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走进单身宿舍 我从不认为一次简单的采访就能写出一篇像样的文章。正如我写马晓春,几乎 没有进行采访。和记者们新闻视觉不一样,作家往往从人文角度审视对象,因此时 间的沉淀和亲身经历尤其重要。虽然过去几度与常昊和张璇接触,但毕竟不像和陈 祖德、王汝南、马晓春和方天丰等人那样彼此熟悉。为了写这篇文章,我打破惯例, 不得不进行一次特殊采访。 北京的2 月,大雾弥漫。这天是2 月22日,国际奥委会考察团正在北京考察。 我走进中国棋院,随常昊一起去3 楼他过去住的单身宿舍。不一会儿,张璇一阵风 地走进。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和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角色定位不是两位出色的高段棋手, 而是一对年轻夫妇。无论多么出色的棋手,首先是人,普通而又平常的男人和女人。 窗外天空一片阴霾,苍白无力的天光钻进有些零乱的单身宿舍,深色家具和年久未 刷的四壁泛着一层灰暗。他和她坐在小床上,两个年轻生命在这间小屋里散发出醒 目的亮色,在四周灰暗的包围下显得分外抢眼。随同他们一起走进单身宿舍的是一 种令人心动的愉悦,真切细腻,发自他们内心,像杯中盛满的酒,一不经心便溢出 来,我几乎可以闻到散发在空气中幸福的酒香。 “有家当然好。”常昊喃喃低语,腼腆的笑意透着些许满足。像一条船,家是 一处海湾,是他抛锚休息又是他启程远航的地方。无论赢棋输棋,回到家就好,这 是他面对自己住过的单身宿舍发自内心的感慨。他指着另一张单人床,告诉我那是 王磊的床。过去他俩同住这间单身宿舍。 目光有些怀旧,语气充满欣慰,这里留有他人生一段难忘时光。赢了棋,曾在 这儿与师兄弟一起谈天论地,几盘凉菜一杯酒,痛快不已。输了棋,心情自然不同, 除了一起复盘,再没其它事可做。每次输棋复盘,他在极度沮丧中总能看到一个个 可能出现的如果。不是一般的如果,这是改变胜负命运的如果。曹大元1988年在日 本东京擂台赛中输给山城宏,圣诞之夜在书店街走了一夜,心情极度悲凉,他甚至 愿意用十年生命换回一个改写这盘棋胜负的如果。常昊何尝不这样,特别是重大比 赛,输棋的痛苦是局外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过去,他只能枯坐在小床上,独自苦思冥想。现在不同,他有温馨的家,一个 充分理解他内心挣扎的妻子,因为她也面临过同样的挣扎。除了妻子,还有刚满一 岁的小女儿。他不用再独自承受苦不堪言的压力。比起单身,家中舒适得多,空间 大得多,心态也放松得多。听听音乐,和妻子聊聊天,抱抱女儿,极大地舒缓了内 心压力。尽快从沮丧和苦痛中走出比什么都重要,任何一位棋手都这样。 赢棋的感觉不用说了,夫妻俩共享喜悦,胜利的快感放大一倍。每次赢棋,夫 妻俩总到外面吃一顿,喝一杯酒,咀嚼胜利的滋味。常昊赢了乐百氏大赛冠军,张 璇特意买回成箱的乐百氏,要喝出吉利来。“如果有一天他拿下春兰杯,我一定把 家里空调换成春兰的。”她高兴地对我说,这是发自内心的祝愿。他笑笑,表示赞 同。看来他们家属“男主外,女主内”模式。 说到女儿,常昊心花怒放。“女儿长得像他,一模一样,至少遗传了他的90% 以上。”她一边说一边取出相片。果然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清秀可爱,活脱脱一 个小常昊。常昊特别得意。女儿叫常悦旻,是张璇父亲起的名。旻者,秋天,象征 收获。与父亲一样,女儿名字也含着一个天。一个博大,一个是静静的秋。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