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混乱中游击队吃了亏 南京解放之后,解放大军兵分两路,第三野战军东进包围上海,第二野战军挥 师南下浙江。五月三日,杭州解放,国民党败兵向南溃逃,解放军乘胜追击,势如 破竹。 景云境内,三五支队为迎接大部队南下,把支队部设在稠门岭内三溪乡,指挥 各大队配合解放军作战,消灭国民党溃退部队和地方武装。稠门岭是景云东乡地势 最高、最险峻的一处军事要地,三溪历来是三五支队的中心据点,加上游击队有地 形熟悉、行动迅速、聚散方便、军民不分等有利优势,狙击战、伏击战都打得很漂 亮。国民党残余部队最怕的就是碰上游击队,小股部队简直不敢单独行动。 这时候,国民党十一师残部从金华退到永康,有向景云运动的趋向。情报飞到 了三五支队,支队部召集各大队长开会,决定趁十一师深入景云县境的时候,各大 队联合行动,来一个突然袭击,打他个首尾无法相顾,即便不能全歼,也要打他个 落花流水,缴获他一批美式武器,好好地装备一下自己。 没有想到的是:景云县县长龚志超听说十一师即将来景,派人赶赴永康,要求 他们和县武装联合起来,也搞一个突然袭击,出奇制胜,消灭三五支队。十一师早 就听说景云县的共产党游击队非常厉害,也想扫除障碍,扩清道路,便于行动。因 此接到邀请的当天,立即将部队主力拉到了景云。 两方面的行动,实际上是同时进行的。谁胜谁败,就取决于谁的行动迅速了。 按照常规,一支部队到达一个县,总免不了要驻扎几天,休整一下,补给一些 粮食军需之类。十一师到达永康,也作如此打算。但是一者后面有解放军跟踪追击, 不敢久呆,二者前面有龚县长定下了计策,要消灭三五支队,把自己在战场上失去 的面子找回来。好在金温公路并未破坏,只要不遇上土八路狙击,从永康到景云, 不过几十公里,卡车开出,一两个多小时就可以到达。于是师长作出了断然的决定: 轻装简从,把辎重、家属全都留在永康,装出将要久占的样子,暗地里抽调精锐, 成立一支突击队,派一名团长率领,立即用汽车运往景云。 这时候,如果三五支队的大队长们已经回到各自的据点,这十几车主力,即便 难啃点儿,发挥游击队机动灵活的作战风格,在山口、峡谷等险要的地方进行伏击, 歼灭他一半儿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惜,正因为三五支队的领导人对国民党部队的 活动规律懂得太多了,估计他们最快也得一两天之后才能从永康出发,所以当天会 议结束以后,没有连夜赶回各自的据点,而是打算第二天一早回去部署战斗。 事情就坏在对敌情的估计错误上。 十一师突击队一路无阻顺利到达县城,县长招待饱餐一顿之后,就晓以利害: 游击队在城里耳目众多,如果拖到明天行动,情报就有可能送上了稠门岭;再说, 稠门岭是一座高耸入云、十分陡峭的险关,易守难攻,三五支队正是凭着这座天然 屏障方才有恃无恐的。这种险关,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越过,那就是黑夜里行动,由 熟悉山势地形的当地人作前导,悄悄儿摸上山去,干掉守望的哨兵,就可以长驱直 入,直捣三溪了。 突击队长尊重本方土地的意见,决定连夜行动。从县城到稠门,是二十里平路、 二十里山路。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急行军,部队到达稠门岭下。抬头一看,那山直上 直下,简直就像石壁一般,只有一条宽仅盈尺的石阶小路勉强可以行走,山顶上面, 只要有一挺机关枪,山下就是来一万人马,也休想从这条路上通过。古书上所说的 “一人当关,万夫莫入”,指的就是这样的险关。 但是这里终究不是华山,虽然也只有一条石阶小路,但不是路的路还是有的。 常在这里打柴的当地土著,自有他们熟悉的羊肠小道可走。今天由一个本地人带领 上山,虽然要多绕几个弯子,从登山的难易着眼,比走那梯子似的狭窄磴道,还容 易些呢。 有些事情,说难是实在难,说容易又实在容易。一个尖兵班率先到达山顶,摸 掉了哨兵,后续部队就从从容容地爬上了陡岭,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迅速包围了 三五支队的支队部驻地三溪镇。 下面的故事十分悲惨:十一师突击队发起攻击,游击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 不知道对方虚实,无法反击,不敢正面接火,为保存实力,只好突破一个缺口,向 仙居方向撤退。 十一师突击队攻进村里,游击队已经踪影全无。苦只苦了老百姓,凡是青年, 一律强征入伍,稍有反抗,即以共产党论处,就地枪决。等到突击队胜利返回县城, 沿途被枪杀的百姓,也不知道有多少了。 第二天,十一师师部到达景云,为了庆贺他们的稠门大捷,县政府设宴款待十 一师的师团营长及参谋长之类的大小官员们;连以下官兵,则以“社会各界”的名 义举办劳军大会,并由十一师政工队和本县中小学生借用剧场联合演出,所有经费, 向各商号摊派。那些进过稠门、杀过百姓的“突击队员”和县自卫队员们,一夜之 间,变成了“功臣”,走在街上,脖子扬得老高,强索强要、白吃白喝的事情时有 发生,弄得百姓怨声载道,商店纷纷关门。 也许是得到情报,知道后面的解放军即将追到,也许是奉有命令,限期开赴台 湾,总之是“庆功慰劳”刚刚结束,十一师部队就又匆匆向南开拔,往丽水方面去 了。 就在十一师开走的当天,上台演过戏的两名女高中生突然失踪。有人说是上学 途中被强迫推上汽车的,有人说是背着父母自愿参加了政工队的。不管出于什么原 因,女儿被部队带走了总是事实。于是不论男女,父母亲们都把孩子关在家里,不 敢再去上学。学校被迫停课了。 十一师刚撤走,接着各种各样杂牌军的残兵败将纷纷涌来。他们耀武扬威,强 占民房,敲开店门,见货就抢,奸淫妇女,强拉壮丁,军风纪比十一师更糟糕。带 过兵的人都知道,最难带的就是败兵。所谓“败兵过境,鸡犬不留”,真是一点儿 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