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是一个可怜的孤单老人,欧克尧愈来愈这么觉得。 难得的一个晴朗的早晨,难得和爱孙一块坐在餐桌吃顿早餐,结果他口沫横飞 的说了半天的话,他连搭理一声都没有,眼睛只管盯著手上报纸看,当他是空气般 没有实体的存在。 唉!如果不是爱孙完全遗传了他的建筑天份,说真的,他可能会怀疑起这个孙 儿真的是他欧家的种吗? 一点都不像欧家人,既不长袖善舞也不爱吃喝玩乐,更不贪酒好色。个性古怪 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是他的教育错误了吗?可是他明明也是照同样方式养大了他的 两个儿子,为何独独目前唯一陪在他身边的爱孙,性情如此的孤僻不近人情?除了 建筑,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摩天,你都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交交女朋友了?」他真担心爱孙会一辈 子打光棍,让欧家就这样绝了香火。 呜呜呜,可怜他活到七十几岁,一生做尽善事,长子、长媳却在多年前一场意 外中双双亡故,二儿子又……欧家只留下摩天这个孙子,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 身上。 但爱孙活到快三十岁,他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发生过兴趣,即使是性欲也好, 可就是都没有才让他这么著急,摩天的生活简直就跟清修的神父没什么两样。 坐在欧克尧对面的欧摩天翻动了一下报纸,举起咖啡杯饮了一口,终於抬起眼 看向爷爷。 欧克尧感动得差点就要流泪,他孙儿总算肯施舍给他一记眼神了,不枉他把他 栽培到这么大,心血没有白费。结果欧摩天只是要举筷夹起在他面前的煎蛋,放进 自己的盘中,所以才不得不看他一眼。 原来……他比一颗煎蛋还不如。 备受打击的欧克尧端起身为祖父的架子,低斥道:「摩天,我刚说的话你到底 有没有在听?」 欧摩天慢条斯理的把蛋吃完,终於出声了。「我要去上班了。」 他气得鼻子都快喷出白烟。 好一个不肖孙,早知道他就不把纪德交给他。 「你给我站住,我问你,姚女士的那栋房子处理得怎么样了?」他不是不知道 要怎么引动孙儿的反应,只是他不想一天到晚跟孙儿的话题永远都绕在建筑上,那 太无趣了。生命该还有其他更精彩的事情。 可惜他的孙儿不知道。每每只要一提到建筑的事,话不多的他,便宛如打开水 龙头的水,哗哗的说了起来。 「那栋房子已经拆除完了,我打算把原来的屋顶和墙壁另做小部份的修改,还 有大门和後门也做部份的改变,包括新加进去的设计,预计三个月,就能重建完成。」 「那你有知会过姚女士吗?尽管那栋房子本来就是你设计的,你要擅自变更原 设计,最好还是经过她本人的同意比较好。」他提醒道。 「我知道,我已经把设计图拿给她看过了,她很满意。」 「对了,你过几天不是要接受一个电视访问,都准备好了吗?」想他是一个享 誉全球的建筑大师,得过中外建筑大奖不胜枚举,甚至在他的栽培下,爱孙也继他 之後,成为建筑界十分被看好的建筑名师之一,他是该感到骄傲的。 可是说真的,他有点後悔让摩天步上他的後尘,走入建筑这行,他和爱孙的话 题单调到只能围绕在这上头。 「要访谈的是我设计的作品,所有的细节与内容我比谁都清楚,不需要再另做 什么准备。」想到一件事,欧摩天走到客厅取来一本杂志。 欧克尧看了一眼,眼皮倏然一跳,脸色闪过一丝异样。 欧摩天似乎没发现到,迳自翻开其中一页。「爷爷,你觉得这栋建筑怎么样?」 他挤出了个讨好的笑容。「呃,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的,我……咦,你是说这 个呀?」好险好险,他还以为……噢,害他差点就要心脏病发。 「不然你以为我在说什么?」他不解的问。 哈哈一笑,随意的瞟一眼,欧克尧赶紧把话圆过。 「我是说这栋建筑还满特别的,它的屋顶是仿自宋朝的歇山式屋脊,门却用了 两扇寻常庙里常见的朱红色木制大门,门口还摆了两只石兽,乍看之下有点像间庙 宇,挺有意思的。」 欧摩天目光流露出赞赏,他指著图上的屋檐。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打造这栋房子的人,即使只是照片,却不难看出盖这栋房 子的师傅经验十分老到,作工也很细腻,连檐角这种细微的地方他都注意到了。」 「那倒是。这房子在什么地方?有空我也过去瞧瞧。」 「在如意公园旁,爷爷有空就去看看吧。」注意到时间不早了,他将杂志留下, 上班去了。 确定孙子离开了,欧克尧翻开杂志的某一页,滑头的笑了起来。 「还以为被你发现了,真是惊险。」 那一页,登了一些字。 标题是斗大的两个字——悬赏。 接下来的内容是—— 一千万徵求美丽佳人。 不论你是纯情美女或是调情高手,不论你是温柔婉约抑或是火辣风骚,不问家 世、不计学历,只要你能得到某个男人的青睐,掳获他的感情,让他臣服在你石榴 裙下,这一千万就是你的。 众家美女,你敢来挑战吗? 只要你自认才貌兼备又胆识过人,不怕碰钉子,不怕踢铁板,欢迎你来电进一 步探查详情。 一千万等著你来拿呦。 联络人:绝世美男予,电话…… 极满意的看完上面的文字,欧克尧呵呵的笑了起来,晶亮的眼神仿佛在期待著 什么有趣的事情。 随身手机响起—— 「喂。」 「请问你是绝世美男子吗?」 「我就是……」 莫怪人家要说春天後母面了,说变就变。 前几天仍春阳高挂,今天突然间冷得快冻死人。 忏情把车子停好,拎著包包走进客厅,换上便鞋,便缩进沙发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原本就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敖轩,体贴的为她倒来了杯 热茶暖身,再将颈子上围得暖暖的围巾围到她脖子上。 接过暖呼呼的热茶,她有气无力的回答。 「傍晚的时候有一间塑胶工厂发生火灾,主任要我过去,接著又发生一起不肖 孙子打死祖母的案子,又派我十万火急的赶去采访,然後还要赶回报社写新闻稿, 我忙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餐呢。」 「你得罪了你们主任呀?」他笑问。 「没有呀。」 「那他干么这么XXXX?」 「不是啦,他也不是故意的。」她解释。「是我们这组的同事,挂了三个号, 一个请了婚假的,所以才会人手不足,只好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了。」这也是没辙的 事,谁叫气候阴晴不定,感冒生病的人当然就特别多。 「那就没办法了。你还没吃,要不要我去帮你下个面?」 「当然要,表哥煮的面最好吃了。」忏情连忙绽开一抹讨好的甜笑。 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跟阿姨一样,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打从心底在疼,所 以她也把他当成亲哥哥般老向他撒娇。揉了揉她的头发,敖轩笑咪咪的走进厨房。 没多久他便端来了一碗香味四溢的汤面。 「哇,一看就知道好好吃,表哥,你真是现代新好男人耶,好羡幕未来的嫂子 哦,将来能嫁给你的人一定会很幸福。」体贴热情又英俊,各种家事也一把罩,要 不是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说不定她会爱上他呢。 「你呀,好好吃面吧,少灌我米汤了。」他笑著坐在一边。 「我说的是真心话嘛,才不是灌你米汤。」捧著碗,早就饿扁的肚子让她忍不 住狼吞虎咽起来。 「小心烫。」 「好吃,真好吃。」忏情一边赞著,一边呼噜噜吃著面。 敖轩拿起遥控器,随意的转著台,寻找好看的节目。 她嘴巴在忙,眼睛可没闲著,望著不断被转台的电视,突地眸光一凝,脱口叫 道:「停,等一下。」 「你想看这一台呀?」他停下动作没再转台。 「不是,表哥,这个男的我见过。」就是他,那天无视於她存在的男人。 「这不奇怪呀,他偶尔会出现在电视上。」 「咦,表哥,你知道他是谁呀?」她惊奇的问。 「他叫欧摩天,是建筑界新生代里十分被看好的建筑师之一,他最新设计完成 的福冈美术馆还得到一个建筑界的大奖。」 「原来是建筑名人,难怪这么践,理都不理人。」 看到在萤光幕里的他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的述说著他的设计理念时那种热烈表 情就让她更生气了,和那天目中无人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什么嘛,以为自己是个名人就了不起,完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呀。 「忏情,你跟他有仇呀?」见到她完全不保留的嫌恶神情,敖轩不解的问。开 朗又好性情的表妹,一向很少有什么讨厌的人。 「还算不上啦,只是对这个人没好感而已。」忏情将那天的事扼要的说了下。 「原来是这样呀。」他一笑,想起了一件事,「据说欧摩天的爷爷欧克尧有意 出重金悬赏。」 「悬赏什么?」 「他打算出一千万找人引诱欧摩天,只要有哪个女人能让欧摩天动心爱上她, 那一千万就属於她的。」 「不会吧,这太扯了。」爷爷出钱找人引诱自己的孙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 谬的事?! 他笑了笑说:「以欧克尧的为人来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一向有建筑界 的顽童之称,常常突发异想,有令人惊奇的怪点子。」 敖轩是某家杂志的总编,前几天在某本杂志上看到那则广告时,便好奇的向同 行打探那个绝世美男子是谁。基於保密原则,同行虽然没有明白透露对方的详实身 份,但给了一些暗示,他轻易就猜出谁是绝世美男子了。而他本人正好和那位绝世 美男子有过几面之缘,算得上有几分私交,还颇为欣赏这位绝世美男子的为人和行 事作风。 「听起来这个欧克尧似乎是个满有趣的人。」至少一定比他那个孙子可爱多了。 「没错,他是个童心未泯的人,去年把纪德建筑师事务所交给欧摩天後便正式 退休了,大半的时间不是四处去旅行,就是去找朋友闲嗑牙,好像过得挺逍遥的。」 望了望她,再睇了睇电视里的男人,心念一闪,敖轩调侃的再道:「忏情,如 果这件事是真的,你要不要考虑看看去引诱欧摩天,给他来个人财两得。」方才闪 过的念头逐渐在心里成形,墨瞳微微的透出一抹算计。 她闻言差点被面噎到,拜托,这是什么馊主意! 「表哥,你是不是嫌我碍眼了,所以巴不得我尽快离开家里呀?如果是这样你 明说嘛,我立刻就去收拾行李走人。」 他笑呵呵的温言解释,「我没这个意思,这里是你的家,你想在这里待一万年 也任你高兴,我只是觉得既然欧摩天这么无礼,刚好有这个机会,何不去戏弄一下 他,报报老鼠冤也好呀。」 「听起来似乎不错,不过,我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一点小事就想报复。」 「这种小事自然不用那么小鼻子小眼睛跟他计较,可是,」他比出一根手指, 「有一千万可赚,如果我是女人,而且刚好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有这个机会的话, 我可能会去试试看。」不赚白不赚嘛。 忏情被说得有点心动。 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是一栋日式的房子,她和表哥的房间都在主屋这里,隔壁 尚有一间较小的房子,是阿姨和母亲的住处。 在她三岁时,父亲过世後,阿姨便把她和母亲接了过来,从此母女俩就在这里 住下了。屋子虽然很宽敞,不过屋龄已久,她早就觉得应该要做个翻修了,如果有 了那一千万的话,或许……可是一想到欧摩天那天对她置之不理的神态,她摇了摇 头,要他对她心动,恐怕比中乐透的机率还小吧。 「他不可能爱上我的啦,这种白费力气的事还是省省吧。」 「事情总要试了之後才知道会不会成功。」敖轩再努力劝说。 从外表看,他是一个温文儒雅、体贴热情的现代好男人,不过与他较为亲近的 杂志社同事和朋友都知道,他这个人是那种表面上是好好先生,暗地里却拥有狐狸 般性格的男人。凡是遇到好玩有趣的新鲜事,他隐藏起来的狐狸尾巴自然而然便会 露出来。 认真想了想,忏情还是摇头。 「如果万一,真的好死不死让他爱上我了那要怎么办?岂不是给自己惹来一个 大麻烦,这种欺骗人家感情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虽然一起长大,但忏情从来不知道表哥竟然有双重性格。 在家里是一面,在外面又是一面。如果这时有人告诉她敖轩的本性,她铁定打 死不信,还会责备那人意图污蠛她亲爱的好表哥。 「你该不是怕自己先爱上他吧?说真的,欧摩天长得不错,有才华又有财力, 女人会爱上这样的男人也是无可厚非的啦。」温柔的嗓音里隐含著激将法味。 「我才不会爱上这种人。」她说得信誓旦旦。 没有人可以忍受那种目中无人、完全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人吧。 电视中仍播著欧摩天的访谈,敖轩看了两眼,一脸的惋惜。 「真可惜,就我的观察,我觉得像欧摩天这样的男人,不动心则已,一旦爱上 了人,必然会绝对的专情,就跟他热爱建筑一样,会一生一世爱著那个女人。」 「就算是这样,那个女人绝对也是别人,不会是我的。」两人第一次见面,他 就当她是隐形人,没任何的感觉,其他的当然更别提了。 最重要的是,她对他也完全的不欣赏,这种男人,她敬谢不敏,无福消受,还 是把机会留给别的女人吧。她期待的是那种不管是心意还是生活态度,以及价值观 上,都可以互相契合的男人。 就像前几天她去采访过一对一起度过了七十年婚姻岁月的夫妻那样,临老仍能 手握著手,不悔的说下辈子还要再爱对方一次。这才是值得追求的感情。 敖轩打算再游说她时,伍雅兰穿过两栋房子相连的廊道,走了过来。 「忏情,回来了呀。」 「嗯,刚回来没多久,这么晚了,阿姨还没睡呀?」放下手中的碗,她笑盈盈 的拉著阿姨一起入座。 「就要去睡了,今天气温很低,冷的话把电暖炉拿出来用。」忏情就像她亲生 女儿一样,没等到她回来她哪睡得著觉。 「好。阿姨,妈她睡了吗?」 「睡了。」 欲言又止了片刻,忏情开口问出压在心中多日的疑惑。 「阿姨,那张椅子,妈见了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那天,她房里的一把椅子坏了,记得之前阿姨换了一套新的餐桌椅,将旧的收 到储藏室,於是她便想去拿一把到房里去。一进储藏室,真看到几张椅子,她挑了 一张准备搬回房里时,椅脚扫到了矮柜上的一幅画,画掉了下来,她只好先把椅子 放下,弯身拾起那幅画。 这时瞥到了平时从来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那里尚有另一把椅子,椅面上堆了一 些杂物。尽管上头布满了一些蛛网尘埃,却遮掩不了那张椅子优美的造型,她搁下 手上的画走过去,搬开杂物,定睛细看之下惊艳於它的细致精巧。那是一把黄花梨 木制的椅子,它的线条简洁而流畅,浑若天成,看来年代似乎还满悠久的。 她一见便爱上了它,决定搬回房去。不过她先将它搬到後院去,取来一桶水, 清掉上头的尘埃。还它原貌之後,她更惊讶於它的美丽,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绝对 是一把古董椅。 一声惊魂的惨叫在这时陡然响起。 「啊——」 她冷不防的骇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向惨叫传来的方向。 「妈,你怎么了?」 母亲惊恐的瞪大眼,好像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那把椅子、那把椅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脸色苍白的瞠大双目,宛 如见到什么妖魔鬼怪,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扔了它、扔了它!快点把它搬出去 扔了!」 「妈,你冷静一点,不过一张椅子而已,它不会怎样的。」她柔声劝哄,不解 母亲的激动是为了什么。 「不!快点把它拿出去扔了,我再也不要看到这张椅子了,快拿走!」母亲满 脸的嗔恨扭曲了她原本秀丽的容貌,尖锐的嗓音则宛如见到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破碎而凄厉,接著便痛哭失声起来,低低喃语。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那肝肠寸断哀泣的模样, 令人忍不住为之心酸。 她被吓到了,一时慌了手脚。 她一向最没辙的人就是母亲,从小她便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相处,因为母亲只 要看到她,便一脸凄然,默默饮泣。母亲的泪是止不住的,不论她有多听话,书读 得有多好,只要一见到她,便垂泪不止。渐渐地,她也开始害怕见到母亲。 曾经,她以为自己是在母亲不情愿之下生下的女儿,所以母亲才会一见到她便 那么难过,但阿姨说那是因为她长得神似父亲的缘故,所以母亲一见到她,便自然 而然的忆起她早逝的父亲,才会感伤得落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听到声音的阿姨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为什么那把椅子还在这里,我不是早就叫你把它丢了?!」母亲停止了哭泣, 厉声质问。 知道导致母亲失控的原因是出在她擅自搬出了这把椅子,她以歉然的眼神望向 阿姨解释,「对不起,阿姨,我房里的椅子坏了,所以就到储藏室想找一把替换, 我不知道这把椅子……」 回她一个不要紧的笑容,阿姨看著母亲说:「当年我看这把椅子仍完好没坏, 所以舍不得扔。」 「立刻扔了它,不不,烧掉它、烧了它,我再也不要看到它,再也不要!」母 亲狂吼著,一脸痛苦,泪水再次在她的脸庞泛滥。 「好、好,我这就叫忏情拿出去烧了。」阿姨柔声安抚著母亲,朝她使一个眼 神,接著悄悄的在她耳边说:「把它拿去寄放在你朋友那里,这椅子是你爸的传家 之物,可别真的把它给烧了。」 之後,她只好听阿姨的话,把椅子拿去寄放在一个朋友那里。 伍雅兰摇了摇头,出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我也不知道,当年她要我把椅于丢掉时,我曾问过她,不过你妈一直不肯说。」 看得出阿姨不是有意隐瞒不肯透露,而是真的不知情,忏情默然了下。 她觉得母亲就像团难以理解的谜一样,她身为她的女儿,却也一无所知,巨大 的无力感笼罩了她。 「阿姨,你可不可以老实告诉我,当年我爸和我妈的感情是不是很不好?」所 以妈看到爸留下来的东西反应才会这么的激烈。 「不,当年他们的感情很好,你爸很爱你妈,这件事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 唯一没说的是…… 「那为什么妈会那么憎恨那张椅子?那是爸留下来的传家之物呀!」感情好却 又那么讨厌那张椅子,这又是什么原因?说不通。 伍雅兰一时哑口,片刻才想了个理由。「这……也许是她怕睹物思人吧。」 「她那天的表情一点也不像这样,反而像那张椅子是什么毒蛇猛兽,会咬人一 样。」这理由连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拍了拍她的手,伍雅兰叹了口气。 「既然你妈不肯说,那就别再追究了,让过去的事留在过去的岁月里吧,别再 翻出来,再伤害她一次。」 「问题是过去的事如同梦魇一样一直纠缠著我妈,是我妈活在过去的回忆里, 不肯饶了自己。」如果母亲不愿意,她可以一辈子不去探究母亲的秘密,她唯一的 期望是不要再看见母亲掉眼泪了。 她希望看见母亲的脸上绽著笑容,不要再像抹怨魂一样,眉睫总是紧锁著,见 到自己的亲女儿总是泪涟涟。 看出母亲的为难,敖轩适时的开口。「忏情,很晚了,让妈去睡吧。」 「对不起,阿姨,我不该拿妈的事来烦你的。」知道自己不该缠著阿姨发这种 牢骚,阿姨对她和妈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伍雅兰慈薯一笑,「儍孩子,别这么说,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我怎么会觉得 烦呢,只是你妈是你妈,你是你,你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别想太多了,很多事情多 想也无济於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她站了起来,叮咛道:「你们两个也早点睡,明天都还要上班呢。」 「知道了。」敖轩应道, 「阿姨晚安。」目送她离开,忏情也跟著起来,把吃完面的空碗拿到厨房。 敖轩叫住她。「忏情,我刚跟你提的有关欧摩天的事你不妨再考虑一下吧。」 「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对他一再的劝进,她终於起了疑心。 喔噢,太明显被察觉了吗? 「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那一千万不赚可惜。算了,如果你真的没兴趣的话, 就当我没说。」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