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各府的千金全疯了! 自从几名为非作歹的不法贼子伏法认罪之后,济尔冷如何单枪匹马直捣贼窝、 如何以寡击众的事,便被如火如荼传开。 明明只是四名小贼,但街头传到巷尾,居然成了一票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摔马车撞出来的擦伤,甚至是肩上的箭伤,也一概成了他骁勇善战的伟大战绩; 只露宿一天,多少吓坏老人家,进了他们的嘴,却成了满府鬼哭神号,哭得死去 活来。 传得荒腔走板的流言蜚语不打紧,真正要济尔冷命的是闻讯赶来关心、探视 的各府千金! 人数众多、声势吓人,一堆女人几乎瘫痪整座贝子府,她们的目的无非就是 希望藉着适时的亲近,打动他的心,赢得他的青睐,却苦了济尔冷永不得安宁, 无法专心养伤。 在他看来,这些女人全疯了! 「走开!不要打扰我养病,热死了,不要一直靠过来!」 半卧在贵妃椅上,正在水阁里赏景乘凉的他,火气全上,老不客气地吼退包 围他的一群莺莺燕燕。 天气热死了,他也还穿着冬季衣服,再被她们这一包围,热上加热,几乎要 起火燃烧了。 「小山子!小山子!」 「什么事,贝子爷?!」小山子在水阁的一楼回问了上去。 「我不是叫你把人赶出去,为什么还这么多人围在我面前?!」济尔冷气得 坐起来怒瞪眼前的一堆女人。 「我已经在赶了,但人数实在太多了!」 光她们大包小包提来的补品药膳,已经让几位老福晋收礼收到手软;下人们 全部出来赶人,府里一干人等早忙得人仰马翻了,谁还有空管水阁上的人? 「尽快——」他肝火大动地命令,听得一旁来探病的都尔静呵呵笑。 「究竟是什么样的佳丽,有那么大的能耐,让咱们不解风情的济尔冷贝子甘 心受苦,却无半句怨言?」他不跟济尔冷客套,提起茶壶迳自往杯子里送茶。他 这么忙,就别奢望他盛情款待了,都尔静挂着笑容心想。 「胡言乱——」 济尔冷的驳斥还没来得及讲完,就被一堆女人晴天霹雳的尖叫声打断。 「贝子爷,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真的有意中人吗?如果你有喜欢的人,那我们怎么办?!」 「不管是家世背景或是外在条件,我们都是最好的,你为什么就是对我们不 屑一顾?!」 几个好胜不服输的格格跳出来激动质问,尖锐的嗓门吵得济尔冷的耳朵发疼。 「出去!通通给我出去!」济尔冷继续叫骂。 「不,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就不出去!」 「是啊,你把话说清楚,就算要我们死也要给我们个理由!」 「我们这么喜欢你,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们一点好脸色瞧瞧?」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快把屋顶掀了。 一旁的都尔静唯恐天下不乱地继续道:「小山子说,你为了这名女子多次出 生入死,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过程精彩绝伦,可惜咱们几个好友无缘亲眼目睹, 太可惜了!」 小山子——他要杀了他! 千金们闻言更吵了。「贝于爷,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真的为了一名女子连性命都不要了吗?如果你真的这么喜欢她的话,叫 我们该怎么办?!」 「她比得上我们吗?我们都是最好的,她有比我们更好吗?」 类似的晴天霹雳话语再来一遍,济尔冷听得头痛欲裂,神情阴沉得像地狱阎 王。 「我受够了,你们不走我走!谁都不准跟来,也包括你,都尔静!」 济尔冷气得拂袖而去,将损友、一票含情脉脉的姑娘一概抛下,找他的「太 平」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济尔冷打算逃到最后一重院落的下人房窝着,偷点 耳根清静,不料才推开房门,便被好整以暇坐在饭桌前,一手端饭,一手岔开筷 子作势挟菜的楚楚怔住。 「你怎么在这里?」 自从他负伤回到贝子府,由大夫们照料伤势后,她也返回布庄,从此再无半 点消息。 他一直以为经过那些事,她会对他心存感激,哪怕回了内城也肯定日日造访, 竭尽心力照顾他,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结果—— 没有!通通没有! 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像人间蒸发一样,从此音讯全无!要不是他有伤在身, 加上府里人满为患,逃都逃不了,他真想杀到布庄,将她揪出来臭骂一顿,问她 有没有良心?! 「我……我来看你。」 虽然她现在的样子不太像,但她真的是来看他! 「我看你是来吃霸王餐的吧!」济尔冷不悦地回道,拉开椅子大剌剌坐下。 「冤枉!我才没有吃霸王餐,这些饭菜是厨娘看我在门口饿得前胸贴后背, 好心打点给我的!」不信可以去问问还在后头忙着的厨娘。 「吃鱼。」 济尔冷挟起肥美的鱼肉放进她的碗里,表情冷酷,动作却出奇的体贴。 依稀记得当时看到她被那些土匪带走时,他的心简直也在同一时间跟着她死 去;而当他好不容易安然救出她时,虽不至于感动到落泪的地步,但也由衷感谢 菩萨保佑! 为了她,他一再萌生这种足以笑掉众人大牙的念头,她倒潇洒得很,说走人 就走人。 现在让他逮到她在这里吃香喝辣,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说是来看他? 鬼才相信! 「我没骗你,我真的不是来吃霸王餐,而是来看你的!」楚楚又接下挟过来 的清蒸鱼发誓道。「可来探望你的千金小姐太多,我连续五天来找你,但都被晾 在门外干等,根本见不到你的人。」 说到这里,她可是一肚子怨气。 「我不是那些尊贵的格格们,不敢跟她们抢着见你,可是没看见你,不知道 你的伤势怎么样,一颗心又放不下,今天索性再来试试,一等又是一个早上,都 快饿死我、累死我了!」她的柳眉皱成一团。 济尔冷扫了她一眼,心软道:「饿了就吃吧,还等什么?」 楚楚客气的笑了笑,下一秒钟立刻不顾形象的拼命扒饭吃菜,这也好吃、那 也好吃,凡咽得下去的,她通通往嘴里送,一样也不放过。 济尔冷顿时看得倒尽胃口。 她嘴里右一句不放心他、左一句想见他,这会儿真的见到他了,还比下上一 桌子饭菜对她来得有吸引力。 睁眼说瞎话的家伙! 不过…… 看在她连续五天在贝子府外罚站的分上,就原谅她吧! 她的话让济尔冷饱受创伤的心瞬间复原,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柔和了 他原本严峻的脸庞。 「喝酒。」 「谢了。」 仰头就灌。 看她吃得这么满足,济尔冷不禁笑弯了眼。 外头那些女人拼命问他,为什么她们这么喜欢他,他却始终冷漠,始终不愿 意回头看她们一眼? 因为,比起她们的浓妆艳抹、矫揉造作,他理所当然—— 更喜欢率真、直接的司马楚楚! 支颐凝着她的面容,他柔声低喃:「明天要不要一起去跑马?」 「跑马?」 楚楚意外的瞪大眼,看向笑容满满的他…… 北方的天空沉暗下来,触目所及灰濛濛一片,天边开始闪起无声闪电,霹雳 一声雷响,豆大的雨滴哗啦啦洒下来。 辽阔的平原上,一大群阵仗浩大的骑队直直奔过这片阔地,抵达驻扎在山麓 下的蒙古营地。 顶着一身湿漉漉衣物的那格图,硬着脸庞,大步走进帐幕。 「微臣叩见寇沁格格。」 单膝跪地,行屈膝礼。 香气氲氤、烟雾缭绕的后方,头盖薄纱的寇沁就坐在扶手椅上。 她作势开口说话,不料才发出声音,便是一阵狂咳。 「咳咳……咳……东西找到了吗?那名宵小找到了吗?」 话一说完,她立刻又在扶手椅上咳得撕心裂肺。 全营地的人都知道寇沁受到严重风寒,在短短数天之内,已被折磨得不成人 形。 她不能顺畅说话,不能安卧而睡,一开口不是咳、就是哑,终使拥有「蒙古 第一美人」封号的她变得面黄肌瘦,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终日薄纱掩面,以遮掩 自己憔悴的模样。 「回格格,没有消息。」他一本正经,恭敬回道。「那格图和手下找遍京城, 仍追踪不出那名宵小的下落。」 「现在还遗落在他手上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咱们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 神圣的旗帜,找不到旗帜,你叫我用什么脸去见大清皇帝?」寇沁不耐地质问, 蹙紧眉心。 「那格图无能!」 「别说你无能,再找,除非把旗帜找到,否则咱们不是打道回喀尔喀蒙古, 就是永远驻扎在这里!」 她跟着大队人马跋山涉水来到中原,不料才刚踏上大清领土,就遇上大胆宵 小行窃,能偷的一概偷绝! 不找出那名宵小,她恐怕就要客死异乡了! 事关重大,为求自保,她目光转向他,以强硬的语气命令—— 「再去找!哪怕把整座京城翻过来,也非把他找出来不可!」 无视于帐幕外的狂风暴雨,她任性命令那格图再去找。 「遵命。」 狂雷震天,那格图领了命,立刻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重新跳上骏马的背上, 朝远方飞奔而去。 幕帐中顿时剩下寇沁一人,四周一片静寂。 她在扶手椅上多待了半晌,迅即揪掉头上薄纱,露出其貌不扬,却显得惊吓 异常的脸孔。 「格格,你到底被宵小偷到哪去了?你再不回来的话,我就要被五马分尸了!」 没有沙哑的声音、没有狂咳的嗓音,假寇沁像热锅上的蚂蚁惊叫不已。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一般宵小所偷,不外乎金银珠宝、贵重物品,那天夜里潜入营地的宵小,除 了窃走钱财和蒙古旗帜,竟还包括远嫁中原的寇沁格格。 她是那天守门的侍女,不但没尽到看守之职,甚至护主无功,当那格图前来 查看时,她畏罪怕罚,竟异想天开地回了一句——格格没事,人很好! 因而错失了救人的第一时间,罪加一等! 从那天起,她便骑虎难下,只能冒充寇沁,假装身受风寒,所以声音沙哑; 假装形影消瘦,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所幸她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女,没人注意到婢女少一个或多一个,但他们毕竟 已经在此扎营一段时间,大清迟早会发现,并动员八旗军前来接驾。 就快没时间了,寇沁格格再不回来,她的人头也将落地! 一夜风雨过后,满地的青草格外嫩绿,微凉的空气清新盎然。 「快!还要再快!」 楚楚和济尔冷同骑一匹马,一出郊外,便肆无忌惮地在马背上高声呼喝。 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笑容在热烈的阳光下闪耀,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尽 情享受解放的快感。 济尔冷被她激得玩兴大起,带着她驰过风沙飞扬的荒野,驰过叠砌交错的庄 园,踏上风光明媚的湖滨区,在绿油油的草地疾骋如风。 「再快!」 楚楚迷上与风比快的刺激感,伏低身子、夹紧马腹,和骏马融为一体。 「喜欢这样跑马吗?」他在风中高声喊问,迎风驰骋。 「喜欢!」楚楚笑得春花灿烂,玩得不亦乐乎。「可以让我试试吗?」 她向济尔冷讨缰绳,打算自己亲自玩上一遭。 云淡风轻,芒草紧簇的染白山头正在向她招手。她想去那里,想征服这一片 山头,再奔上那一片山丘。 济尔冷欣然交出缰绳。「看你的。」 「驾——」 楚楚大喝一声,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驰,随着马儿往前奔跑、转向、跳跃, 她也跟着上下起伏,两者的配合宛如天籁音乐般和谐。 跑了一阵子,她总算玩过瘾了,于是放任马儿自由踱着步。 「你常来这里跑马?」 坐在他身前,她开怀的问,忙着以袖口轻拭额头上的汗水,马儿找到了它钟 意的野草,安静的啃食起来。 济尔冷扬起嘴角,一派闲适的回答:「常来,下朝后一有空就来。」 「……一个人?」楚楚有些试探地问。 「一个人。」 「真的?」 那双眼睛隐含着不信任,看得济尔冷高高挑起眉。「你究竟想问什么?」 看她一脸古灵精怪,不知道在动什么脑筋? 楚楚笑而不答,其实她想问的,还不就是他有没有和其他姑娘一同出游过? 这些日子以来,她喜欢上他了! 纵使知道自己和他身分悬殊,她仍不由自主的为他倾心,他的英雄救美,连 她的心都救了! 「你出来跑马,肩膀的伤没关系吗?」她转移话题,并不准备将自不量力的 情绪摊在阳光下。 「我看起来有事吗?」济尔冷骄傲的反问她,笑得比万里晴空还耀眼,也分 外撩动人心。 楚楚连忙低下头,假装抚摸马背道:「总归一句话,谢谢你当时出手相救, 否则现在受伤的人就是我了。」 济尔冷身受重伤,她也失踪一天一夜急坏了布庄的人,但不幸中的万幸,是 那些蒙古人再也没出现过,而四名不法之徒也受到了制裁。 过去的五天,她听说济尔冷指示衙门去捉人,明显打算将那群目无王法的蒙 古人绳之以法。 只是,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找人谈何容易;再说如果这些蒙古人是 商队,可能也已经离京了。 无论如何,只要日子回归平静就好! 「不会吧,你的道谢就这几个字?」济尔冷讽刺道,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恩不言谢,难不成还要以身相许?」她打趣道。 「有何不可?」 带笑的眼睨着她,倏地,一股暖柔的力道瞬间压向她的唇——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