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烟中有毒 尽管我已经被提升为配料车间的技术员,但是“金凤凰”香烟从试制到试销, 配料工作都由辛向东一个人管理,不让我插手。我对他这样的做法心里是有意见的。 不过因为我心里厌烦他,他不让我插手,我正求之不得。当时,我只是想到辛向东 这个人格调不高,并没有想到其中还有严重的问题。 我们的“金凤凰”被批准试销以后,妈妈曾经把这个消息写信告诉了舅舅,还 用航空寄去了一条烟请他品尝。半个月之后,我们收到了舅舅的回信,信里附了一 张“金凤凰”的化验报告单,单子上的尼古丁固然已经降低到最低的限度,但是却 出现了一种不应该有的新成份:吗啡。 我和妈妈既惊讶,又愤怒。我们的配方里,是绝没有鸦片或鸦片制剂的,怎么 会出现吗啡?试制过程中,几次抽样检查,进行过定性分析,又经过专家鉴定,一 切数据都符合高级香烟的标准,怎么到了试销阶段,成份会变了?这时候,我就怀 疑辛向东甩开我单独搞配料,是有不可告人的企图了。 本来,我打算马上把试销烟送到制药厂去化验,我妈怕这样办会打草惊蛇,叫 我先不要声张,悄悄儿注意辛德林的配料中有什么问题。“金凤凰”的配料,辛向 东虽然不让我插手,可是我也在配料车间工作,随便他怎么小心,总不能躲开我的 眼睛。一连几天,我把辛向东配的料和配方进行核对,却又完全符合,并不存在什 么问题。我们娘儿两个,为这件事情苦脑了许久许久。 在“金凤凰”的配料中,有一种泽兰子,是作为香料掺进去的,原料加工后呈 粉末状态。这种配料别的香烟里不用,我也不认识。我怀疑泽兰子有假,趁人不注 意,包了一小包儿,带回家来让母亲看。母亲说:在烟丝中掺泽兰子粉末,是潮州 水烟丝的传统老配方,在“黄金龙”的配方中,也有泽兰子,那是一种黄褐色的粉 末,不是黑褐色粉末,闻上去,应该很香,但是辛向东所用的泽兰子,却缺乏这种 香味儿,不知道他是从哪一个渠道进的货。我看这不是仅凭眼鼻舌头就能得出结论 的事情,就把这一包泽兰子粉末送到制药厂去化验。化验结果,才知道这种黑褐色 粉末根本不是什么泽兰子,而是用粉碎机粉碎了的罂粟壳! 罂粟壳是罂粟果采过鸦片以后的干壳,含有一定的鸦片成份。我国虽然多年不 种罂粟了,但是因为这是一味中药,用处很广,对治痢疾有特效,此外在传统的四 川火锅汤料里也省它不得,所以解放以后仍作为一种药材从东南亚一些种植罂粟的 国家进口。在香烟里面掺进罂粟壳粉末,抽起来烟味特别香,但是很容易抽上瘾, 而且再抽别的烟就不过瘾了。严格地说,这与制毒、贩毒,有什么不同呢? 发现这个问题以后,我悄悄儿注意辛德林父子,尽管他们两个都是抽烟的,但 是他们却在“不抽本厂烟,以免说不清楚”的幌子下,从来不抽试销“金凤凰”。 这种只顾销售产品而不顾消费者健康的做法,连稍有良心的资本家都不肯这么 干的,而在我们社会主义中国的国营烟厂里,却居然由挂着共产党员招牌的干部干 出来了!而且是打着改革的旗号作为新产品推出来的!请局长同志想一想,我遇到 了这么重大的一件案子,辛德休父子又是手眼通天的人,关系网又遍布全市,我要 是不亲自找到局长当面细叙内情,能轻率地只凭四分邮票发一封信,而不管后果如 何吗?我心里着急,三次到局里找局长,可都见不上,最后一次偶然听见你的秘书 给辛德林打电话,要他按出厂价送两条烟到局里来,我才和母亲商量出这样一个办 法,让包装车间的小姊妹把我的一张照片包进烟盒儿里,等辛德林到车间取烟的时 候交出去。这个办法虽然愚蠢了点儿,总算让我见到了刘局长,而且让我把这些话 都说出来了。我可以预言,今天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讲这一段“新天方夜谭”,只 怕到了明天早上,这段新闻就会传到辛德林父子的耳朵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