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海沧桑 第一节 邓小平第一次出山 本来,我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对国家大事特别是共产党内部的斗争很 不感兴趣。但是我不问政治,政治偏偏要过问我,稀里糊涂地卷进了政治的旋涡里 去。近年来的客观现实,又使我认识到国家、实际上就是共产党内部的安定团结与 否,是和我个人的命运休戚相关的。因此,我又很想关心一下国家大事。 解放后这么多年来,共产党口口声声总说要把我们这些非无产阶级的对立面改 造成为自食其力的新人,从道理上说,似乎也应该让我们知道一下国家大事才对。 不过当时的中国,党政不分,所谓国务,就是党务,而党内的事务特别是党内的斗 争,又是必须向阶级敌人保密,以示党内仍然“空前团结”的。因此,中国的新闻, 不但有级别之分,更有内外之分。就连基本上并不保密的《参考消息》,像我这样 的四类分子们就不许订阅。 不过,从中央到地方,近年来对于“保密”的概念,已经大大不如以前那样严 格了。甚至有人说,就连党中央政治局开会,不出三天,小道儿消息就能传遍满世 界。在基层,只要管治安的治保主任之类不出头,对于四类分子,社员群众那根阶 级斗争的弦儿,并不是绷得那么紧的。于是,像《参考消息》这种并不保密的“内 部刊物”,在“保密”的前提下,我照样每期都能看到。 进入一九七五年,头一条大新闻就是中共中央任命邓小平为中央军委副主席兼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一月中旬召开的中共十届二中全会又选了邓小平为党中 央副主席,并兼任国务院副总理。 全国人民都知道,邓小平是被江青等人整下去的中央领导干部,如今卷土重来, 只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向造反派投降,一个是与造反派周旋到底。从各方面的迹 象看,毛泽东似乎已经对江青一伙儿感到不满,要在一定程度上加以限制了,但又 终究是自己的老婆,处理起来,不像“文革”初期对待老帅、老总们那样坚决。因 此,在五月三日的政治局会议上,毛泽东才会有“江青的问题,上半年解决不了下 半年解决;下半年解决不了,推迟到明年解决;明年解决不了,后年解决”这样的 说法。大家都知道邓小平身在夹缝之中,差事很不好当,可全国人民又都把起死回 生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文化大革命”已经进行到第九个年头,国家经济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周恩 来到处抹稀泥、补漏洞,日理万机,积劳成疾,已经病入膏肓。这样一个烂摊子, 交到了邓小平肩上,其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何况还有江青一伙儿虎视眈眈,寻 衅找茬儿,重整山河,谈何容易! 邓小平提出:农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农业问题不解决,就会拉工业的后腿; 要发展工业,首先就要整顿农业。 各地的造反派明面上不能反对这一论断,但又不甘心按邓小平的话去做,就别 出心裁,借重大寨是毛泽东亲自树立的典型,在发展农业的口号下,大张旗鼓地开 展“农业学大寨”运动,实际上是为江青树碑立传。景云县的造反派心有灵犀一点 通,自然也照章办理。于是顷刻之间,“农业学大寨”又成了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 全县各公社各大队的造反派带头,高举毛主席的最高指示,打着横幅大标语上街游 行,轰轰烈烈地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