉着说得没劲,咬咬牙, “王纯,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急躁,心里担不住事,毛病忒多。是我对不住你,你 心里有气有火,冲我撒吧,撒完了你或许能痛快点儿。……” 王纯抬起泪水模糊的眼睛看着许玲芳,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她极力压着哭声, 肩头因此而剧烈抖动,许玲芳紧紧扶住那单薄的双肩,感受着一个年轻姑娘沉重的 伤痛、孤苦、柔弱和无奈,两颗泪珠从她的眼中滚出,落在王纯乌亮的发丝上。 晓雪上班了。 下午,周艳打开水进门,看到晓雪,非常高兴:“你来了晓雪!你不在的这几 天可闷死我了。跟你说,我最近又处了一个人。” “是吗?什么样的人?” “经理,有一辆自己的车。”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笑笑,“看我! ……你孩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今天他爸爸陪他,我说来看看。” “其实不用来,这儿屁事没有。” “那也得来呀。” “是啊。我妹妹她们单位已经开始精简了,估计咱们这也脱不了。哎,晓雪, 要不你再领头咱们干起来,好不好?”晓雪摇头。周艳看着她,问:“家里的事, 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