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阴差阳错 在日本与常昊见面时,张璇正准备回国。 由于行李多,她请俞斌和常昊帮她带一些东西。常昊也许想不到,在他带回的 东西中有一台日本产的VCD ,现在放在他们家中的客厅里,成为了他们爱情的见证。 每当他们拥坐在沙发上看录像或听音乐时,姻缘一词从心里油然而起。 在日本,张璇见到常昊,除了敬佩他棋艺长进,为他一连打败几位日本高手感 到高兴外,更多的是对岁月的感慨。这不,一晃4 年多,当年的弱少年长大成人, 个头高了,肩宽了,性感的唇上泛着一层淡淡的茸毛。依然不变的是他腼腆的笑, 既熟悉又陌生。她过去对他印象很好,现在更好。此刻她心思全在另一件事情上, 父母催她回国结婚。出国时她23岁,现在已经27岁了,远离了越来越热闹的国内棋 坛,即便不结婚,也该回国了。 这是一桩勉为其难又顺理成章的婚姻。男方是她家邻居,自小认识,双方父母 相交已久,竭力撮合这门亲事。因为下棋的缘故,她早早离开了福州,长期在北京。 而男方举家移居香港,随着两小无猜的童年一晃而过,再也没有更多交往。 她和他结婚不久,男方便从香港去了更遥远的美国。她本可以随其一起移居国 外,但因为丢不下棋没出国,大老远地从福州跑到北京。去北京之前,她曾来深圳, 于是发生了本文开篇所说我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看得出,她有些心神不宁。面 临家人希望她出国,而自己倾向重回棋坛的选择,心里有些为难。经过一番内心挣 扎,她终于选择了围棋。 在中国棋院,她再次见到常昊。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当年出道的 大师姐和没出道的小师弟之间的关系。近年来,常昊在棋坛崭露头角,取得了令人 瞩目的成就,仅就棋而言,他比她更有成就。因此她和他无论在棋上还是生活中, 都是平起平坐的成年人。人与人之间,没有对等关系就谈不上真正的情感沟通,特 别是爱,爱的本质是平等。 当时常昊住在棋院三楼集体宿舍。她也住在同一座楼的单身宿舍。尽管已婚, 她实际上过着单身生活。他们同处一个空间,经常一起研究棋,休息时聊聊天,偶 尔一起吃饭,天长日久,萌生好感。 常昊生性文静,除了棋和足球,其他爱好不多。 他自小就是个乖乖仔,人见人爱,不但老师辈的人和小兄弟们喜欢他,圈内师 姐辈的人也喜欢他。他也乐于和师姐们交往,一向与丰芸等许多女棋手关系不错, 常在一起打谱复盘,聊天玩牌。围棋令他思想深邃,同时令他生活视野变得狭窄, 张璇闯入他的生活,这盘棋立即变得意味深长。当他们之间的恋情传出时,自然有 人议论。各种议论都有,其中有一条,说他喜欢与年长女性相处,可能与他恋母情 结有关。 常昊很小出道,长年不在母亲身边。为了学棋,母亲为他付出了很大代价,甚 至不惜辞去工作,仅此一点,足以表明他们母子情深。母亲对他倾注了全部心血, 那样无私地爱他,令他刻骨铭心。除了加倍努力,回报母爱,对母亲的感激和依恋 也与日俱增。 少男对女性的好感一般源于母亲。随年龄增长,好感渐渐转化为生理和精神双 重需要。正是在这种状态下,他和张璇悄悄接近。至于好感具体什么时候成为爱, 什么情况下第一次擦出火花?如第一次约会,谁主动约谁?他说不清,她也说不清。 我特意问过他俩相爱的“第一次”。他俩你看我我看你,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还是 说不清。这时我意识到这个问题问得非常愚蠢。“大概是1997年吧。”他们异口同 声。为了不让我尴尬,总算给了我一个答复。 两人成天在一起,白天呆在训练室,晚上同住一栋大楼,一日三餐都在棋院楼 下餐厅吃饭,天长日久,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正如张璇所说,有时我从外面回来, 在走廊上碰到常昊,问他吃了没有?他正好没吃,于是两人一起下楼吃饭。有时想 换换味口,沿天坛东路溜达,随便找个餐厅。吃饭是生理需要,聊天是精神需要。 有时他和她,有时好几个人,如他同屋的王磊或其他什么人,有时一大帮人。这种 情况下,她和他真的说不清具体哪一天,哪一次约会,是第一次情缘开始。 不知不觉的好感,渗透于生活每时每刻,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对方。究竟从 哪一天,或某一细节,代表这种特殊关系正式开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相爱。也 许有第一次火花,那属于他们心中的秘密,像花蜜深藏于花蕊,不愿或不想说出。 总之,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有一点可以肯定,没有东京相遇,便没有后来一切。 为了爱,她不得不再次作出选择。 也许她早已作出选择。当年她选择了围棋,似乎冥冥中也选择了他。 一开始,常昊父母虽有不同看法,但并不强烈,也许是大上海人世面见得多, 对他们年龄差距没有特别计较。反而张璇家里压力大一些。父母希望她随丈夫出国, 不赞成她离婚。福建人一向将出国看成大事。从当年闯南洋开始,直至改革开放后 的出国潮,他们都是移民潮的主力军。这个多山的省份,地少人多,人均耕地不多, 人们本能地有种危机感。他们所以特别看重读书和出国,无非求得更好的生存空间。 城里人读书,为了在外面世界混出人样儿来;乡下人出国,为生存所逼,至于后来 在国外闯荡的人发了财(当然也有许多悲惨的结局),诱发人们往外面跑,那是另 一回事。 除了家庭阻力,外部似乎谈不上什么具体阻力。不过有一种无形阻力,或称之 为世俗的惯性压力。中国人对女大男小这类婚姻一向有看法。所谓看法,意味深长, 与法律道德和其他是非无关。这些看法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几千年来,大男子主义 在这片土地上占绝对统治地位,男尊女卑成为一条不成文的定律。夫妻间,不但男 人处处要压女方一头,甚至年龄也要比女方大,大得再多,人们也理所当然地接受, 甚至成为男人有本事的象征。局外人比家里人更认真,劝他慎重。媒体也将此事炒 得沸沸扬扬,以致于将常昊棋上输赢和这桩婚事紧紧连在一起,说三道四。 他和她没想那么多。两人执意相爱。单关跳棋型,怎么也断不开,不但他顺利 过了家庭关,在她坚持下,拖了一段时间,也与前夫顺利分手。就这样,1999年2 月12日,他和她终于在上海结婚。 春寒料峭,一对新人终于走到一起,迈向了他们生命的春天!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