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呼家的“消炎宴” 闻着《国事报》的墨香,站在街头的汤公雨笑了。这次赌雨赢了三千,数目不 小。那天在维格多利喝酒的时候已然达成协议“九一分账”:汤公雨九成,骆小山 一成。皆大欢喜。 抬头看天,还是万里无云。汤公雨觉得饿了。他扬手叫了一辆胶皮,说是去天 合玉饭庄。 天合玉饭庄三楼,汤公雨独自包了一间雅座,张口就点了十八个菜。又脱了鞋, 蹲在椅子上。 跑堂的伙计问道:“这位爷,菜也齐啦汤也齐啦,您还等谁啊?” 汤公雨呆呆看着跑堂的伙计:“是啊,今天我有钱啦,你说我还等谁啊?” “要不我去给您叫个姐儿来,让她陪着您吃。” 汤公雨连连摇头:“我才不花那份冤钱呢!” 说罢,他从怀里拿出《国事报》,埋头看了起来。 骆小山的文章,文笔不错,开门见山就将呼家大院“晴天下雨”的悬念抛出, 设下机关引人阅读。 原来呼家本是江南富豪,生活极其奢靡。打从呼子流的曾祖父形成惯例,每年 七月二十三日,呼宅必设“消炎宴”,以避暑邪之气。 据说当年的“消炎宴”从来不请外厨,煎炒烹炸皆由厨娘素儿担当。素儿当时 尚未收房,她的拿手好菜就是清蒸鲥鱼。 呼家穷奢极欲,清蒸鲥鱼讲求奇鲜无比。于是每逢这道大菜,素儿必然率领锅 灶亲临江边。船家捕得鲥鱼,出水上岸素儿随即动手拾掇。挑夫们挑着锅灶一路行 走,抵达呼家庭院,清蒸鲥鱼恰到火候,鲜嫩异常。因此,素儿这道拿手好菜,又 被人们称为“行走鲥鱼”,当地传为美谈。 呼府的“消炎宴”,十八道小吃,三十六道大菜,美味佳肴自不待言。“消炎 宴”最为讲究的其实是清凉世界。镇江当地民谣这样唱道:“赴罢呼家消炎宴,万 般酷暑顿时消。” 呼氏北迁天津,家风依然浮华奢靡。祖业传到“呼大辫子”手里,终因嗜赌成 性,家境一落千丈。衣食住行不敢铺张,耗资巨大的“消炎宴”只得停办。 此番呼子流自沪归津,意欲重振家门雄风。但是,怎样才能一蹴而就达到目的 呢?为这,呼子流还真没少动脑子。 机关算尽,呼子流终于发现祖传的“消炎宴”的日子与祖父寿辰竟然同为七月 二十三。 于是呼子流决定大宴宾客,以引起津门各界对呼氏刮目相看。 七十八寿宴,呼子流发誓青胜于蓝。 天津海河不产鲥鱼,然而三伏炎天正是津门名产“娘娘鱼”上市的季节。 这娘娘鱼通体银白,金睛,其美味足与鲥鱼媲美。于是呼子流依照祖制,沿袭 当年厨娘素儿“行走鲥鱼”的做法,一改挑锅担灶为四轮厨车,河边等候。娘娘鱼 出水,随即下锅清蒸。一路香飘四处,沿途行人驻足观看,无不咂口称赞。 厨车抵达东门里大街呼家大院,消息已然传遍四城。呼子流此举,终于达到了 惊世骇俗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