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宝宝下了最后通牒 我事业上重新有了发展,情绪提高了,精神状态也变得越来越开朗。但是一想 起上海的财产,总不甘心就此奉送给拆白党。我心平气和地给宝宝写了一封信,提 出以情义为重,大家好聚好散,财产问题,我既不会全部索回,也不会让她一个人 独吞,最好公平协商,合理解决,请她考虑。 信发出不久,就收到了她的回信。这一次,她终于完全扔掉了装出来的假情假 意,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信中说:第一,她和我已经通过法院脱离了同居关系, 财产问题也已经同时解决,有判决书为证;第二,她已经和小杨登记结婚,跟我已 经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再借财产纠纷为由跟她纠缠,就是故意破坏她的家庭,她要 依法起诉;第三,我是个劳改释放的反革命分子,只许老老实实地在原籍从事农业 生产,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不许乱说乱动,更不许到处流窜,否则,她就要向政 府部门检举。 接到这样的恫吓信,我感慨万千。宝宝这个人,根据我多年来跟她的相处,深 知她的性格,第一是善变,许多事情,她说变就变,有时候还变得莫名其妙,变得 无法理喻,当年决定嫁施人龙,就是这种善变的表现;第二是任性,一件事情,她 决定了,简直连九条牛也拉不回来。她明知道我有妻子,仍愿意做我的情人;她明 知我可以离了老婆娶她,只要求她等待一两年,却又忽然违心地去嫁别人;明知道 嫁了人了,就不能再跟我来往了,却偏偏要把她的贞操奉献给我;明知道巧巧是我 的亲骨肉,却一直不跟我说;明知道我拧不过父亲去,却仍愿意以“葛太太”的身 份在上海出现……等等,等等。我从劳改队里出来,她还说跟小杨已经断了,只要 我回家去办了离婚手续,她就正式嫁给我;最后一次跟她见面,居然还情绵绵意切 切的,一个劲儿撩拨我跟她重归旧好;这一次,忽然宣布她已经和小杨登记结婚了,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就可以得出这样的推论:小杨爱的,主要是 我的财产。在上海,要想在沪西住宅区拥有半座花园洋房,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 事情,何况宝宝手里还有我那么多的存款呢。从财产出发,小杨才有可能咬咬牙娶 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半老徐娘为妻。这个推理如果能够成立,进一步再推理:我要 从宝宝那里分回一部分财产,可不等于破坏她们的夫妻感情了么? 宝宝现在一心只想笼络小杨,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为了争取主动, 避免打下风官司,我一不做二不休,拿了宝宝的信,就去找叶书记,把我因为什么 被判五年徒刑,因为什么要和宝宝同居,她又怎样侵吞了我全部财产的经过大体上 叙述了一遍,征求他的意见。 我这是破釜沉舟的一招。如果叶书记不理解、不支持我,我扭头就走,依靠自 己的力量,也要把宝宝的这笔账算清;考虑到我给厂子办成了那么多的事情,目前 他们一时间还舍不得不要我,估计叶书记是会助我一臂之力的。果然,叶书记听完 了我的叙述,安慰我说:运动期间,办案不可能过细,他自己在公安局干过,体会 特别深。他说:如果我的叙述并不搀假,我的案子至少是处理过重的。因为解放前 出借自卫手枪,并不犯法。至于借走手枪的人用此枪犯法,出借的人应该没有责任, 尽管此事在客观上起了“资敌”的作用,但是法律上则不应该按“资敌”判刑。退 一步说,即便我的案子不冤枉也不过重,如今服刑期满,又没戴帽子,应该对我一 视同仁,组织上不会因为我判过刑而歧视我。宝宝的要挟,可以不去理她。至于财 产问题,厂里一者并不了解,二者也无权过问,建议我通过法律,双方协商解决。 他跟祝厂长商量了一下,决定派我到上海出差,主要是联系业务,推销产品,捎带 着跟宝宝打官司,顺便还可以回家过个团圆年。 我十分高兴,过了六一年元旦,拿上厂党委给上海市长宁区街道办事处的一封 介绍信,就冒雪到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