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彩灯祭,顾名思义便是各式华丽彩灯齐聚、绽放光亮的祭典,然而它还有着 独特的历史背景;传说数百年前,还是一片穷山恶水的皇城所在地,幽夜里,一 盏微弱篝火的光亮引来了迷失方向的天仙,天仙有感于此处的荒芜,于是只手创 造了城外的明镜湖、城郊的碧山,将高低不平的丘陵泥泞变成宽坦的平原,让绿 树成荫、使花草缤纷。 后世的人为了感激这位天仙,也为了祈福,遂点起千百盏篝火,尔后篝火成 了彩灯,彩灯的形式也越来越丰富,原本叫做篝火祭的祭典也有了一个更加典雅 的美名,就叫幽夜彩灯祭。 近些年来彩灯祭的规模越来越大,成了皇城一年一度的大事,人潮从四面八 方涌进,让夜晚的皇城犹如多彩璀璨的宝盒,辉耀出动人迷醉的光彩。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啊!” 这一声赞叹出自慕容襄之口,皇城的热闹荣景在在令他深感向往,艳羡着这 仿佛不属于人间的瑰丽与繁华。 “越晚会越热闹的。” 曙公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此时此刻,她和慕容襄等人正身处在皇城中某一 家茶楼的上等包厢中,从包厢里,便可以清楚看见下方街道上的市景,这里不但 安全,视野也很好,不需要跟着人挤入,是达宫阔客才包得下的绝佳赏灯地点。 看着路上游行的队伍跳舞歌唱、耍刀弄枪,花样多得让人目下暇给,南山与 慕容襄均不住频频点头、拍手叫好,倒是曙公主,虽然也直视着前方,但不知怎 地感觉总怯屑阜帜挥胄牟辉谘桑诨嘲补鄄熳潘骄捕挥薪咕嗟难凵瘢ナ 且谱豢?br/> 打从出宫到现在,曙公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反倒是他,视线 总是不由自主追逐着她。 阙怀安明白,曙公主是故意的,或许是为了让他感到不安,她也确实办到了。 “哎,瞧这游行的阵仗,竟象是万人出征似的,还有歌声、舞蹈,这么的蓬 勃、这么的活泼,也的确是天子脚下的首善之都才会有的繁华啊!” “慕容公子喜欢的话,就不枉此行了。”曙公主依旧是礼貌地搭着腔,木然 地看着街景。 “咦?这些游行的人们,是要往哪儿去呢?”南山的声音忽然从邻侧传来, 阙怀安回过神来,曙公主施然回答。 “前方有个大广场,他们都聚集在那儿。” “唷?”南山奇道;“聚集在那做什么呢?” “街道尽头的广场中央,有巨大柴木点起的火堆,所有的彩灯最后都会集中 到那里去献烧给天女,人们则围着火堆歌唱跳舞,这,就是幽夜彩灯祭的高潮。” 慕容襄闻言喜道;“那么,咱们一同去看看?” 相较于慕容襄与南山两人的热络,阙怀安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下意识 便皱起了眉头,要知道,如果挤在人群之中,对公主的安全与健康都不是一件好 事, 正想出声阻止,曙公主却抢先了一步。 “慕容公子喜欢的话,就去看看吧!” “公主……”阙怀安出声,曙公主却没理他,迳自从座椅上起身。 “公主小心。”慕容襄连忙上前,陪在她的身侧。 “谢谢。”故意装作没阙怀安这个人,曙公主迳自礼貌地对慕容襄微微一笑, 由着他为自己领道开路。 慕容襄受此一笑,心中情意更加滋长了几分,南山见状,也十分识趣的率先 下楼去了,阙怀安则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他们俩并肩而行,一路下楼。 外头果然人多拥挤,虽有南山在前排开入潮,但不一会儿,那些人就又全部 密拢过来,慕容襄为了保护曙公主不让其它人碰着,也不得不站在曙公主的前方 替她开道,然而,瞻得了前顾不了后,前头人潮突然往后回涌,曙公主一时重心 不稳往后仰倒,就在这个时候,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她环了个满怀! 四目相对,一双忧心、一双惊惶,阙怀安将那轻巧纤细的身子稳稳当当地托 住。 意识到那体温,还有他身上不同于一般王孙公子怀香抱玉的沧桑与温暖,曙 公主玉白双颊上头飞过了羞怯的红晕。 “没事吧?”压着内心的悸动,阙怀安的外表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静,轻手轻 脚地将她扶好。“万请小心,您是金枝玉叶,比不得旁人。” 阙怀安那拘谨的口气,瞬间又让气氛降到了冰点,曙公主咬咬下唇,甩开他 的牵扶。 “要你多事!”她轻斥一声,迳自往前走。 阙怀安苦笑了笑,却也只能再度追上去,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这么一会 儿工夫,慕容襄与南山竟然不见了踪影。 “人呢?”曙公主困惑地看着四周,却半点不见熟悉人影,正要回头,突然 又被人潮给狠狠地瞎撞了一下! “啊!” 曙公主低叫一声,正以为自己又要摔倒的时候,阙怀安的身影却再度出现, 这回是正面迎来,他双手张开,将她抱揽入怀。 “没事吧?”阙怀安仍是这么问她,但看着那娇柔欲滴的精致脸蛋儿在几番 推拉之下显得狼狈,平素的端庄早不知哪儿去了,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不许你笑,你……”曙公主也忍不住又羞又窘,再也压抑不住 少女心性,闹起了别扭来。 饶是她越不让阙怀安笑,阙怀安却越是掌不住笑意,曙公主见状气急,本掉 头又想走,但阙怀安却一把拉住她的手,硬将她拉离这个大游行的场面。 “你放开我!放开啊!”无视于曙公主的抱怨,阙怀安拉着她定到一处人群 稀少之处,才将手放开。 他一松劲儿,曙公主立刻检视起自个儿的手腕。 “你这人怎么如此粗蛮?叫你松手下松,拉得我手腕疼死了!” “属下知罪。” 曙公主咬着唇,瞪了他一眼,看着他低头赔不是,顿了几秒后,突然露齿一 笑。 “算了,难得这儿没有熟人,你别跟我左一声属下右一声王子的,我不跟你 讲尊卑。”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曙公主心情似乎好上许多。“要是在宫外还直呼什么公主、 王子的,岂不是太招摇了?咱们是微服出宫,自然要低调一些啊!” “公主说的没错,但这个时候,慕容世子找不着人,肯定着急,咱们还是先 去找……”阙怀安作势要寻人,曙公主却突然揪住他的袖子。 “别去。” “公主……?” “你总是不听我的话,为什么?”那清朗如星的眼睛,莹莹烁烁地看着阙怀 安,没了方才的故作冷漠,她的眼神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天真坦直。 “属不只是……” “如果你又要说那套尽忠职守的老话,那你就住口。”曙公主打断他;“我 也不稀罕你陪着,你定吧,难得我一个人,我要自个儿溜溜、逛逛,赏尽京城风 华。” 阙怀安闻言不禁苦笑,用膝盖想也知道,曙公主早就猜透他了,他怎么可能 放公主夜晚独自在外游荡?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可是几颗脑袋都不够掉的。 “你这么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曙公主笑着哼了哼。“你肯定是在想, 要是真放我一个人,出了什么事,你的脑袋就保不住了,是吧?” 阙怀安不语,但笑意仍挂在嘴边,他该觉得庆幸还是悲哀?曙公主总是能猜 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偏偏……都不是什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儿…… “公主都知道,就别再测度属下的心思了,否则,只是让您下高兴。” 曙公主闻言也不生气,反倒笑了,或许是没了宫禁的束缚,她的心情好极了。 “我不测度你的心思,可是若你还要满口公主、属下的,那就干脆都别开口 吧!” 阙怀安不点头也不摇头,但却真的不开口了,静静地跟在曙公主身旁。 月明星稀,僻静的街道上,人们三二两两的都往广场急行而去,只有阙怀安 与曙公主朝着反方向没有目的地走着、走着。 “我在皇宫里看到的天空,不是被宫门挡着,就是被屋檐盖着,醉月湖边的 夜色虽然美,总是人工斧凿,半点不自然通透,还是宫外好,连月亮都明明白白, 又清楚又漂亮。”不知不觉,两人定到了青石铺成的拱桥上,曙公主双手撑着石 柱护栏,仰首望月,感叹着;“我真希望可以像那月亮,超脱、独立,不属于任 何一个人。”说完这话,她回过头来,看着阙怀安。 “可偏偏我是个人,有思想、有血肉的凡人。” 她走到阙怀安身边,仰首望他。 “哪,阙怀安,你告诉我,你曾不曾想过,要离开皇宫,振翅高飞远定呢?” 阙怀安不语,曙公主仍是微笑。“我准你说话了,快讲。” 顿了一会儿,也许是在思索最好的回答方式,阙怀安这才开口。 “能到处闯一闯,是天下男儿的志愿。” “总算问到了你一句直公心话。”要让阙怀安开口说一句自己的心事,向来 比登天还难,当然,她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哪,我再问你一件事,你也得如实回答我。”她越是说,心头莫名地越跳 得快,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阙怀安发现了,连忙问道;“又犯疼了?” “不,没的事,你别插话儿。”曙公主不容他打断。“我要问你,假如我不 是公主,你会怎么待我?” 清朗如星的眼睛,闪耀着动人的光芒,她冰冷如霜的时候,就已经让慕容襄 神魂颠倒、情难自己,要是让慕容襄知道,她也有这样的一面…… 阙怀安没再往不想,忽然脱口而出。“如果你不是公主,我……” “你?你怎么?”话到一半却梗在喉中,比阙怀安更焦急的,是那双等待着 他答案的眼睛。 那双眼睛,燃着希望的篝火,是那么的惑人而纯情,令人心动。 那如鲠在喉的话,他也想说出,但那希望的篝火,真会为他所有吗? 半晌,他深长地吐了口气,说出了下半句,但却已非出自由衷。 “如果你不是公主,我还是一样会把你当作自己的妹妹,保护你、照顾你。” 话音方落,阙怀安登时看见篝火熄灭了,月落星沈,那双眼中,只剩下一片 烟烬。 “妹、妹妹?”曙公主看着他,眸中尽是不可置信。“不、不可能的……你 说的……是不可能的……” “的确是不可能。”阙怀安故意曲解。“您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妹妹,也永远 不可能不是公主。” 曙公主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尔后忽然蹲了不来,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阙怀安连忙也跟着蹲了下去,情急而关心地询问;“公主?” “别管我。” “公主……” “叫你别管我!”曙公主任性地喊着,像个孩子一样。 阙怀安实在没辙,只能伸出手,轻拍她的背。“公主,世间满眼无奈人,你 和我,能够平平安安的生长在这世上,已经是万幸了。” “平平安安?不过是行尸走肉、皇家的傀儡……” 阙怀安无言了…… 曙公主抬起头。“阙怀安,父皇要我嫁到莫支国去当世子妃,你没什么话对 我说吗?” “我……” “你要祝我幸福吗?”她的嘴角扬起了讽刺的微笑。“还是你日后终于不必 被我纠缠,心底很庆幸呢?” “能够保护公主,我一直感到很荣幸的……” “我不明白。”曙公主苦笑。“你的话总是真真假假,我猜得好累……” 阙怀安叹了口气。 他要怎么说、该怎么做呢? 不管走到哪条路都是死路,不管怎么想都是绝望,他又该怎么让公主理解这 份绝望是如何压得自己夜夜都喘不过气来? 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怎还能要求他和常人一样有颗完整而不惧不怕的心? “公主,您其实不必猜,不管怎样,属下的心永远向着您。” “我要的不只这些……”曙公主何尝不能理解他的心事?但她多傻呵!竟希 望阙怀安能有冲破这死茧的能力。“从小我就没了娘,除了父皇,其它的兄弟姊 妹对我总是冷冷淡淡,可是父皇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常常陪我。我娘在世的时候 宠擅专房,其它宫苑的娘娘都曾吃过我娘的亏,对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连天冷了想多要点煤炭还得受人苛刻,但这一切,我只能忍。” 阙怀安静静地听着,好强的公主从未跟他说过这些心里话,他只知道公主天 生病弱,这时才晓得她的好强其实是被环境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训练出来的… … “我跟父皇说,我需要有人理解我、知道我,能够一直一直陪着我,父皇好 像听懂了我的意思,但却找了宣春、常夏她们来。我又和父皇说,我要的不是下 人,而是朋友,是能和我说话,和我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生气的人,父皇就迟 疑了……但是,在那之后不久,却让我在阙家看到了你……” 阙陵安闻言,不禁一阵轻颤。 他没忘,那一年、那一天、那一个晚上,他牵着的小手,也牵动了自己的未 来,像救命绳索一样的手呵,既柔软又皙白,手的主人有一双完全信任自己的漆 黑双眸,如月如星。 是在那一刻,曙公主就决定是他了吗?这样宿命的认定,他又该说什么好? “阙怀安,别让我失望。”曙公主轻轻地说,语调中的渴求无比恳切,牵引 着他、鼓噪着他,让他平稳而内敛的情绪,几欲溃堤。 “公主,我……” “少爷?!” 阙怀安正想说些什么的当儿,一个苍老而激动的声音忽然介入了他与曙公主 之间。 阙怀安顿了一下,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桥头处有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 蓬乱、衣着破烂的老汉,那声“少爷”,正是由他所喊。 正自纳闷着他所呼唤的到底是谁,那老汉却丢下拐杖,一跛一跛颠颠倒倒地 飞奔了过来! “少爷!少爷!真的是你!老丁没看错人!你……你就是怀安少爷哪!” 曙公主一怔,阙怀安更是错愕不已。 他简直被搞糊涂了,打从阙家被抄家灭族之后,就再也不曾有人这样喊他了, 朝廷里的大臣虽然人人知道他的身世,却从来没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去的事,外头 认识他的人更几乎等于零,而今还有谁,会这么亲切、这么激动地喊他的名字? 曙公主莫名其妙地与阙怀安互视一眼。 “这位老伯……您……认识我?”任那老头儿一直自我感动下去也不是办法, 阙怀安只得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那老丈回过神来,见阙怀安居然已不识得自己,不禁叹了口气。 “也难怪少爷不认得我了,哎!都已经过了七、八个年头了……”他慈爱地 看着阙怀安,眼中有着与故人久别重逢的惊喜,又有着对于世事沧桑多变的感触。 “我是老丁,在阙府做了三十几年的长工,虽然不常跟少爷说话,可是少爷 您小时候骑的木马、手里拿的木刀,全都是老丁做的,您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我 老伴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我们夫妇俩没有孩子,少爷您就像咱俩的孩子一样……” 阙怀安呆呆地听老丁叙述,却一点真实感都没有。这些年来,他早就学会了 遗忘,把幼时的那段回忆深深地埋在心中,连作梦都不允许自己回到那令人温暖 又感伤的过去,如今听老丁说起,那悠远而泛黄的童年,突然一下子又鲜明地浮 现出来,他说得越是鲜明,他越是感到迷惘。 真的存在过吗?他的童年,还有那栋老宅第里发生过的生活琐事,真的曾经 存在过吗? “真是恍如隔世啊……”老丁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是那般的感伤,看见了以为 已经不在世上的人,让他心情既激动又复杂。 “那天,老爷派我到邻县去买当令的活鱼,说是少主子您爱吃,务必要我现 买现送回来,我就去了,没想到回来时还没踏进大门,就看到阙家变了天,老丁 为了苟活,根本不敢回去赴死……这么贪生怕死,老丁想到都觉得惭愧……”回 忆起当年的点点滴滴,老丁犹觉唇齿寒颤。 “少爷,老丁曾经以为再也看不见您了,没想到……没想到您居然还活着… …而且成了这么出色的男子……老爷要是、老爷要是……” “先别说了!”阙怀安听到“老爷”两个字,忽然警戒了起来。 老丁见状,也捂住了嘴巴,像是发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是这个时 候,他才察觉到阙怀安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天仙化人般的女子。 “这、这位姑娘是?”老丁看得两眼发直,只觉这少女不但漂亮,更散发着 一股难言的高贵气息,但是少爷与她站在一块儿,却又奇异地和谐相衬,简直是 一对画里走出来的璧人。“少爷,原来您早已……” “不是的,这位姑娘是……”丁伯果然误会了,阙怀安正欲解释,曙公主却 突然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将他的话半途截断。 “丁伯伯,您好,我叫曙儿。” “曙……曙儿,曙儿姑娘。” “是了,您就这样叫我吧!”曙公主微笑地向老丁欠了欠身子,看在阙怀安 眼中,可真是天下之大奇了。 堂堂公主之尊居然向一个平民行礼? 曙公主的眼中跳动着顽皮的神采,觉得隐瞒自己的身分,让其它人将自己当 作一个普通姑娘是件好玩的事…… 算了,随她去吧,只要这样能稍稍让她感到开心,那也是好的,毕竟在宫里, 阙怀安从不曾见她笑意如此频繁。 “丁伯,您现在家在何处?”不想让了伯的焦点围绕在他与曙公主的关系上, 阙怀安索性岔开了话题。“这儿虽然人少,但是谈话终究下便,还是到你家去?” “家?”老丁听到阙怀安的话,苦笑了笑,两手一摆。“老丁一个人穷得连 下顿饭都不知道在哪里,又怎么敢奢想遮风避雨的地方呢!” 看他过得这么苦,阙怀安自然知道那是因为阙家的缘故,他闭了闭眼,半晌 才道;“是阙家对不住您。” “少爷千万别这么说,老丁一点都下这么觉得。”老丁惶恐地道。“只要能 活着见到少爷一面,老了就高兴了……” “老丁,从今儿起,您就还是跟着我吧,现在的阙府虽然不若以往,但总是 个有屋有瓦的地方。” “谢谢少爷!”老丁感动莫名,当下两腿一弯正要跪地时,阙怀安却一把将 他扶起。 “丁伯,快别这样了,您是我父辈的故人,如今阙家也早不是从前的阙家, 我是把您当成长辈一样尊敬的,请别再对我行这种大礼了。” “少爷……”老丁更是老泪纵横了,曙公主原本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这 会儿忍不住打趣。 “果然有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说阙大哥,你就别再招人眼 泪了,还是快让丁伯到你府上安置好才是正经啊!” 阙怀安回过神来,看着曙公主,一时间突然想起,他们可是和慕容襄以及南 山四人一起出宫的呢!如今被人潮冲散,对方又找不着他们,难保不会天下大乱 啊! 曙公主看透了他的心思。“你放心,咱们和慕容公子失散也不过是一个时辰 左右的事,我们先把丁伯带到阙府,你再送我回去,不碍事的,就算有事,我也 能处理。” “公……”意识到自己不该泄漏公主的身分,阙怀安话到嘴边改了口。“多 谢你了,理……姑娘。” “把后面那两个宇去掉,不是更好吗?”曙公主微笑地靠近他,耳语了一句。 “要是叫我曙儿,我会更高兴的。” 阙怀安莫可奈何地笑了笑,曙公主轻叹了口气,她并不生气,真的。 “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下为难你就是了。” 丢下这句话,她便不再理会阙怀安,反而主动定到桥边,拾起老丁掉在地上 的拐杖,然后又跫了回来,伸手搀扶老丁。 “丁伯,咱们走吧,我知道阙府在哪,我一块儿送您回去。” “这、这……”老丁一脸惶恐。“这怎么成?老丁身上又脏又臭,还是个下 人,姑娘您别、别靠近啊……” “脏了臭了,洗洗不就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说阙大哥也讲了,您不是 下人,是他的长辈。既然您是阙大哥的长辈,那自然也是曙儿的长辈了,晚辈服 侍长辈是天经地义,走吧!”曙公主更使劲地扣住老丁的臂膀,还说了一大串大 道理,说得老丁晕头转向,拿她没办法,也就不再反抗了。 阙怀安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某一处,涌出了一股难丛言喻的甜蜜,因 为他知道,曙公主这么做、这般纡尊降贵…… 不是为了老丁,不是为了其它的理由,而很单纯的只是为了他。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