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振春及时行乐 童玛丽和王振春这一阵子经常拌嘴吵架,渐渐童玛丽生出离开新疆回北京的念 头:" 在这里自己的名声已经臭了,小王又变成这样一个人,不如回北京去另找出 路。" 但是回去能干什么呢?她心里也没数。" 干脆请假回去看看儿子,顺便打听 一下北京的情况再说。" 于是她对王振春说:" 我回北京去一趟看看儿子,看看老 家儿。妞妞我带着不方便,反正我多则一个月、少则十五天就回来了。你要好好照 看妞妞,我不在家,少和那些人去喝酒。" 王振春答应着:" 行!你放心去吧!回 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两瓶二锅头来。" 童玛丽临走还一再叮嘱王振春:" 每天早 晚要准时去接送孩子,星期天休息日不管你上哪儿都要带上妞妞。别让她离开你的 眼前,也别光顾着自己吃喝把妞妞饿着了。" 王振春满口答应着:" 你放心走吧, 回去替我问老家儿好。妞妞是我的亲闺女,我还能不经心吗?" 童玛丽走后,王振 春还真是拒绝了不少的酒约,平时上班有托儿所阿姨照管闺女,每到星期日他那些 上海徒弟来找他玩儿,他都是带上妞妞一起去。到谁家吃饭喝酒都会有女眷照看妞 妞,父女俩倒也平安无事。这一天朱阿三登门来送请柬,星期日场部新饭馆开张, 请王振春前去赴宴助威。 说起开办这个小饭馆的事儿,在场部领导内部还有很大分歧。因为这两年生产 发展了,粮食有了积余;场里养猪场也办得很有起色,但是猪肉是定量定价供应的, 利润很小。刘优德心里想由公家出面开一个小饭馆,名义上是为了改善职工生活, 实际上是想在经营方式上开创一条新路。开饭馆只是他后面想实行的" 承包奖励责 任制" 的一块敲门砖。果然,场部里就有人说开了风凉话:" 这明显是走回头路, 是复辟翻案风在场里的表现!邓小平的残渣余孽统治了胜利农场。" 一些老军垦也 偷偷儿来找刘优德:" 老刘哇,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好,千万别冒这个风 险。连邓小平这么大的官儿说撸下来就撸下来了,你还是小心点儿好,你要被打倒 了,我们又得过那种顿顿包谷面、月底不发钱的日子。" 刘优德心里没底,就直接 找地委王书记去请示,王书记听完就笑了:" 这么屁大点儿事也都前怕狼后怕虎的, 怎么能成大气候?那些造反派就不吃饭吗?你回去就说是我讲的,反对开饭馆的人 不许进去吃饭!不过肉菜要做得好一点儿,价钱要便宜一点儿,真正做成群众餐厅。 " 就这样" 群众餐厅" 奉命开办了。为了防止一些小流氓捣乱,吃饭不给钱, 这才把场里的上海小阿飞头头儿朱阿三找来当饭馆管理员。朱阿三是市面上混的人, 他当然知道趁着饭馆开张新禧把农场各路流氓混子头头儿请来吃一顿,算是打个招 呼,于是头一个就想到邀请王振春来赴宴了。因为请王振春来不单是给他助威,还 有一层意思,就是祝贺王振春" 添" 了一个" 相好" 的女人,--也就是黄秀芳。 说起来,黄秀芳还是个高干儿女。她爸爸在上海空军部队是个正师级军官。生 长在这样的权贵家庭里,从小她就过着"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的娇生惯养生活。 但是就在她中学毕业以后,家庭里发生了变化:她的母亲被父亲" 休了" ,来 当她新母亲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 空中服务员" 。她在家里哭闹着不认这个漂亮的 " 后娘" ,要找自己的亲娘,这一下惹恼了在家里" 正当红" 的后娘。这时候正赶 上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上海市组织青年支援新疆建设," 后娘" 就代表 黄秀芳的父亲把黄秀芳送去支边。一来表示作为高干的父亲思想进步、以身作则, 二来也是" 后娘" 对不认她的黄秀芳的惩罚。这样一来,吓得其他孩子都不敢再表 示反抗," 后娘" 这才名符其实地做了这个家的主人。随后黄秀芳父亲因为紧跟" 林副统帅" 、直接听命于" 林公子" 而被晋升为军级干部,黄秀芳因为发誓和家里 断绝关系而没有从中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她当苇子连统计员,是凭着把" 肉体" 献给戎昊臣得来的。但是随着林彪倒台、她父亲被停职审查,她却受到了连累和调 查。 抓" 五·一六分子" 运动中她被撤职审查,抓到师部看守所让她交代、揭发父 亲的罪行。后来工作组了解到她和家庭的关系,这才不了了之,把她放回场里。回 到苇子连她一连找了戎昊臣几次,让他到上边给她说说情恢复她原来的职务,但是 她后来发现戎昊臣除了借故再玩弄她几次之外没有一点儿作用。在连里搬弄苇子、 破苇糜子的活儿她受不了那份儿罪,于是她想到童玛丽:" 干脆到北京人里找个对 象把自己嫁出去算了。" 因为她已经成了" 高不成、低不就" 的女人,在上海人里 找个理想的男人,连她自己都不敢想。索性" 破罐子破摔" ,到北京人中" 矬子里 拔将军" ,选个" 如意郎君" 了此一生。 没想到找到童玛丽家里,童玛丽已经回北京探亲去了,却见着了王振春。她一 来是" 心怀愧疚" ,旧情不忘,二来王振春现在已经变成" 小脚踢球"-- 横划拉, 吃喝嫖赌全功夫。整天和场里那些不三不四的混子们" 酒肉泡着心" 地胡吃海塞, 闲下来仗着自己有几个钱,又和刘玉宝几个" 社会渣滓" 学会了" 掷骰子" 、" 推 牌九" 、" 搓麻将" 、" 福尔豪斯" 的各种赌博方法。而且还通过朱阿三认识几个 上海伢子里" 作风不正" 的女人,经常" 明铺暗盖" 地背着童玛丽和她们鬼混。王 汉看在眼里,常常劝他" 要洁身自好,不要破罐子破摔。看现在社会发展的情况, 也许以后会有咱们的出头之日。" 王汉劝他闲了把过去在" 水电学校" 学过的功课 回忆一下,还可以教他英语。但是王振春根本听不进去:" 王老师,我是看破红尘 的人了!这一次从鬼门关口被拉回来,我算拣了一条命。现在我只当过去的王振春 已经死了,只剩下' 及时行乐' 这一条是我今后活着的目的。" 所以王振春和黄秀 芳自然是" 一拍即合" ,又在一张床上滚开了。 星期天一大早,王振春就让黄秀芳给妞妞梳洗打扮一番,头上用猴皮筋扎了两 条黑亮的冲天小辫儿,小脸蛋儿两边扑了些红粉,两只黑亮的大眼睛和脸颊上笑出 的两个小酒窝儿,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小童玛丽。妞妞知道爸爸要带她出去玩儿,乐 得直拍巴掌。因为每次出去玩儿,那些说话" 呜哩哇啦" 的上海小阿姨都会哄着她 玩儿,口口声声叫她" 小公主" 。还有小人书看,有大白兔奶糖吃,有带甜味儿的 肉菜吃。只是爸爸总是喝得走路晃晃悠悠不认识人,让她心里不高兴。然后王振春、 黄秀芳带着妞妞和一帮子上海青年说笑着走了。 这顿酒席吃了整整多半天,因为席间坐的有好几个帮伙的人,白酒喝多了,话 也就多了。免不了言来语去哪句话说不对付,席间就争吵起来。不是王振春凭着他 的实力连硬带软地说和着,恐怕早就打起来了。最后王振春攥着酒瓶端着酒杯到各 桌去敬酒,众人都称呼他王大哥、王师傅,乐得王振春心里美滋滋的,酒喝得头也 大了,两腿走路直" 拌蒜" 。脸红得像个" 紫茄子" ,眼睛直了、舌头僵了,朱阿 三让黄秀芳把他搀到后边床上休息,众人也就渐渐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