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秦雨晨的车停在路的尽头,他坐在车里,看着林镱清。林镱清在路灯下站了一 会,落寞地转过身朝楼上走去。 这段路以前有秦雨晨陪伴,她觉得格外短,现在一个人走,又觉得路很长。 其实路是没有改变的,变化的只是人的心情。 秦雨晨看着林镱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他低下头,伏在方向盘上,想着明天。 明天就要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谢蓝就走进秦雨晨的房间把他叫起来。吃过早饭,在谢蓝的催 促下,秦雨晨和王鸿彦去拿结婚证。两个人一路无语,王鸿彦几次想要说话,看看 秦雨晨,又没有说,只是不停地照着镜子,拿出口红,不停的抹着,刚刚抹好了, 又用餐巾纸擦掉,然后再继续抹起来。 婚姻登记处宽敞的大厅里挤满了结婚和离婚的人,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哭。 开始和结束,都在这里上演。 冬天的阳光透过满是栅栏的铁窗,斑驳地映在地上。秦雨晨站在窗口吸烟,心 里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这种平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隐隐的又有些惊恐。 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在格子的影里穿梭,圆嘟嘟的嘴唇上挂着两串长长的鼻涕。 他的父母还在为鸡毛蒜皮的事情争论不休,吵个不停。孩子是不知道婚姻里的大人 们所承担的那些快乐与痛苦的,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有清浅的满足。 秦雨晨闭上眼睛,那个瞬间,林镱清象空气里的一抹微风,掠进他的心里,他 格外想念她,想念那段远去的感情。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往无奈的路上走了。 王鸿彦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阳光在她鲜红的大衣上闪烁,她喜悦地笑着,东张 西望的看着来往的人群。 “雨晨,快过来,轮到我们了。” 王鸿彦甜蜜地叫了一声,象妻子呼唤丈夫那样,秦雨晨听起来有些别扭,他熄 灭烟,没有看王鸿彦,直接走进办公室,王鸿彦一路小跑着跟了进去。 办完手续,登记员将钢印重重地刻在结婚证上,王鸿彦长嘘了一口气,把鲜红 的结婚证紧紧握在手里,得意地笑了。 秦雨晨阴沉着脸朝外面走,王鸿彦把右手放进秦雨晨的臂弯,脸紧紧靠着秦雨 晨的肩膀,打开结婚证仔仔细细地看着。 “雨晨,从此你就是我的了。” 秦雨晨张开嘴想笑一笑,却笑不出来。他嘴角的皱纹僵持着,尴尬地挂在脸上。 何丽家里来了客人,搬到林镱清家暂时住一段日子。她今天休息,从早上开始 打赵济生的手机,始终没有打通。她垂头丧气地躺在沙发上,脸上贴满黄了瓜片, 看见林镱清,连忙爬起来,黄瓜片纷纷落在地上,她愁眉苦脸地捡着。 “何丽,今天晚上你没有活动?” 林镱清换好鞋子,脱下大衣,找了一块毯子盖在身上,窝在沙发里看书。这样 一个晚上,应该是和爱人度过的。 “这就是我的命运,节假日就是我的受难日。做别人的情人就是这样,我算是 明白了。” 何丽淡淡的自我嘲讽了一句,林镱清回转身摸摸她的脸颊。 “赵济生想过离婚,将来和你在一起吗?” “当然,他和老婆没有感情。” 林镱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两个人沉默 了一会儿,何丽把林镱清手上的书拿过来。 “镱清,今天下午我在楼上办公室碰见陈方霞,她说秦雨晨和那个女人已经去 拿了结婚证,过两天就要摆喜筵了。” 林镱清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甚至,这也是她所希望的。可是,听到这个消息, 她的心里仍然泛起一阵阵疼痛。 举行婚礼的前两天,王鸿彦终于如愿以偿,在刘菊和谢蓝的护送下,搬进秀锦 苑,成了真正的女主人。母女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得意。 王鸿彦开始很自然的做回她真实的自己。搬了家后,她再也不去秦家,甚至连一个 电话都没有打过。 谢蓝心里非常失望,秦雨夕毕竟年轻,在温室里长大,她始终无法理解父母, 无法理解王鸿彦,甚至无法理解林镱清。她依稀觉得,如果当时林镱清坚决不跟秦 雨晨分手,现在就是她的嫂子,和她是一家人。 刘亦文却不这样认为,两个人见面,秦雨夕满脸不高兴,仍然喋喋不休地诉说 对谢蓝的怨意。刘亦文默不作声地听着,作为秦雨晨最好的朋友,刘亦文理解秦雨 晨的痛苦。 “婚姻是注定的缘分,雨夕,镱清再好,和雨晨没缘分。” 秦雨夕睁大眼睛看着刘亦文。 “那你说我们有缘分吗?” 刘亦文笑着用手指轻轻敲敲王鸿彦的头。 “傻丫头,你说呢?” 两个人坐在快餐店里,身旁都是热闹的人群,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来。刘亦文 忽然拉起秦雨夕就往商场跑,他迅速挑了一个戒指,戴在秦雨夕手上。秦雨夕看着 他认真的眼睛,幸福的笑了。 拥挤喧腾的人流中,那个瞬间,他们看见对方的笑容,秦雨夕和刘亦文没想到 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又似乎觉得,他们已经等待了很久。 秦雨晨和王鸿彦的婚礼在十二月三十一日举行,场面非常宏大。市里面的领导, 银行系统的高官,都前来捧场。秦雨晨尽职尽责地演出,他看到自己年迈的父母, 眼里深藏的担忧,看到妹妹脸上勉强的祝福,想到王鸿彦肚子里的孩子,他默然笑 着,眼前浮动的都是林镱清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