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总哨刘爷 总哨刘爷,就是权将军加左都督衔汝侯刘宗敏,蓝田县人,打铁出身,不仅善 于打造兵器,而且武功不弱,“蓝田刘铁匠”的名声,早年间就已经是远近皆知的 了。加入闯王义军以后,统领军务,不论上下人等,都称他为“总哨刘爷”。却不 知是哪位骚人墨客,在哪年哪月送了他一个十分文雅但却不见于史传的大号叫“捷 轩”。他是潼关南原之役败走商洛的十八骑之一,也是大顺军进入北京之前仅有的 两名权将军之一,在军中地位仅次于李自成和田见秀,是田见秀的副手,也总掌五 营,但以掌管中军营为主。每逢作战,他总是不避矢石,身先士卒,号称勇冠三军。 四月二十二日在山海关以西的一片石之战中,突然出现了清兵,在箭雨中恰巧又遇 上了对面吹来的狂风刮起了阵阵飞砂走石,睁不开眼睛,不幸中箭坠马,受了重伤。 这次南撤,他在后军都督制将军亳侯李过的保护下,与老营的伤病老弱一起先行。 李过是李自成胞兄的儿子,只比李自成小一个月,原名李锦,后来因为犯有过失, 改名李过,字补之。虽然他只有一只眼睛,但是作战非常勇敢,人称“一只虎”。 这次南撤,他特地给总哨刘爷安排了一辆轻便马车,被褥垫得厚厚的,枕头塞得高 高的,专派一名精细善驭的老把式赶车,因此尽管道路崎岖不平,车子颠簸摇晃, 身负重伤的刘总哨,居然能够安然入睡,呼噜之声,溢出车篷之外,犹如虎啸龙吟。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天大的事情压身,依旧吃得下,睡得着,打起仗来横冲直撞, 办起事来雷历风行,喝起酒来千杯不醉,睡起觉来雷打不醒;虽然已经位极人臣, 却仍不脱当年打铁匠的本色。更可贵的是对闯王忠心耿耿,虽然手握重兵,却从无 二心,更不会居功自傲,凌驾于闯王之上。因此闯王对他特别器重,亲如手足,直 到“定鼎长安”之后,刘宗敏的权力威望已经大大超过田见秀,成了事实上的“文 武百官之首”,可是军中上下包括李自成自己在内,仍常常叫他为“总哨刘爷”。 这时候,李自成缓辔轻声地随在刘宗敏的车后,见李过安排得颇为妥当,耳听 着他那均匀有力的鼾声,心里多少宽慰了一些。问了问坐在车辕右边随车护理的医 士,得知刘总哨的箭创并未恶化,心里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他知道,这个打铁的 汉子有一副铁打的筋骨,用不了多久,就又能跃马扬刀,在疆场上纵横驰骋了。随 口叮咛了医士几句,叫他尽心护理,仔细用药,如果伤口有什么变化,赶紧去问老 神仙,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又嘱咐驭手小心在意,尽量避开坑坑洼洼和石块土坎之 类,不要让刘爷再受到颠簸之苦。这才放马前行,去看他的“高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