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未出茅庐,小试锋芒 自从我认识王老师以后,几乎把全部课余时间都用在文学创作和给老师写信讨 教上。有几个一两万字的短篇小说,经过王老师的修改,说是勉强可以发表了。那 时候,他正在创办一种文学刊物叫《旅伴》,主要在公路、铁路、航运沿线的车船 上发行,印数达十几万册。在一九八八年的第三期上,发表了我的一篇两万多字的 小说《失落的初吻》,还在封二上刊登了我的全身照片和简单的作者自我介绍。我 的介绍是这样写的: 我是浙江省青溪县双溪口乡双溪口村人,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妹子。今年十七 岁了,最远的地方只到过县城。我没见过火车,飞机只见过天空中飞的;我没见过 大海,轮船只见过画片上印的。我从电影电视中了解大城市人怎样生活,就像城里 人通过影视了解外国人一样。 我从小爱好文学,幻想通过文学这个窗口去理解人生,去描绘人生。尽管我辛 勤耕耘,但所收获的,只是接连不断的退稿信。我感谢《旅伴》,有了她,才有了 我公开发表处女作的机会。我愿做大家忠诚的旅伴,请大家继续倾听一个乡下姑娘 对人生的理解、认识和拙讷的描绘。 这一来不打紧,小说发表不到一个月,我就收到了一百二十多封读者来信。其 中有江苏省作家协会的专业作家,有河北电视台的编剧,有编辑、记者,有军人、 学生,有工人、农民,最多的是跟我一样的农家姑娘。他们祝贺我,鼓励我;河北 电视台的一位编剧还想把我的小说改编成电视剧。可笑的是,其中竟有一些人误解 了我的意思,写信来向我求爱,有的向我炫耀他有多少财产、多少存款;有的表示 他如何地喜欢我的性格(天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性格的),多年来一直在找像 我这样的姑娘而不可得;于是他们众口一词、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我同意,就可 以把我的户口迁走,并把我供养起来什么也不干,专门搞写作。 看完了这许多信,我有选择地回答了几封,大多数的信我都没有答复。尽管我 知道他们并没有恶意,但是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再说,我也买不起那么多邮票。 在这里,让我顺便向各位给我写过信的朋友们说一声“对不起”吧。 一九八八年,王老师的一篇小说得到了《人民文学》和遵义卷烟厂联合主办的 首届“银杉文学奖”,七月份他到贵州领奖归来,八月份还要去参加《山海经》杂 志社主办的新安江笔会。在这两个会的中间,他又一次回到了故乡。 这一次,我觉得他简直就像是专门回来辅导我似的。当时县文联正在为内部刊 物《仙都》举办作品讨论加工会,王老师作为指导老师也被邀请参加。在这次讨论 会上,我的小说《万元户娶穷妻》经过王老师的亲自润饰,终于被通过收进了会刊 中去。──这并不是会刊中最好的一篇作品,但却是这次加工会上最长的一篇小说。 在这次作品加工会上,我不但认识了许多本县的业余作者,也认识了王老师的 另一个学生:菲非。他比我大五六岁,早在一九八三年王老师第一次到县中给学生 们开文学讲座的时候,就拜他为师了。算起来,他是我的“小师哥”。现在他在地 区的一所中学里教高三语文。他当然比我有成就,作品经过王老师的指导和修改, 接二连三地发表,还大都是四五万字的中篇,在当地居然已经小有名气了。 短短的几天欢聚,王老师给了大家许多诚挚的指导。他要到新安江去的那天, 菲非作为本地区较有成就的青年业余作者,有幸跟他一起去出席会议,单单甩下了 我这个学生。 我不禁有些依依不舍起来,反正是县里派的专车,多坐一个人少坐一个人无所 谓,毕业考试又已经结束,再不用逃学,也不会有人要我写检讨,就随车去送他。 最后分手的时候,我不禁眼泪汪汪,几乎号啕失声。但也没有办法,我在文学上的 成就还太小,笔会没有邀请我,我不能强参加,只好随原车返回。 笔会主办人听王老师说了我的情况,打长途电话来热情地邀请我也参加笔会: 因为正好有一个代表没有来,空着床位,不住白不住,而伙食费也是包桌的,少一 个人吃并不退钱。于是我又匆匆地买了一张长途班车票,一个人赶到了新安江。 在为期一周的笔会中,我这个年龄最小、学识最浅、成就最低的学生,认识了 许多老师,学到了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还游历了千岛湖和地下溶洞等名胜。 可以说,在我的一生中,不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舒适、这 么有趣又这么融洽的生活。我知道大家这是对我的爱护和鼓励,拿我当作一棵刚出 土的文学新苗来培养。我要是再不自尊、自爱、自重地艰苦学习,我就太对不起关 心我的老师们,特别是王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