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正兴旅馆立下赌据 不费吹灰之力,贾立久就找到了汤公雨的住处。令这位茶馆经理感到意外的是 汤公雨居然没家,他常年包房,住在正兴旅馆二楼的套间里。 旅馆经理低声告诉贾立久说,汤公雨已经住了三个月,不知是尖盘还是腥盘。 江湖春典,“尖盘”是真,“腥盘”是假。贾立久佯装不懂黑话,径直走上二 楼。 汤公雨双目微闭跪坐佛龛之前,似乎正在诵经。 天气干热。贾立久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只觉得屋里一派清凉。汤公雨身穿一件 灰布长袍,以静制动,竟然为自己营造了一个清清爽爽的小天地。 贾立久心中颇为惊奇,不知此公是佛是道。 汤公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贾立久之后,微微一笑。 贾立久立即说明来意。 贾立久说:“汤先生您以赌为生,我呢慕名而来,咱们定下一个题目,你我立 据押注就是了。您为何拒之门外呢?” 汤公雨不置可否,闭目养神。 贾立久又说:“七月二十三正午十二点钟您不是跟狗褴儿赌雨吗?我跟着加棒 挂扉子就是啦。” 汤公雨睁开眼睛:“加棒挂扉子?你身后有人吧!” 贾立久答:“我身后有人没人,姑且不论。狗褴儿跟你赌雨,十块大洋吧?我 加他的棒,挂他的扉子,跟上一千块银元。” 汤公雨抚掌说道:“贾经理您加棒挂扉子,张口就是银元一千块,反宾为主啊! 我看你是谁的饭都敢吃,谁的钱都敢花啊。” “汤先生,我看您干脆甩了狗褴儿,咱们一对一吧!”贾立久凑上前来,“我 现在就去请中人,你我当场立了赌据,行吧?” 汤公雨微微颔首,似是应允了。 贾立久咧开大嘴,乐了。他出了正兴旅馆抬腿就跑,去请蒯七充当中人。 蒯七知道这场赌局的幕后人物乃是曹四公子,一路上连声推辞,说锅小煮不了 大棒槌。贾立久说秃子当和尚——将就材料。蒯七无话可说,只得应命。 正兴旅馆。蒯七身为中人,操笔为双方立下赌据。赌期七月二十三正午十二点 钟,赌金是银洋壹仟元。至于聚赌的地点,汤公雨提出设在东门里。 贾立久笑了。今年是百载不遇的大旱之年,莫说东门里,就是西门外也照样天 旱无雨。因此,贾立久对聚赌的地点毫无异议。 这位茶馆的经理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只不过是曹四公子的替身而已。打赌输了, 输的也是曹四公子的银子;打赌赢了,曹四公子必有赏金。充当这种替身,旱涝保 收。 赌据上白纸黑字写着汤公雨押宝的题目:七月二十三正午十二点钟,有雨。 贾立久押宝的题目则是:七月二十三正午十二点钟,无雨。 蒯七让双方在赌据上签字画押,然后哈哈大笑,说昨天四喜打赌中风不语,躺 在床上扎着针灸还念念不忘七月二十三,说宁愿搭上老命也要挂扉子——赌。 汤公雨听罢,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