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何丽,你看看,你的同事看你来了。” 何丽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住自己的手,茫然地举起,又茫然地放下。 徐萍在一边失声痛哭。何丽仍然呆呆地躺着,没有丝毫表情,她活在自己的孤 寂里。林镱清慢慢回转身,赵济生坐在屋角的小凳子上,烟雾缭绕,他抬起头,看 见林镱清充满怒气的眼神,慌忙把头垂下去,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他的脸滑落。何 丽仍然看着她的手,在这个世界上,她已经看不见他的眼泪,她忘记了一切,也忘 记了自己。 “镱清,你怎么到医院来了?” 走到医院大门口的花坛边,林镱清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回过头一看,王鸿彦 紧紧拉着秦雨晨的手朝她走过来。 林镱清不想多说话,王鸿彦满脸笑意,她也不好拂袖而去。秦雨晨安静地站在 边上,低垂着头闷不作声地抽烟。 秦雨晨从医院出来,漫无目的地乱走,等他回过神,已经开到了林镱清家楼下。 他犹豫了片刻,走下车。路上的桃花都已经谢了,郁郁葱葱的树仍然伫立在夜风里, 树下堆着一簇一簇凋落的花瓣,似乎还在诉说着曾经的繁花漫天。 秦雨晨坐在竹林下的长椅上,一对情侣从他身边穿过,留下串串笑声,如银铃 般,在春天的晚上,格外悦耳。秦雨晨的心里如一团乱絮,他不知道自己心里该想 些什么,无望的抽烟。 楼上的万家灯火被繁茂的竹子遮挡住了,他安静的坐在黑暗的阴影里。一支烟 才抽了一半,他看见刘亦扬的车在大门口停住。秦雨晨下意识的把烟丢在地上,用 脚轻轻揉了两下。他看见林镱清的丝巾,如一缕蓝的风,飘下车。她的脸慢慢转过 来,目光朝着秦雨晨,秦雨晨清晰的看见她脸上恬淡的笑容。黑暗的夜里,林镱清 并没有看见秦雨晨,她回转身,和刘亦扬沿着小路慢慢往前走。秦雨晨又点了一根 烟,看着他们的背影,心如刀割。 林镱清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如一株细嫩的草,在夜风里悠悠摇曳。从医院 出来后,林镱清没有说话,满脸伤感。刘亦扬心里充满怜惜,他想紧紧把她抱在怀 里,安慰她。 “镱清。” 他这样一叫,林镱清蓦地一惊,回过身,望着刘亦扬。 “镱清,嫁给我吧,我不希望你总是这样的忧郁,我希望你快乐,我希望我能 给你快乐。” 林镱清双眼满含微笑,刘亦扬看见那份浅笑嫣然的深处,掩藏着一抹阴影,似 乎想对他说些什么。他把手放在林镱清的肩膀上。 “你现在可以不回答,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刘亦扬叹了一口气,心里有着万语千言,无语凝说。林镱清想对他笑一笑,秦 雨晨的影子浮上来,她的眼睛里染上一层雾气,没说什么,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秦雨晨看不清他们的背影,在他的视线里,两个模糊的黑点仍在继续朝前移动, 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一种极大的恐惧涌上来。秦雨晨的情绪格外复杂。一方面,他 希望林镱清幸福,另一方面,他又希望给林镱清幸福的人是自己。 秦雨晨就在矛盾中痛苦的徘徊,他哆哆嗦嗦又点了一支烟,不知道过了多久, 烟雾弥漫中,他看见林镱清和刘亦扬的影子从视线的尽头慢慢回移。走到楼道门口, 刘亦扬低头看着林镱清。 “镱清,何丽的事情你不能太痛苦,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林镱清点点头。刘亦扬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脸,林镱清笑着躲闪了,刘亦扬捏 住她的一缕头发,他舍不得放手。 秦雨晨坐在黑暗的竹丛里,看着眼前这一幕,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的心更加疯 狂的跳动起来,等他睁开眼,刘亦扬已经恋恋不舍的上了车,车子走了。林镱清转 过身,准备上楼。秦雨晨控制不住自己想见她的冲动,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她身 后叫了一声。 林镱清听到秦雨晨的声音,迅速转过身,愕然的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 “来了很久了。” 林镱清不希望彼此再继续纠缠在痛苦里,她冷冰冰的看着秦雨晨。 “有什么事情?” 秦雨晨远远地看着她,不敢走近。 “没什么事情,想看看你。” 林镱清低下头,没有说话。秦雨晨仍然远远的站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林镱清的心又开始疼起来,只要她看见秦雨晨,甚至在心里想起他的时候,她都会 这样,如薄薄的刀片,缓慢切开肌肤的那种疼痛。她的手微微抖动着,秦雨晨朝她 走过来,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镱清,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想看看你,所以就来了,如果你不高兴,我 现在就走。” 林镱清没有抬头,她看着他在地上的影子。内心深处,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绪在 她的眼睛里来来回回的转动。 “我今天心情也很不好,一起走走吧。” 两个人默默走了一段路,秦雨晨打破了沉默。 “何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她的情况很不好。” “我最近也总是觉得人不舒服,已经彭晓风约好了,明天做一个全身体检。” 林镱清虽然担心秦雨晨的身体,但她没有说,始终低垂着头,避免用眼睛去看 秦雨晨,她知道,语言和脸上的表情能够伪装一切,惟有眼睛,能清澈的照出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