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呼子流发请帖 金碧辉煌的维格多利大酒店,属于天津的上流社会。这里华洋杂处,什么鸟儿 都有。 轻歌曼舞之处,既有中国的达官显贵,也有俄国的流亡将军。灯红酒绿之中, 一掷千金者往往是一文不名的骗子,少言寡语者兴许是来自北京的王爷。 雅间角落里,放浪形骸的金融大亨,股票踏空顷刻之间就变得囊中羞涩。 大厅散座中,手捧一杯红茶的精明掮客,谈笑风生眨眼光景就赚到一笔巨款。 英国人经营的维格多利,分明是一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世界。 即使如此鱼龙混杂,在天津人的心目之中,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能够进入维格多 利的大门,就说明你是个人物。 这便是维格多利的价值。 白色轿车吱地一声停在维格多利门前。西服革履的呼子流,鼻子上架着美国眼 镜,脖子上勒着英国领带,手里拎着日本文明棍儿,一身列强味道。 呼子流面带笑容,目光之中却含着几分卷土重来的傲气。 侍者立即迎上前来,却不知这位先生来自何方。呼子流并无愠色,临窗落座之 后只点了一杯清咖啡,细咂慢品。 大堂领班也看出呼子流面孔陌生,就满脸堆笑来到桌前。 “你不认识我啊?”呼子流突然发问。 大堂领班十分谦恭,鞠躬答道:“抱歉。我在这里当了三年领班,太太们先生 们都是说我有眼不识泰山……” “五年前我是二楼雅间的常客啊。”呼子流大发感慨。 领班说今天二楼雅间全都客满。 呼子流问大厅里今天坐了多少客人。大堂领班放开目光数了数,禀报说六十几 位。 呼子流笑了笑,告诉领班说这六十几位客人今天的开销统统记在自己账上。然 后他起身放声对大厅里的顾客说道:“太太们先生们,打扰你们了。敝人呼子流。 七月二十三是我祖父呼老太爷七十八大寿,届时我在天津东门里呼家大院设宴七十 八桌,敬请朋友们赏脸光临!” 维格多利大厅里一派安静。人们在等着呼子流关于寿宴的下文。 呼子流继续朗声说道:“敬请诸位徒手赴宴,呼宅谢绝一切寿礼!望各界新朋 旧友见谅。” 呼子流说出谢绝一切寿礼,大厅里立即响起一阵掌声。 原来天津这地方有句俗语叫做“飞贴打网”,说的是官宦人家以操办红白大事 为由,漫天撒网,滥发请帖,届时广泛收礼,以此手段聚敛钱财。 今日呼子流振臂一呼,竟然发出“谢绝一切寿礼”的喊声,维格多利大厅里的 顾客虽然三教九流,却也为之惊讶。 呼子流将一沓粉红色请帖交给大堂领班,令其当场散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