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秦雨晨关了收音机,点了一根烟,他的生命里,此刻只剩下烟,林镱清已经离 他的生活越来越远了。原来还可以每天听她的节目,感觉她的存在。现在,连最后 的一丝线索也要消失,他不禁觉得生活真正的索然寡味,一种厚重的失落感堆积在 心里,秦雨夕不断地擦着脸上流淌的眼泪,她看着秦雨晨痛苦的样子,更加伤感。 林镱清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心里涌上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绪。她停住正在忙碌的 双手,望着窗户外面,天气逐渐热起来,院子里的绿意更加浓重,仿佛有人用蘸满 绿色颜料的笔在每一处重重的涂抹过似的,浓浓淡淡的绿意似乎要流泻下来。窗户 下面,有一片林子,初春的时候,开满了花,现在几乎都谢了。花儿有开有谢,日 子也总是在不断的往前移。 窗外有只小鸟,轻盈地唱着歌,从树梢上飞过,林镱清模糊地觉得,有些过去 已经结束了,有些正要开始。 走下楼,刘亦扬站在大门口等她,满含深情地牵住她的手,林镱清害羞地笑着, 随他一起朝门外走,张小平值晚班,看见他们,温柔地笑着,眼神有些惘然,似乎 怀想起往日的故事。 林镱清决定去北京,临走之前,她去看了何丽,跟她说了很多话,何丽虽然不 懂,却始终看着林镱清,像孩子一样傻傻的笑着,林镱清临走的时候,到了门边, 又回过头,看着何丽,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她走回去,摸摸何丽的脸,何丽抬起眼 睛看着林镱清,用手碰碰她的手,咧嘴笑了。 她幼稚的笑声在林镱清心里回荡,走出精神病医院,直到进了机场,看见秦雨 夕和刘亦文,她仍然能够听见何丽的笑声。 秦雨晨站在玻璃门外,来往的人群里,他看着林镱清的身影,心里原本隐隐存 在的希望,如同虚幻的肥皂泡,一个个破灭了。能够一起看细水长流的人,逐渐远 去,从生活里,从生命里消失。 秦雨晨不愿意放弃,却不得不放弃。这是现实的人世里,最大的悲哀。 飞机起飞了,熟悉的城市和人群逐渐远去,刘亦扬紧紧握住他的手,在飞机嘈 杂的飞行声中,凑在林镱清耳边,和她商量结婚的具体事宜,林镱清听着,心里升 起一种模糊的幸福,窗外远远的有一些云彩,如一团团柳絮,轻飘的上浮,距离很 远了,还能看见雪白的影子,在湛蓝的天空中,苍凉远去。 秦雨晨从机场出来,心里一片空白,过去的一切像一幅画,颜色褪了,剩下苍 凉的白色耀眼地闪烁着,甚至连思维似乎都停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要去 向哪里。接到秦雨夕的电话,似乎才清醒过来,抬头一看,熟悉的樱花树正在黑夜 里迎风舞蹈。 “哥,镱清临走前交给我一片钥匙,我想,她应该是让我交给你。” 秦雨晨没有说话,他明白林镱清的心意,她将离开,永远不再回来。 “我现在在学校,马上过来拿。” 刘亦文正准备搬家,装东西的箱子凌乱地堆放在地上。秦雨晨站在门口,秦雨 夕递给他一片钥匙,转身去忙了。秦雨晨把钥匙放在衬衣胸前口袋里。钥匙听不见 他绝望的心跳。 秦雨夕拿着扫帚扫地上的灰,她突然蹲在地上捡起一串珍珠手链。 “亦文,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雨夕,我真的不知道这是谁的?” 秦雨晨准备离开,经过秦雨夕身边,看见手链,他眼睛一亮,立刻把手链抓在 手里。 “这是镱清的手链。我和她找遍了整个学校都没有找到,原来掉在你家里。” 刘亦文松了一口气,看着秦雨夕笑了。 “名链有主,我也就放心了,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秦雨晨苦笑一声,打开门走了出去。手里握着温润的珍珠,走在熟悉的路上, 心里涌上恸哭一场的欲望,脸上依然是平静的,眼睛里流露出怅惘的神色。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镱清在迷离的梦里回旋。她仿佛看见秦雨晨坐在床沿上, 看着她微笑,眼睛里蓄满忧伤。林镱清有一瞬间的错觉,她伸出手,想去擦他脸上 的泪痕,秦雨晨突然站起来,轻飘飘地出了门。林镱清叫着秦雨晨的名字睁开眼睛, 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置身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房间。 她打开台灯,窗帘上缀满了一朵朵富贵的牡丹,林镱清想起那间看得见风景的 房间,想起满帘的雏菊,一种巨大的忧伤涌上来。她不知道,人生会发生变化的一 切,到底都有些什么呢?而她所要的,只不过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罢了。 但是在这多变的人世,还有什么会是永恒? 秦雨晨握着那串珍珠手链,拿着钥匙,在寂静的黑暗里爬上楼梯。他打开门, 没有开灯,直接进了房间。 他不忍心看到人去房空的凄凉景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似乎仍然能够闻 到林镱清的味道,仿佛她就在身边,从不曾离开。 但他的心清晰的明白,林镱清走了,她迈出这个房门,将永远不再回来。而那 些她留在空气里的气息,也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褪去。她将彻底消失在这里。 天色渐渐亮了,秦雨晨才迷糊入睡,手机铃声吵醒了他,他睡眼惺忪地打开电 话,刘菊慌乱地叫起来。 “雨晨,你在哪里?鸿彦快要生了,你快来医院,我们都在这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