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辆银白色的轿车,从下午四点,便停在这栋老旧的五楼公寓对面。 车里坐着一名男子,很有耐性的从三点一直等到现在。他早上刚下飞机,下午 便迫不及待的驱车前来这里,只想再看故人一眼。 只要一眼就好,只要确定她过得很好,他就会离开。 四点后,附近返家的学生与上班族,陆陆续续的定进这栋公寓,五点后,公寓 内的灯光一盏盏的亮了起来。 随着夜色愈来愈黑,男子表上的时针也由六点、七点,无声无息的来到八点。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下车,抬头望向位于四楼某间仍一片阗暗的公寓。 “先生,你要找人吗?”看到他从车上下来,一名注意他很久的欧巴桑从一楼 的屋子里走过来探问,她下午四点多就留意到他的车一直停在那里。 男子抬目再朝上睐去一眼,这才启口问:“请问住在这栋公寓四楼,姓鲁的… …” 他话还没说完,欧巴桑便接腔道:“你是要找鲁老师噢?她搬走了哦。” “她搬走了,什么时候?”男子讶道。 “啊就今天呀。” “今天?”怎会这么巧。 “她妈妈过世后,心岚一直很伤心,搬走换个环境也好。” 闻言,男子震惊的问:“她妈妈过世了?” “嘿呀,啊就半年多前,她妈妈突然中风,送到医院急救后,没几天就走了, 唉,还那么年轻说,才刚五十岁呢,走得真的太早了点。你没看见心岚那孩子,为 了她妈妈的死,哭得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咧。”欧巴桑又是叹气又是不舍的说。 “她搬到哪里去了?”男子沉敛的眼神微露一丝关切的追问。 “她……咦,跟你说这么多,啊你是谁呀?”欧巴桑突然有些警戒的盯着他。 “我是……心岚的朋友。” “是吗?怎么之前都没见过你?”欧巴桑狐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他 清俊的五宫面无表情,修长的眉目之间透着一股淡漠的清冷,感觉有点拒人于千里 之外,很不容易亲近的样子。 他神情淡然的解释,“因为我这一年多来都在美国,今天才刚回来。可以跟我 说她搬到哪里去了吗?” “是这样哦,不过我也不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她搬走的时候我没遇到她,只 知道她调去的那间学校好像是叫雅什么的国小,啊,对了,叫雅心国小啦。” “雅心国小?谢谢。”男子道谢后,上车,驱车离开。 午后三点,原本明媚晴朗的天气,忽然变得阴暗,清蓝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一片 灰沉沉的乌云所掩蔽。 鲁心岚放下手边的行李箱,站在一栋两层楼的洋房前,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一手牵着半年多前收养的流浪狗棒棒,一手拖着行李箱进屋。 屋里的家具不多,全都罩上了防尘的白布,从地板上累积的厚厚一层灰尘,可 以看得出来这里有好一阵子没人住了。 听说这户人家去年移民到美国,所以房子便空了下来。由于以前任教的国小有 一位老师认识这房子的屋主,便以很便宜的租金,替她租下这栋位于雅心国小附近 的房子。 屋里宽敞的格局与陈设,令她很满意,因为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棒棒活动。 “听说这里有三间房间,棒棒,我们去看看哪问房间比较适合。”她弯身解开 棒棒的绳子,先打开左侧的一间房门,从里面的陈设,发现这里应当是间小孩睡房, 不适合她睡。 只是当她正要关上房门退出时,棒棒然对着房里摆在角落处的那张单人床, 龇牙咧嘴的发出狺狺嘶吼的声音。 “棒棒,怎么了?”她下解的上前,棒棒猛然朝单人床扑了过去,仿佛那里有 着什么。 此刻阴暗的窗外,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天际,紧接着遽然响起一串轰然雷鸣,惊 人的声势震得鲁心岚冷不防的吓了一跳。 一瞬后,等她回神,就看到棒棒扑上床,莫名的乱窜嘶咬着。 “棒棒,你在做什么?”窗外还在持续发出惊人的雷声,再配上棒棒脱序的行 径,令她背脊不禁涌起一阵寒栗。 “呜,汪汪汪汪……”棒棒惊怒的皱拧鼻子,露出尖锐的犬牙,没有理会主人 的叫唤与制止,它拱起了背,背上的毛发全都竖了起来,宛如面对着什么无形而凶 恶的猛兽。 “棒棒!”鲁心岚不愿往那方面联想,但收养棒棒半年多,它一直很温驯,从 未有过如此异常的行为,现在这样……她不禁浑身毛骨悚然,睁大眼仔细盯着床铺 的方向,意图想看出那里究竟有什么。 但在棒棒面前,根本什么都没有。 她吞咽了下口水,再仔细环顾一遍房内,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正准备上前拉 走棒棒时,突然问,轰地一声,一道巨大的响雷劈来,吓得她脸色一白,不由自主 的缩向一旁的桌子,紧紧掩住双耳。 片刻,待惊人的雷声过去后,她侧首睇向窗外,看见外面降下了哗啦啦的大雨, 拍拍胸脯安慰自己。 “没什么,只是打雷而已,鲁心岚,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没事、没事。”她轻 吐一口气,调回眼神,不经意的瞥见搁在桌上的一张相片。 相框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她好奇的伸手拿起,轻轻吹开落在上面的尘埃, 这才看清相片上是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他坐在草地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真可爱。”她一向爱极小孩,忍不住脱口说。 “真的吗?” “真的呀,眉目清秀,浓眉大眼,将来长大一定是……呃……”说着,鲁心岚 脸色陡地一僵,慢慢转动脖子,望向方才那道声音的出处。 刚才……是谁在跟她说话? 映入她瞳仁里的,是一个小男孩凌空站在棒棒的头上,笑咪咪的对着她。 “我……一定是眼花了!”她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接着用力揉了揉眼,再深 深吸足一口气后,望过去。 还在! 空气瞬间凝结,仿佛有一阵阴恻恻的寒风吹来,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冻得她 两臂爬满鸡皮疙瘩。 她想出去,但脚仿佛被钉住了似的动弹不得:她想尖叫,但声音忽然间全都锁 在喉咙深处,发不出来。 刚刚明明没有人的,只有她跟棒棒……但现在她却看得很清楚—— “呜,汪汪汪……”棒棒仍在发出愤怒的吠叫声,甩动着头,想甩开头上的那 名淘气男孩。 鲁心岚的脑袋霎时飘过了三个字:见鬼了! “阿姨,你可以看得见我吗?”小男孩笑得很开心,“飘”到她面前。 “我我我我……”看着刹那间来到她面前的小男孩,她结巴得说不出话来。妈 呀,她不会是真的遇到阿飘了吧? 谁来告诉她这是梦,是她突然间睡着了在打盹? “阿姨,你真的可以看到我吗?我好高兴哦,你是这一年来第一个可以看得到 我的人耶!”小男孩快乐的又叫又跳。 “……我我我……你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惊惧的后退了好几步,惶 恐的瞪着那笑容可掬的小阿飘。 “因为这里是我家呀。”他腾空飘浮在她面前,直视着她说。 “这里是你家?”鲁心岚愕道。 “对呀,我死了之后,我妈咪和把拔他们就移民到国外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住在这里。阿姨,你怎么会来我家?你是小偷吗?”他扬起天真的笑脸问。 被误会成小偷,令鲁心岚忘了害怕,急忙澄清,“我不是小偷,我租下了这里。” “这么说,阿姨以后要住在这里吗?太好了,这样就有人陪我了。” 等等,不对,他刚说什么,他说他死了,这么说他真的是……鬼! “啊——”鲁心岚放声尖叫,再往后退了一大步。 “阿姨,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小男孩关心的“飘”到她面前,没再理会继 续对着他狺狺嘶吼的狗儿。 看着那张透明的小脸靠得她极近,她倒抽一口凉气,屏住了气息。 “阿姨,你没事吧?”见她张大眼,只是瞪着他不说话,小男孩伸手在她面前 挥了挥。 鲁心岚立时觉得好像置身在冰库里,从头麻凉到脚,不过听到他稚气的话,再 看着那可爱的小脸蛋,一向喜爱小孩的她心生不忍,忍不住脱口问:“小弟弟,你 几岁了?” “七岁,啊,不对,我死后又过了一年,今年应该八岁了。” 才八岁,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哪! “那么……你是怎么死的?”注视着他那小小的身躯,童稚的容颜,鲁心岚对 他的惧意陡然减少了不少,反而油然生起一抹怜惜。 “我是出车祸死的……阿姨,你是在为我难过吗?没关系,我已经不痛了哦, 被车撞到的那时候,是痛得快死掉,但后来真的死掉后,就不再痛了。” 听到他带着童稚的语气,对自己的逝去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再想到他小小年纪 就枉死了,鲁心岚忍不住鼻酸。 情不自禁的想将他小小的身躯抱入怀里,好好的疼惜,却扑了个空,他的身子 穿过了她的身躯。 “阿姨,你忘了我是鬼吗?你没办法碰到我哦。”小男孩飘回她面前,说得天 真无邪,眼里却隐隐流露出一丝憾然。 鲁心岚心疼的瞅着他,纵使他是个幽灵,但他还只是个孩子呀,最初的惧意此 刻已消失大半,她柔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崔若梵,我妈咪和把拔都叫我小梵。” 回台两天,桑史皓大概整理好家里与公司的事后,想起好友的请托,便拨了个 空来到这个传统的社区。 “不要跑,给我站住!” “被我逮到,非把你的狗皮给扒了不可!” “你这畜生,不宰了你我不姓王!” 听到一阵杂沓的怒斥声传来,他没有理会,他一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前面要 去的地方,巷口有点窄,他在路边停下车,打算步行过去。 这时吵闹叫骂的声音离他愈来愈近,他举目看去,就见一群人怒气腾腾的追打 着一只黑色的狗儿。 忽然间,那只狗猛然朝他飞奔而来,一靠近他,便抬起前肢扑到他身上,一脸 亲昵的对着他汪汪吠叫着。 他还来不及反应,那群追打着拘的人里,便有人怒气冲冲的上前质问。 “它是你养的狗?” “不是。”他吃惊的瞪着狗儿亲热的伸舌舔着他的手,尾巴还兴奋的摆动着, 前腿则拚命巴着他,一副跟他很熟络的模样。 “不是?那它为什么会跟你这么亲,不只对你猛摇尾巴还舔你?”那群人愤怒 的围住他,摆明不信。 扫一眼那群怒不可遏的人,他淡声开口,“在今天之前,我没有见过这条狗。” 闻言,众人不齿的怒喝。“你麦骗肖,看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只该死的狗绝对是 你养的!” 桑史皓蹙眉,回头瞟一眼躲到他背后,两条前肢还紧紧缠抱他大腿,跟他装熟 的狗,它热情的朝他吠了两声,无辜的狗眼骨碌碌的看着他。 现在是怎样,它认错主人了吗? 旋即,他便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可能会有小狗认错自己的主人,就算他的外表 长得像它的饲主,但身上的气味也不一样,不可能会闻不出来。 所以,它之所以巴着他是……故意的? “没错,你休想赖,赔钱!这死狗撞烂了我的水果摊,既然是你的狗,所有的 损失你要负责赔偿。” “还有我的菜摊,它把我的菜全都踩烂了。” “还有我的鱼也全都被它给踩死了。” “他把我的金孙给撞伤了。” “还有我……” 一群人七嘴八舌,忿忿的索赔。 他睐向那些愤怒的人,知道不论再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他的话,除非它 的饲主出现。 包围着他的那些人愈骂愈激动,若是他敢说出拒绝赔偿的话,他们恐怕就会群 起而上给他一顿痛殴。 而“肇事狗”还巴着他的腿,在跟他装熟。此刻任他说破嘴,只怕也不会有人 相信他真的不是饲主了。 这是只很有心机的狗,居然懂得找他当替死鬼,替它收拾烂摊子?他不可思议 的这么想着。 “好,我赔,带我去看它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他懒得争辩,索性伸手抓住狗 的颈圈说。待会他倒要看看它的饲主是谁,竟然养出这么一条懂得栽赃嫁祸的狗。 看见手里拉着的黑色大狗在一间两层楼的洋房前停下,桑史皓看清门牌上的地 址后,讶问:“你住在这里?” 这间房子是他一位朋友的,去年朋友夫妇在爱子过世后,便移居美国,得知他 要返台,托他过来看看房子,因此他才会特地跑这一趟。 朋友夫妻希望住在这里的人能爱惜这屋里的一切,所以才会以很便宜的租金租 给人,希望对方能替他们好好维护这栋房子,因为这房子里有他们和早天的儿子生 活了七年的回忆。 “汪汪汪汪!”狗儿猛摇尾巴。 他低首觑向,“我们就来看看你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养出你这么有心机 的狗。”正要按下门铃,狗儿的鼻子却突然往前一顶,顶开了那扇只是虚掩着,没 有落锁的银色铁门,进到小庭院里,用前肢推开纱门,直接跑进屋子。 “汪汪汪汪……” 客厅里,站在梯子上正在换灯管的鲁心岚,听到声音,低头看见爱犬,脸上漾 开宠溺的笑容,爬下梯,摸摸它,一边叨念着,“小梵,你带棒棒到哪里去玩了, 怎么玩到现在才回来?” 狗儿热烈的摇着尾巴,不停用嘴巴蹭着她,跟她撒娇。 “好了,小梵,你还不出来?”她摸着爱犬的头笑骂。 倏匆问,一道透明的小身影从棒棒的身上飘了出来。 听到他带着童稚的语气,对自己的逝去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再想到他小小年纪 就枉死了,鲁心岚忍不住鼻酸。 情不自禁的想将他小小的身躯抱入怀里,好好的疼惜,却扑了个空,他的身子 穿过了她的身躯。 “阿姨,你忘了我是鬼吗?你没办法碰到我哦。”小男孩飘回她面前,说得天 真无邪,眼里却隐隐流露出一丝憾然。 鲁心岚心疼的瞅着他,纵使他是个幽灵,但他还只是个孩子呀,最初的惧意此 刻已消失大半,她柔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崔若梵,我妈咪和把拔都叫我小梵。” 回台两天,桑史皓大概整理好家里与公司的事后,想起好友的请托,便拨了个 空来到这个传统的社区。 “不要跑,给我站住!” “被我逮到,非把你的狗皮给扒了不可!” “你这畜生,不宰了你我不姓王!” 听到一阵杂沓的怒斥声传来,他没有理会,他一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前面要 去的地方,巷口有点窄,他在路边停下车,打算步行过去。 这时吵闹叫骂的声音离他愈来愈近,他举目看去,就见一群人怒气腾腾的追打 着一只黑色的狗儿。 忽然间,那只狗猛然朝他飞奔而来,一靠近他,便抬起前肢扑到他身上,一脸 亲昵的对着他汪汪吠叫着。 他还来不及反应,那群追打着拘的人里,便有人怒气冲冲的上前质问。 “它是你养的狗?” “不是。”他吃惊的瞪着狗儿亲热的伸舌舔着他的手,尾巴还兴奋的摆动着, 前腿则拚命巴着他,一副跟他很熟络的模样。 “不是?那它为什么会跟你这么亲,不只对你猛摇尾巴还舔你?”那群人愤怒 的围住他,摆明不信。 扫一眼那群怒不可遏的人,他淡声开口,“在今天之前,我没有见过这条狗。” 闻言,众人不齿的怒喝。“你麦骗肖,看这个样子就知道这只该死的狗绝对是 你养的!” 桑史皓蹙眉,回头瞟一眼躲到他背后,两条前肢还紧紧缠抱他大腿,跟他装熟 的狗,它热情的朝他吠了两声,无辜的狗眼骨碌碌的看着他。 现在是怎样,它认错主人了吗? 旋即,他便否决了这个想法。不可能会有小狗认错自己的主人,就算他的外表 长得像它的饲主,但身上的气味也不一样,不可能会闻不出来。 所以,它之所以巴着他是……故意的? “没错,你休想赖,赔钱!这死狗撞烂了我的水果摊,既然是你的狗,所有的 损失你要负责赔偿。” “还有我的菜摊,它把我的菜全都踩烂了。” “还有我的鱼也全都被它给踩死了。” “他把我的金孙给撞伤了。” “还有我……” 一群人七嘴八舌,忿忿的索赔。 他睐向那些愤怒的人,知道不论再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他的话,除非它 的饲主出现。 包围着他的那些人愈骂愈激动,若是他敢说出拒绝赔偿的话,他们恐怕就会群 起而上给他一顿痛殴。 而“肇事狗”还巴着他的腿,在跟他装熟。此刻任他说破嘴,只怕也不会有人 相信他真的不是饲主了。 这是只很有心机的狗,居然懂得找他当替死鬼,替它收拾烂摊子?他不可思议 的这么想着。 “好,我赔,带我去看它究竟做了什么好事。”他懒得争辩,索性伸手抓住狗 的颈圈说。待会他倒要看看它的饲主是谁,竟然养出这么一条懂得栽赃嫁祸的狗。 看见手里拉着的黑色大狗在一间两层楼的洋房前停下,桑史皓看清门牌上的地 址后,讶问:“你住在这里?” 这间房子是他一位朋友的,去年朋友夫妇在爱子过世后,便移居美国,得知他 要返台,托他过来看看房子,因此他才会特地跑这一趟。 朋友夫妻希望住在这里的人能爱惜这屋里的一切,所以才会以很便宜的租金租 给人,希望对方能替他们好好维护这栋房子,因为这房子里有他们和早天的儿子生 活了七年的回忆。 “汪汪汪汪!”狗儿猛摇尾巴。 他低首觑向,“我们就来看看你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养出你这么有心机 的狗。”正要按下门铃,狗儿的鼻子却突然往前一顶,顶开了那扇只是虚掩着,没 有落锁的银色铁门,进到小庭院里,用前肢推开纱门,直接跑进屋子。 “汪汪汪汪……” 客厅里,站在梯子上正在换灯管的鲁心岚,听到声音,低头看见爱犬,脸上漾 开宠溺的笑容,爬下梯,摸摸它,一边叨念着,“小梵,你带棒棒到哪里去玩了, 怎么玩到现在才回来?” 狗儿热烈的摇着尾巴,不停用嘴巴蹭着她,跟她撒娇。 “好了,小梵,你还不出来?”她摸着爱犬的头笑骂。 倏匆问,一道透明的小身影从棒棒的身上飘了出来。 她没有想到小梵闯的祸,居然得赔人家这么多钱,算一算竟要十几万块。 暗暗盘算了下自己仅有的存款,全部加起来差不多只有十万,根本不够赔。 “这些钱我会还给你,不过可能要分几个月。” “不用了。”既然她是饲主,他就不会跟她计较这些钱。 不接受他的好意,鲁心岚坚持,“不行,我一定会还给你,给我你的帐号,” 她算了下表示,“这笔钱我会分五个月还给你。” 教书也有两三年了,她不是个挥霍的女孩,按理说该有一些存款才是,但半年 多前为了母亲的病,除了健保费外,她额外花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请医生开昂贵 的药给母亲,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愿意放弃。 然而即使如此,依然挽救不回母亲的生命。 见她一脸激动,桑史皓沉默了须臾,才淡淡说:“随便你吧。”瞥了一眼搁在 桌上的灯管,再抬头望了眼已拆下灯管的灯座,他迳自拿起灯管爬上木梯。 “你要干么?”她不假思索的拉住他的手。 “你不是要换灯管?”她手上的温度令他蹙了下眉,定睛细看她略透着潮红的 双颊。 “我会自己弄,不需要你帮忙。”见他陡然伸手探向她的额,她嫌恶的拍开他 的手,“你想做什么!” “你在发烧?”指下碰触到的肌肤,透着不太寻常的温度,令桑史皓蹙拢了俊 眉。 “不干你的事。” “去看医生了吗?” 鲁心岚不甚在意的说:“只不过一点小感冒,没必要看医生。”自母亲因中风 病死在医院,她便很讨厌上医院,因为每次一到那里,就会令她回想起母亲住院时 的情景。 桑史皓不由分说的扣住她的腕往外走去。 “你要干么?放开我!”她想甩开他的手,但他握得太紧了,一时挣脱不开。 “去医院。” 她怒喝。“我不要!”努力煞住脚步,不跟他走,“我的事不需要你管,钱我 会还给你,你把帐号给我,我再汇去给你。”她跟他早已没有任何关系,就算病死 也与他无关。 见她不肯走,桑史皓索性拦腰抱起她。她刚才莫名其妙对着空气说话的情况, 令他担心她是不是烧昏了神智,才会出现如此怪异的行为。 “放我下来!”她气怒的捶打他的肩膀。 瞥向她愤怒的表情,他冷不防俯身轻啄了下她的粉唇,成功阻止她的挣扎。交 往多年,他一向很清楚,当她生气的时候要怎么平息她的怒火。 鲁心岚愕然一震,顿时红了眼眶。 “你这算什么?这么欺负我很有趣吗?” “我没有想欺负你,只是想带你去看医生。”他接着说,“你不是说要还我钱, 若病死了,要怎么还?” 听到他的话,鲁心岚咬唇不语。 原本她还以为、以为……他是因为关心她,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