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风云突变,进不了集中站 三天假期很快过去,在我的“老就”朋友中,除了媒人焦守信之外,还没有一 个人知道我已经“娶有妻室”了。 星期三早上起来,我给老丈人家最后一次买了烧饼油条,不等家人收工回来, 我吃饱了早饭,把琴盛放“嫁妆”的那个樟木箱煞在我的自行车后货架上,以九点 之前必须赶回农场报到为由,就匆匆上路了。好在昨天晚上都已经与家人道过别, 人人都知道我必须九点返场。而我要比琴先走的主要原因,是知道她离家的时候, 必然有一个难分难舍的场面,我不想看见。我跟她约定:十一点到十一点半,我在 大兴县北面的“棉纺厂”车站等她,只要她九点以前离开家,准能赶到。 我的自行车是天津出的加重“红旗”牌,能驮200 斤重的货;而我的车技不是 一流的也算得上是二流的,驮一个巨大的箱子,并不影响车速。从三间房到团河农 场,足有八十里路,但我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在九时以前准时到达了。 我先到中队报到。不去新疆的人,是星期一晚上就返场了的,这时候已经出工 去了。去新疆的人,回来的还不到一半儿,有的在用中队的双轮手推车装上各自的 铺盖行李,准备往集中站送,有的在队部门前围着,议论纷纷。我到统计室报到, 统计员告诉我:刚才有到集中站报到的人回来说,因为车厢不够,凡是带家属的, 可能这一次去不了,要改期。具体情况他不太清楚,要我自己到集中站去问政委。 我赶紧把箱子从车上卸下来,问清了集中站设在原工程队大院儿内,蹬上车就 走。集中站内人来人往,有男有女,各种车辆装载着各种行李,有往内搬的,也有 往外搬的。看样子,往外搬的,就是带家属的去不了的那一部分人了。我不去向这 些人打听消息,而是直接到了办公室找政委。进了办公室,其实不用我开口,政委 正在向几个带家属的解释:去新疆的车,是一次专列,原来是十二节车厢,每节车 厢坐100 个人。昨天晚上忽然接到通知,其中一节车厢有严重损坏,无法使用,只 好临时决定凡是带家属的这一次先不走。好在不久之后还有第二批,带家属的,和 第二批人一起走。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这可真是存心跟我开玩笑。为了去新疆,我匆匆忙忙 临时抓了个老婆,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又走不了,还要回家去等待。我的这个老婆, 跟别人可不一样,她没有收入,又不能干农活儿,家人巴不得她早一日离开家,如 今好不容易总算推出来了,却又要让她回娘家去住,虽然家里不至于不收,总也是 一件麻烦的事情。我正想问政委第二批支边人员大约什么时间动身,这时候一个姑 娘对政委说:她是天堂河农场的,为了跟丈夫一起去新疆,她已经办了离场手续。 如今去不了,是不是还要先回农场。政委答复:第二批最多一个多月以后就要起程, 既然已经办了手续,回家等几天就可以,不必再回农场了。 我想,既然只有一个多月工夫,让琴回家去等个把月,家里还不至于轰她,大 不了我交一个月的伙食费就是了。于是不再问什么,回到中队,找工具员说明情况, 把箱子存进仓库。等到十一点钟,就到“棉纺厂”车站去接琴。 这一回,她倒是很准时,刚十一点半就到了。她眼睛红肿,看得出来,离家的 时候,是与家人一起演出过一场《哭皇天》的。 我尴尬地告诉她:因为车厢不够,临时决定,凡是带家属的,要等第二批再走, 时间大约一个多月。她听了,倒没有什么大的反感,只说这样更好。走得太匆忙了, 有许多东西没有准备,还有一些好朋友也来不及告别。能够再给她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还求之不得呢。 我问她是愿意到我们中队看看,就在中队吃午饭呢,还是不想去农场,我们直 接到黄村吃午饭,然后从黄村趁车走。她想了想说:到农场看看,在中队吃饭,这 样省钱;饭后再让我送她到黄村上车,这样可以顺便看看黄村,更主要的是从始发 站上车,可以保证有位置。我听她说得挺在理的,就依了她。 回到中队,正赶上收工。关于我在郊区农村娶了个媳妇儿的消息,焦守信已经 先期帮我发布了出去。这时候大伙儿见我领着一个女人回来,都知道这就是我老婆, 纷纷来道贺。琴倒还外场,没有在生人面前发怵。这可能跟她当了小两年公共汽车 售票员有关系。我带着她到食堂打饭,管理员马义扬还特别关照炊事员从干部灶上 给我打个菜,算是优待新娘子。 饭后琴要求取走几件换洗的衣裳,我又找工具员开仓库取东西,这才用自行车 驮上她把她送到黄村车站。她身上大概还有十几块钱,我又给了她二十块钱,让她 自己回家去。然后拐到电报局,给父亲发了一封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