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难测深浅 情况的突变,也吓了姑娘一跳。她一听李玉龙丢了钱包,顾不得追问自己相片 的下落,倒关心起别人来了: “您那钱包儿里有多少钱?” “一共二百块整的。零钱我装在裤兜儿里。糟的是车票丢了,更糟的是把你的 相片也丢了。这可怎么好?” “我的相片儿丢了,是小事儿,倒是您没了车票,上不了火车,怎么办呢?” “车票是对号入座的,座位号我记得,只要赶到车站派出所去报个案,那小偷 儿要是冒险去退票,会连人带票都扣下来;要是他不敢去退,我只要补一张票,至 少那座位还是我的,倒也耽误不了我回家。” “那么钱呢,您手头还有钱么?, “钱好说。我可以回单位解决。” 那姑娘一看手表,时间己经是下午七点半,不禁叫了起来说: “不行,离开车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您还要去报案,再回单位,就来不及了。 这样吧,我这里还有点儿钱,您先拿上,赶车要紧。”说着,拉开小提包,取出一 个精致的皮夹子,把里面的钱全数拿了出来:“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我带的钱也 不多,这里一共是三十多块钱,您先拿上吧!” 萍水相逢的姑娘竟如此大方热情,李玉龙不禁有些感动了,先不接钱,颇为感 激地说: “这怎么可以呢?你我素不相识,你就不怕我一去不回头吗?” “我并没有说要您还钱哪!您为我损失了二百多,我偿还您这么一点儿,难道 还不应该吗?” “那不行!为了救急,钱我可以暂借,回来就还你。如果不要我还,我就不收 了,宁可回单位去借。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和住址,我从沈阳一回来,就把钱给你送 去。” 那姑娘微微一笑,露出了两个迷人的酒涡,朗诵一般说: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即便我给您留下了姓名,您怎么分辨是 真是假?即便我给您约定了再见的日期,您又怎么知道我到期不会爽约?” 李玉龙心知她之所以要这样说,无非想掩盖真实姓名和工作单位罢了。他决定 以攻为守,又从衬衣口袋里掏出刚才那个信封。这一回,给她看的是信封的正面: “我叫温玉良,上面这一行是我的工作单位;下面这一行是我父母亲的地址。 信是我爸爸写的,告诉我母亲病了,叫我回沈阳去探亲。你要看一下么?”说着, 就把信纸抽了出来。──这个信封是旧的,也是真的,至于里面的信,那可就是温 政委的“创作”了。 那姑娘没有去接信,却对信封发生了兴趣,一面读着信封上的字,一面脸色逐 渐舒展开来,天真地问: “原来您也是轻工业局的呀?” 李玉龙注意到了她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与神情上的反应,心里确实佩服温政委 推理的精确与设想的周到。但他不露形迹,只是很文雅地莞尔一笑,半打趣地反问: “怎么?不允许我在轻工业局工作怎么着?” 那姑娘“嘻”地笑出了声儿: “实不相瞒,刚才我头一眼看见您,还只当您是公安局的便衣儿呢!” 李玉龙抓住话茬儿进一步试探: “只要你不做坏事儿,即便我真是公安局的侦缉员,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那姑娘闪了闪那双撩人的大眼睛,避开话锋,神态自若地问: “请问,您在轻工业局哪个部门工作?” 李玉龙按照温政委的布置,说出了温玉良的工作部门: “我在局长办公室工作。” “那么说,您是跟刘局长在一起?” “对。我就是他的秘书。” 这句话刚说完,李玉龙立刻注意到了她脸上露出了一种掩藏不住的欣喜的神色。 他不放过这个机会,随即叮问: “你认识刘局长?” 那姑娘微笑地点了点头: “认识。不过他不认识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就在光华烟厂工作。我叫张金 凤。刘局长的报告,我听过好几次了,可从来没跟他说过一次话。他们局长一级的 大干部下厂来,总有一大群厂级领导包围着他,我们小工人只有远远看他一眼的缘 份儿。在局里,他身边有许多像您这样的保镖保着他,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早 叫你们这些秘书给挡了驾了,谁轻易见得着他呀!” 李玉龙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她所注意的目标正是刘局长。她的姓名单位,也已 经弄清楚了。李玉龙生怕言多有失,急忙见好就收: “哟,只顾瞎聊天儿,都七点三刻了,我没有时间啦!这样好不好:我一回来, 就给你写信,咱们另约个时间见面,好把钱还给你。” 他俩最后约定八月十五号下午七点,还在老地方见面。直到快要分手的时候, 李玉良才发现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位中年妇女。──那是张金风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