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老职工老实失着 陶华和杜自强住在惠州,虽然房饭钱由上迳供销公司支付,但是跟小姐上街买 东西的钱、跟小姐上床的夜度资,总不能也叫人家出。而这一笔开支,比起房饭钱 来,就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了。老卢和小虎到达惠州的时候,陶华和杜自强不但手 头的钱已经用得精光,还借了供货方许多现款,继续沉溺于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之 中。见提货的款项已经送到,两人当即一唱一和,说是电视机都在深圳,不但全都 经过检测,而且办妥了出境手续,只要款子一到,他们两人就可以亲自到深圳提货 发运,不要小虎他们帮忙。 老卢虽然精明,但是在副经理面前,只能深信不疑,当即就把十三万五千元汇 款单和两千元现款都交给了陶华。杜自强又说他们身边都没带介绍信,要小虎借一 张空白介绍信给他。小虎只知道他是和陶副经理一起到深圳提货去的,也深信不疑, 当即取出一张贸易货栈的空白介绍信来,递给了他。陶、杜两人身上有了巨款,又 有了空白介绍信,喜孜孜地到深圳继续他们的“桑中之游”去了。 老卢和小虎在惠州玩儿了几天,在正月十五之前回到景云。我一听情况,立即 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们上当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做生意的基本原则。 你们怎么没见到货就把款子交出去了?” 老卢不服气地反驳:“不见兔子不撒鹰,那是对供货单位而言的。我干了那么 多年商业,这个道理我能不知道?我把钱交给我们的副经理,又没交给对方,这有 什么错?难道我连本单位的副经理都信不过?陶华是我们的副经理,难道还会向着 供货单位不成?” 我依旧不以为然地说:“你们经理派你送钱去,当然就是要你参与监督的意思。 要不然,通过银行电汇,比你送汇票去要快得多,何必要你特地跑这一趟呢?再说, 你除了送款去之外,是和小虎去帮他们点货发运的,为什么你们都到了惠州了,却 打发你们回来,不让你们到深圳去呢?要知道,商场如战场,特别是现在的公司那 么多,什么样的人都有,知人知面不知心,多一个心眼儿,总比缺一个心眼儿好吧?” 我的这一顿数落,老卢不说话了。我又指责小虎:“你也不该把空白介绍信借 给杜自强。这个人,说起来是咱们的同乡,可你知道他家的门朝哪个方向开的吗? 他拿了咱们的空白介绍信干什么用,你知道吗?要是他在深圳用这介绍信出了什么 事情,咱们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到那个时候,你能说他不是咱们的职工,介绍信是 借给他的吗?” 小虎也不服气,振振有词地跟我辩驳:“咱们不认识杜自强,总认识陶华吧? 他们俩一起在深圳,干的又是同一件事情,跑得了杜自强,难道还跑得了陶华?这 件事情,你就不用多虑了。” 我说:“什么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了‘万一’的时候,人家可就只 认手续不认人了。” 老卢见我说完了这个说那个,嫌我多事,不客气地说:“你这个人办事前怕狼 后怕虎,小心谨慎得过了头,连我们单位的副经理你也信不过,是做不成大生意的。 如今改革开放,只有敢想敢干敢冲敢闯的人才能赚大钱,像你这样小肚鸡肠,往后 还怎么跟你共事?” 我笑着说:“正因为现在是经过‘文化大革命’之后才改革开放的,‘文革’ 之后,人品堕落,道德沦丧,商业界什么人都有。骗子一多,吃亏的总是老实人。 特别是你们国营单位,习惯于计划经济管理模式,不理解市场经济的险恶和反复无 常。不吃两次亏,恐怕你也不会相信。” 我们三个,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闹一个不欢而散。 过了半个月,陶、杜两人有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儿消息。这一下,老卢方才 真的着急了,生怕领导责备,跑到我这里来商量对策。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有什么 奇方良策?无非是接连打几个电报到深圳、惠州去查问陶、杜两人的下落而已。但 是电报连连打去,居然没有任何反响,急得老卢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一天要到我这里来转上两三次。但是鞭长莫及,除了追悔当初,承认自己经验不足 之外,也无可奈何了。 又过了半个多月,总算把陶、杜两人都盼回来了。他们运回来四十一台彩电和 一批录音带,据说是彩电抢手,货物不够,所以用录音带补足。刘经理很不高兴, 因为录音带目前是滞销货,自己仓库里还压着一大批销不出去呢,又进来一批,还 不是继续压着?由于商店仓库堆满了积压物资,这批货就暂时存放在贸易货栈的仓 库里,等待检验后发售。 过了几天,工商所派人到仓库来开箱检验,发现所谓的原装彩电,全是宾馆处 理下来的报废旧机器,而录音带不但全部都是盗版的假货,而且有不少还是黄色的, 根本不许出售。于是连彩电带录音带,全部被工商所封存冻结了。 国营无线电商店的上级单位是县商业联合公司。事情到了这一步,刘经理也没 咒好念了,只好由联合公司的头头儿出面与商业局交涉,打通了关节,最后总算解 冻,把全部货物运到了联合公司仓库,经过清查,部分录音带作了消音处理,然后 连同报废的彩电廉价处理给温州人。这么一折腾,里外里赔了好几万元。再一查陶、 杜两人的账目,又发现贪污、挪用了好几万元。两笔账加在一起,无线电商店共损 失十万元左右。当即把陶、杜二人扣押起来,把案子移送到人民法院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