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在赌场身不由己 进了局子,汤公雨先吃了一顿“皮条炖肉”,躺在小黑屋里疼得一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儿,进来一个小警察,说有人给他送饭来了。汤公雨想,我孑然 一身没亲没故,有谁给我送饭呢?八成是弄错了。 踉踉跄跄出了小黑屋,汤公雨被小警察押进一间亮堂的房间。狗褴儿胳膊上挎 着一只提盒,叫了一声汤先生。见前来送饭的竟是这位“白面儿”,汤公雨感到意 外。 狗褴儿拉过一条凳子,请汤公雨落座。然后打开提盒拿出一样儿又一样儿的吃 食,摆在桌上。蒯记凉果,林胖子炸糕,增兴德蒸饺,牛眼豆包儿,永庆号素卷圈 儿…… 汤公雨咽下一团口水:“狗爷,咱俩没有这份交情啊!” 狗褴儿说:“你知道这些东西是谁让我送来的吗?呼老太爷!” 端起羊肉粥喝了一口,汤公雨咂着嘴说:“呼老太爷?我跟他老人家就更没有 这份交情啦。” 狗褴儿馋了,伸手捏了两个蒸饺放在嘴里,根本没嚼就咽了下去。汤公雨也不 甘落后,吃了两个炸糕三个豆包儿四个素卷圈儿,末了又呼噜呼噜喝下去一碗羊肉 粥。 狗褴儿说:“看你这股子吃劲儿,在这儿蹲上三天五天的也不要紧。我寻思着 呼老太爷花了那么多钱,兴许明儿后儿的就能保你出去。” 汤公雨说但愿如此,伸手又捏起一个蒸饺,扔在嘴里。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人家呼老太爷为嘛保你呢?” “我不问。人活着不能太明白啦。既然呼老太爷上赶着保我,必然有他老人家 的用意。我就敬候佳音吧。晌午要是送饭,我要一个虾仁面筋,一个红烧鲫鱼,干 饭。” “稀的呢?再送一碗甩果儿汤吧。” 汤公雨摇头:“报纸。一份华界的《小公报》,一份租界的《天津泰晤士报》。 你记得住吧?” 狗褴儿站起身来羡慕地说:“汤先生你真是个人物。曹四公子把你送进来,呼 老太爷又把你保出去。” 当天下午,骆小山花钱买通警察,前来探视。汤公雨颇费踌躇,终于告诉这位 小报记者,出去之后决心远离赌场,回到学校继续教书。骆小山嘿嘿笑着说,人在 赌场身不由己啊。 汤公雨不语。 第二天上午,汤公雨手里拿着那两份已经看了八遍的报纸,走出警察局大门。 一辆胶皮立即朝他驶来,说是呼家的包月。汤公雨毫不客气,抬腿就上了车。 车夫一路小跑儿,停在玉清池门前。车夫抹着脸上的汗水告诉汤公雨,二楼六 号,单间儿。 汤公雨听从安排,找到二楼六号单间儿。进门就看见骆小山躺在木榻上,汤公 雨备感意外。 骆小山嘿嘿笑着,告诉他先洗澡后更衣,然后一起去鸿宾楼吃饭。汤公雨问谁 的饭局。骆小山愈发得意,说到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