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极口洋介离开了台湾。 在那日他们躲过众人,回到他的房里槌蜷恩爱了一夜之后,她以为一切就会 好转,只是当清展醒过来的时候,激情一夜的爱人早已消失无踪。 她恐慌失措,整个世界在一夕之间全部崩毁一她顿时明为什么在爱恋绩蜷之 间,他凝视她的眼神总是那么地无助与绝望…… 无论两人之间多么地激情狂烈,他身上所背负的忠诚和服从,沈重得让他只 能选择逃避。他的眼神透露着分离。 “特助到美国处理分公司上市的事。” 震净悠在短短的一星期内急速消瘦,这让视她为宝贝的吉原管家万分着急。 他虽然不清楚年轻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极口特 助突然赴美。 “小姐,特助很快就回来了,如果有急事,你可以打电话给他。” “吉原伯伯,他根本不需要去美国,那边有人会打理一切。” 这是逃避,他以行动表示了。 也许,他根本不在乎。 也许,她认为他喜欢她的那种感觉其实完全出于自己的想像。两次的亲密关 系都由她主动,结果也都是换来他的逃避,她很难说服自己,洋介是真正爱上了 她。 从小到大,洋介从未拒绝过她任何事,所以他们的亲昵是不是也是因为她的 要求? “特助是否提到我和利先生的婚事要取消?” “没有,特助说会在婚礼前返台。” 震净悠闭上了眼,感觉自己的心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爱一个人,一定要这么凄凉、这么难堪吗? 她感受到他的激情、他的温柔,她以为那就是爱情。其实,那都是一场梦而 已。 “小姐,你该吃点东西,您这样不吃不喝身体怎么受得了。” 小姐瘦了,连笑容都没了,她像缕游魂飘浮在空中,任谁看了都会不舍。 “吉原伯伯,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吉原管家无法抛下宝贝的小姐,所以他能做的只有联络极口特助,报告小姐 目前的状况。 老管家将接通的电话交给小姐。 震净悠接过电话。“喂。”她的心在颤抖。 “为什么不吃饭?” 他低哑的声音,听起来好远、好远,像是从她看不见也碰触不到的远方传来 的。 她扯开苦苦的笑。“你不见了。” “好好吃饭,好吗?”他迳自说着。 震净悠摇头。“你从来不正视我的想法对不对?你不见了,我在乎的是你不 见了!我不是孩子,肚子饿,我会吃东西,但是你不见了……” 你不开心的眼仿佛将我推到悬崖边缘 距离就算再靠近眼前我们一样没焦点 没有你的世界就像寒冬没有春天依偎少了你陪在身边 我的四季只剩下冬天悲伤喜悦回忆不断重演 静下来的世界有我的思念也有你的空虚无边 她的泪再也无法控制。“洋介,我受不了了,我只是想爱你,我以为你也有 一点爱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你有没有听见寂寞的声音悄悄在蔓延它住进我们之间 守候着我和你的永远 “请你告诉我,爱情为何一定要这样?就算你不要我,也不能这样不告而别, 你知道吗?我的心直的好痛,只要想到你,就会好痛好痛,这是什么感觉?还是 我真的失去你……” 你有没有听见思念的呼唤传遍每条街 就算你走得再远累了回头我就在你的身边 她抽泣着。“洋介,我要知道你的想法,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都要知 道,我真的不要像现在这样!这么不安、这么难堪。我要你的答案……” 她好想他,但万念俱灰的沮丧宛如狂风巨浪般吞噬了她。 老天,她不够坚强,根本无法承受这一切。 “你是我该守护的公主。” “这些我都可以不要!我只问你,你喜不喜欢我?” “净悠……” 她听到他沈重的叹息。 “回答这个问题有这么困难吗?” 震净悠浅浅一笑,坚定的目光合着泪水,更形苦涩。“你的想法只有报恩, 只有忠诚,只有服从,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我的心,因为爱你而碎成 千千万万片……” 她挥去脸颊上奔流的泪水。“洋介,你真的可以看着我嫁给别人?你真的可 以握着我手,走到圣坛前,将我交给另一个男人?” 他依然沈默。 她深吸口气。“我要知道你的想法,你爱我吗?”她固执地等待答案。 须臾—— “这是最好的选择。”他说,沙哑的声音沈重而苦涩。 绝望与痛苦勒紧她的喉咙,令她的声音破碎。“你最好的选择就是看着我嫁 给别人?” 她的心好痛,真的好痛,像是被炸开一个大洞,血流如注……一如脸颊上倾 泻的泪水。 “我了解了。” 也好,无论好坏,这毕竟是他的答案。 “工作顺利。” 她挂上了电话。 同时,一股恶心感猛然袭来,她捂着口,快步冲向厕所,对着洗手台干呕不 停。 震净悠的泪未曾停止,她的心好痛,可是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像把尖锐的利 刃狂然袭来。 她听到吉原管家惊慌地大喊,她听到家里佣人焦急的询问…… 她病了吗? 无所谓了,任何的一切,她都无所谓了。 “恭喜你,你怀孕了。” 震净悠坐在妇科诊所的诊间内,脑里盘绕的都是医生方才宣布的事。 “我怀孕了?” 那日狂呕之后,吉原管家原本急着找来家庭医师彻底检查,但在她坚持之下, 同意让她稍作休息后再观察。 吉原管家以为小姐的不适,也许是因为多日饮食不正常,加上情绪过于激动 的缘故。 但,震净悠知道自己的身体有部分出了问题,原本应该准时的月事,却在这 个月迟了几天。她不敢多想,只能趁吉原管家外出办事时,独自找了间小诊所挂 号看诊。 没想到,做了检查之后,她才知道,最近自己吃不下、睡不着,甚至情绪大 起大落,或许都是因为自己怀孕的关系。 可……怀孕?怎么会? 女医生看出她的疑虑。“有些人天生体质比较敏感,一受孕身体就会发出讯 号,所以你会开始孕吐、吃不下东西,都是正常的事。” 震净悠抚着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谁会想得到,纵情的男女欢爱之后,老天 爷竟然送给她这么珍贵的礼物? 她怀孕了,身体里头孕育着他和她的结晶…… “请躺下来,我必须帮你做个内诊,以确定胎儿着床的位置。” 震净悠在护士的协助下躺下,由女医生做必要的检查。医生指着萤幕上一个 蚕豆大小、包着一层白膜的黑点。“这就是胚胎,很好,不是子宫外孕。” 生命是神奇的,震净悠合着泪水感受这神奇的时刻,这是她的宝贝。 “这张超音波片子我会给你一张。” 震净悠起身,她整理好衣服之后,坐回原来看诊的座位。 女医生依然挂着亲切的微笑。“结婚了吗?” 震净悠摇头。 “男朋友?” 她摇头。 女医生还是挂着亲切的笑容。“重点来了,没有男朋友又未婚的妈妈,你要 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在新生命的感动之后,这将是震净悠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 孩子在定没有父亲,所以,能不能留下来? 她能为孩子做什么? 给他一个富裕的家庭?或者趁时间还来得及,带着这个秘密嫁人利家,以 “入门喜”的方式向利家宣布孩子的到来? 不,她做不到。 “小姐,婚纱送到了,您可以试穿吗?” 设计师动用了两个人展示绣有层层蕾丝、充满浪漫宫廷风格的白纱礼服。 她伸出手,轻抚着白纱上每道细致的花纹。 “哇,好美哦,一定很适合我们净悠小姐!” 一旁的佣人真心赞美,这件礼服集合所有女人对于浪漫、美丽的幻想。 震净悠放下手,白纱象征的纯净让她觉得扎手。“我不太舒服,等一下再试 穿。” 她离开日光室,回到书房。 吉原管家紧紧跟随在后。“小姐,您没事吧?需不需要我请林医生过来家里 一趟?” “不用了,只是没睡好。” 她凝视着书房窗外,原本紊乱的心情,此刻却感到好平静。 “特助有打电话回家,问小姐有没有吃饭、睡得好不好?” 她可以独立生活吗?在没有佣人的协助之下,煮饭、洗衣、整理家务,会木 会手忙脚乱?呵,那一定很刺激…… “特助很关心小姐的状况,交代一等美国公司上市的事底定后,就会赶回来。” 也许她应该和厨娘学学如何使用厨房器具,至少该知道如何安全地使用家电 设备,这才是重要的事。 “特助其实是关心小姐的,只是他个性太内敛、太温吞了,不会表达,小姐 你要谅解……” 震净悠收回遥望的眼和心思,她看向一旁忧心冲冲的老管家,展开一个无忧 无虑的笑容,就像从前一样。 “吉原伯伯,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真的。” 吉原伯伯心慑于宝贝小姐美丽的笑容。那笑容和过去一样,纯净自然,没有 烦恼…… 有多久了?他有多久没见过小姐这样平静、单纯的模样? “我很好,真的。” 望着窗外翱翔于天空的飞鸟,震净悠漾开一个最美丽的笑容。 三天后,震家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震天集团”唯一继承人,震家最珍 贵的公主——震净悠失踪。 第二、“利、震”婚事宣布取消。 震净悠仅留下一封信及一纸让渡声明书。 “没有刷卡、没有提款?!小姐靠什么生活?她有没有吃饭呐?老天啊,小 姐到底在哪里?” 因为这样的忧虑,吉原管家背着极口,开始查询各大医院的无名伤者甚至往 生的无名氏,哪怕回报的消息只有一丁点相似,他都会亲自去察看才安心。 他担心小姐的状况,就算知道小姐是个爱惜生命的人,也不免害怕小姐会不 会因为情绪打击而做出傻事。 两个月过了,“震天集团”首席董事的大位并不因震家公主的让渡书而有任 何改变。那位置仍然空悬,等着她回来,极口洋介依然处理特助的工作,和往常 一样早出晚归。 尽管极口并不愿接下大位,但集团上下员工早就以“董事长”称呼他。 只是他憔悴消瘦了,本来就安静寡言的性格,在心力交瘁却遍寻不着他心中 挚爱的同时,变得更加沈默冷情。 然后,震家公主离家出走的消息渐渐守不住,各大媒体闻风而来,聚集在 “震天集团”总部进行采访。“震天集团”公关部门发言人根本无法阻止一波接 着一波的媒体,只好搬出极口特助接受各大媒体的“拷问”—— “请问‘利震联姻’之所以会破局,是不是因为震小姐离家出走的缘故?” “请问这是不是权力迫害?‘震天集团’首席董事大位争权的结果,震家小 姐被淘汰出局?” “听说震家公主生病了是不是?!” 面对媒体咄咄逼人的提问,极口洋介始终不发一语。 发言人在一旁陪笑,也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只不过,极口洋介冰冷的表情,高大的身躯散发着让人无法正视的权威,反 而让媒体记者不敢造次。最重要的是,尽管极口洋介不言不语,但他的身上还是 弥漫着一种让人鼻酸的哀愁与悲伤。 渐渐地,也许是震慑于他的威严,也许是怜悯他的落寞,媒体记者不再发问。 震家公主是不是真的失踪,也成了上流社会闲话家常的主题。 “净悠呢?” 宋恬梨在一次的会议后,对极口洋介提出她的问题。 极口洋介撇开嘴角,指指自己的心口。“她在这里。” 宋恬梨望着那高大孤寂的身影,不禁轻叹。 为什么世间所有的笨蛋,都是这个样子,非得等到失去了,才知道要珍惜? 进入第三个月。 极口洋介依旧过着他的生活,他不苟言笑,工作像是卖命。 净悠不见了,他的心也跟着失去动力。 找寻的步伐不曾停歇,但是,也许是净悠刻意隐藏身分,她仿佛自人间蒸发 般毫无音讯。 午后,结束一场会议,忙碌后的空虚让他对她的恩惫突然如潮水般涌上来, 他开着车来到那日与她散步的淡水老街,她甜美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 “哥,反正没事,我们去走走好不好?” “你想去哪?” “淡水。” 他刻意跟随之前的记忆,走过渡船口,一个人吃了她说让她惊讶的阿给…… “原来油豆腐包冬粉就叫阿给?” “惊讶吧。” “好惊讶!” 他好想她,每个思念都像是火烙一般让他无法承受。 他知道自己的顾虑伤害了她,他记得那日最后一通电话中她的哭泣,每声抽 泣都像把利刃割着他的心…… “我要知道你的想法,你爱我吗?” 极口洋介仰天苦笑。他想的、念的都是她,爱她的心坚定不移,根本从未改 变。如果他现在改变答案,不再是那句该死的“这是最好的选择”,她会愿意回 到他的怀里,对他撒娇地甜笑吗? 他来到捷运车站,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那位街头艺人正在表演默剧,他同 样驻足观看。 街头艺人发现了他。他记得这位客人,他像是日剧男主角一样帅气十足,让 人印象深刻。 街头艺人走到极口洋介身旁,摸摸他的肩、碰碰他的胸口,东摸摸西碰碰, 再度神奇地从手中变出一支含苞的红玫瑰。 他指着极口洋介空荡荡的身旁,在空中画了一颗心,然后询问般地皱起眉头。 心?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那日,仿佛听到净悠惊呼的声音,仿佛看到街头艺人要 他们表演亲亲的逗趣模样,仿佛听到围观群众鼓掌叫好,仿佛感觉她就缩在自己 的臂弯里,小脸害羞地胀得通红…… “怎么办……” “那就亲吧。” 然后,在大雨之中,他吻了她,接着,净悠投入他怀抱,勇敢、不顾一切的 告白“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的好喜欢你!” 所有的记忆,就握在手心中,他记得,但挚爱的人已不在身旁。 街头艺人震惊地指指他的脸,打破默剧不能出声的规则。“先生,您没事吧?” 极口洋介抚去脸上的潮湿。他噙着笑,同时在空中画了一颗心,然后,将这 颗心坚定地放回自己的胸口。 他的心里。只有真净悠。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