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半瓶醋东施效颦 盘溪区舒洪大岩洞村有个学生物的工农兵大学生叫潘国华,外号“半瓶醋”。 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听到了我在上名山大队培植白木耳的消息,觉得这是他的本行, 水平绝不会低于我。就急忙到地区农林局开来介绍信,亲自到上海农科院买来菌种, 动员上王大队出资金人力,生产白木耳,企图一举压过我去。 可惜,他接的菌种,过了六十天,居然连白木耳的毛毛都没长出来。社员们起 哄,骂他不懂装懂,劳民伤财。大队干部也着急了,找到上名山大队,转托李焕林 来求我,一定要我去看看。我碍于情面,只好去看看。进耳堂一检查,发现耳棒过 于干燥,温湿度不够,而耳堂封闭过于严密,空气不够流通。我建议他们改造耳堂, 保障三分阳光七分阴,维持温湿度的平衡。“半瓶醋”终究是个外行,怕他自己搞 不好,一定要我协助。李焕林只好回去带来一帮娘子军,把耳堂加深,变成半地下 式,然后大量洒水,改变除杂菌的农药配方和剂量,然后叠堆,用塑料布包扎密封。 一个星期之后,白花花的木耳挂满了耳棒,干部、社员个个高兴,欢宴了我们,送 我们回来。 “半瓶醋”又学会了一招,自以为“技止此矣”,自吹自擂,以“元帅”自命, 勾结大队当权派,打算第二年大干一番。他沿着好溪两岸行走游说,只要村子里有 柳树,就动员他们生产白木耳,由他负责供应菌种,妄想在一年之内就成为万元户。 他的游说,居然成功。一天,他到我的家里来,把他的计划向我大吹大擂了一 番,又拿出一瓶菌种来给我看,自称是上海农科院买来的最新良种。我接过来一看, 这瓶母种只有菌丝,根本不可能生长白木耳,估计也不是从农科院买来的。本想告 诉他一下,但一看他那副傲气十足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说自己知识 浅薄,对菌种没有研究,客客气气地把他送走了。 “半瓶醋”见我对他的菌种提不出什么意见来,回去以后就大干起来,一下子 培养了上千瓶菌种,销售到好溪两岸各生产大队去。才几个月工夫,不但发了一笔 横财,还名声大振,红极一时。 沿溪各大队一心只想发财,把溪边柳树剃了光头,组织劳动力挖耳堂建耳场, 纷纷聘请“半瓶醋”当技术指导,利润三七分成。 但是,他的菌种根本不会发芽。任凭各大队的社员们如何勤奋努力,两个多月 过去,还是连一处地方也没生出一朵木耳来。社员们埋怨干部偏听偏信,浪费了人 力物力不算,还用现金购买了无用的菌种。干部们无法交待,只好跑到舒洪大队去 找潘国华索赔。上午田村大队的干部没走,下午沐白大队的人又赶来了。“半瓶醋” 一看不对头,知道责任重大,负担不起,三十六计走为上,带上全部款子,悄悄儿 逃走了。 田村大队有个田子兴,是我在“八·一一指挥部”被关押时的“同窗”,知道 我是在江西因种银耳被抓回来的,对生产白木耳有一套,就和支部书记一起赶到我 家来,求我无论如何要去看一看。那时候,我已经失去人身自由,不许随便走动, 但又却不过情面,悄悄儿跑去一看,肯定是菌种有问题。但干部们半信半疑,我也 不再多说,当天就回到家里。 这个消息当夜就传到了沐白大队。第二天一早,大队干部和书记赶到我家里, 开门见山:“葛师傅要是能够挽救这批耳棒,长出银耳来,我们大队情愿与你三七 分成,绝不食言。” 那时候,我家中经济十分拮据,生活极为困难,有此赚钱机会,当然不肯放过。 考虑再三,由于治保主任正好出差到外地去了,地里活儿不多,生产队巴不得我少 出工少记分儿,对我的监督并不太严,就决定铤而走险,来一个死马当作活马医。 我让他们明天带车子来,一起到荆坑购买菌种,进行补种,保证一月之后,重新长 出银耳来。 沐白大队的这一行动,消息传到了田村大队,大队干部也跑到我家中来,要求 我帮他们补种,报酬从优。沐白和田村,相距不足一里之遥,一举而两得,我落得 多赚一份儿钱,就也答应了他们。 从此我起早摸黑,天天到这两个大队去当技术指导。村里视我为上宾,天天酒 肉烟茶招待。一个月后,工夫不负苦心人,沐白大队银耳大丰收,田村大队的耳棒 也长势喜人。可怜上章、笋川、下洋等几个村没有补种,损失了好几千元。跑到舒 洪大队去找潘国华索赔,这个“半瓶醋”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只好自认倒楣。 沐白大队干部说话算数,按产量与我三七分成。我突然从贫穷中拔身出来,家 里的生活,又松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