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野蛮伤害 元宵节过后,辰辰开学了。 这夜,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我的心也是湿漉漉的。阳光已离我而去。 打开音响,一曲日语歌曲《空港》使我陡地想起了小宝,想起了“美人迟暮”。昨 日的事,好像很遥远了。强烈的虚无感铺天盖地地包围了我。 很长时间没有小宝的音信了。因为维凯,我越来越排斥他,渐渐地就听不到他 的电话了。看来百合说得对,小宝那种职业的男人不会用心记忆不出钱的女人。 我走进卧室,打开衣柜底部的一个抽屉,拿出小宝送的一打包装得像糖果一样 花花绿绿的保险套。小宝曾叮嘱我,不论和谁做爱,都要叫他带套,现在洁净的人 没几个。但是,从和维凯进入钟点房直到出来,我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 我撕开一只保险套的红色塑料包装纸。认识小宝已将近一年,保险套已经发黄 发硬,变了质,但我一直把它们当作纪念品。它们是一种象征,属于我和小宝。 我揉捏着那只失效的保险套,又一次想起小宝给我的那份肉体颤栗,又一次被 感动得浑身发抖。但是,我也再明白不过,我和小宝的关系没有任何真实感,不过 是天亮前的晓梦而已。 维凯的戏很快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排演阶段,我忙碌得根本没时间多愁善感。开 始我在那个圈子里还比较拘谨,但很快就喜欢上了和维凯共同演绎一段真假莫辨的 爱情。排演进行得很顺利,很多人说维凯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为这种说法 暗自陶醉。维凯却不然,他开始有意疏远我。我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但不愿相信他 只需要我一次。 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大家排演完毕去吃夜宵。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每个人 都喝多了酒。散场的时候,维凯说:“走,我送你!” “钟点房”之后,他没有再单独约过我,甚至很少和我谈及戏外的话题。在我 面前,他扮得深不可测。即便天天在一起,我仍看不清他。 我隐隐约约地恨着他,但又常常希望有朝一日,这个男人会给我意想不到的惊 喜——言语的或者行动的。在这个男人身上,没有来由地,我寄予了希望。也许他 有超过常人的稳重深沉?要等时机成熟再表白? 酒精成了催化剂,也许他和我一样,行为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酒精的支配。坐 在维凯的车子里,我醉眼迷离地痴望着。就那么长时间望着的时候,希望的热流又 一次涌出,火山岩浆一般在血管里奔突冲撞。 车子开到了海滨大道,维凯的家就在不远处。我以为他终于要带我去他那儿, 可车子却驶到了海边。 看着车窗外咆哮的风雨和海浪,我疑惑地问:“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牵了牵嘴角,笑笑说:“怕了?看来你确实还不够了解我。” “不!我了解,你很浪漫。” “我要拉着你一起跳海,敢吗?” “你醉得失去理智了吗?”我扭过头,望着窗外的海。 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种笑声很像舞台上夸张的表演。也许他长期做戏, 已经分不清什么是戏、什么是真了。 “你希望我现在是清醒还是疯狂?”他颤颤地抓住我的手说。 我垂下头。尽管喝多了酒,我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话没有一句听起来是舒服的。 “过后座来!”他命令。 他下了车,扑进风雨中,绕过车头,打开了车门。 风雨一下子灌了进来,我打了一个猛烈的寒噤,接着浑身开始瑟瑟发抖。他不 由分说地把我从前门抱出去,抛在后座上。那种野蛮和粗暴使我想起了娜娜的话。 他确实像手拿皮鞭的主人,我就是任他随意驱使的小兽。那一刻,我浑身立刻竖起 了叛逆的刺。 当他把后门关紧时,两个人已经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 “你喜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贵夫人,是吗?”他轻狂地笑着说。 我像当头挨了一棒。 他并没有适可而止,有些鄙夷地盯着我说:“我说错了吗?其实,越是喜欢把 自己打扮得神圣不可侵犯的女人,骨子里越是下贱,越是渴望被虐待!” 他的话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伤了我。 “我在你眼里真的那么不值钱吗?你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为什么!” 维凯不愧是个出色的演员,立即变了笑脸,轻吻着我的耳朵,爱怜地说:“看 不出我喜欢你吗?” “我分辨不出你是真是假。你不会把我当成一个没有廉耻的女人吧?”我满怀 狐疑地说。 他轻描淡写地说:“别败了兴致。来,开始吧!” 他彻底伤害了我。我不仅失去了兴致,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抗拒心理。 我又想起了“钟点房”里的情景。把他那天说过的话与现在的作个比较,我轻 易地得出了结论:他已经看低了我!我终于明白了,也许娜娜说得对——他是个色 狼,只想吃掉我,根本没打算对我付出真情。 我挣扎着、抗拒着,试图从他的掌握中挣脱出去。他却紧紧地抓住我,死不肯 放开。 我的挣扎和撕扯,效果却适得其反,更加刺激了他的征服欲。终于,事情勉强 而乏味地完成了。 我胸口憋闷,疯狂地将车门打开了。风雨打了进来,还有猛烈的海浪声、腥咸 的海水味。衣服湿透了,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冷,皮肤已变得像老树皮一样没有了知 觉……一种夹带着犯罪感的悔恨,瞬间让我落进了万丈深渊。 他开车送我回家。 我悲伤欲绝地问他:“到底哪个你才是真的?” 直到车子停下来,他才说:“别追问我什么,没有答案。我和你之间,连我自 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