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法学硕士吴有为 回到正兴旅馆,汤公雨不言不语。旅馆经理说他瘦了,他就说瘦比胖好。然后 他坐在床前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日子:“十天期限,十天期限啊!” 旅馆经理趁机试探:“这十天期限里你要干什么啊?” 汤公雨答道:“石破天惊啊。” 旅馆经理莫名其妙:“什么石破天惊?” 汤公雨:“石破天惊就是世人瞩目,就是热热闹闹,就是出人意料,就是……” 旅馆经理将信将疑:“我怎么总觉着你是跟我说评书呢?” 汤公雨不再答言,旅馆经理只好悄悄带上门,退了出去。第二天上午,汤公雨 趁着凉快出了正兴旅馆,他一步三摇来到陆记成衣庄,试样子。这套片子裁剪得体, 他表示满意。 出了陆记成衣庄,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走到他面前,鞠躬行礼,叫了一声汤 先生。他怔了怔,随即认出这是铃铛阁中学的学生,心头倏地一热,激动起来。他 想起这个学生的名字,就说陈国章你一定要好好念书,既要学好国文,也要学好英 文,更要学好数理化,学有所成才能报效国家。 陈国章频频点头,聆听先生教诲。汤公雨说得动情,两眼含着泪光:“陈国章 你一定要立大志,长出息,千万不要跟我一样,枉为人师啊!” 汤公雨说罢,掩面而去。 骆小山从路旁一家理发所里出来,望着汤公雨远去的背影,摇头冷笑。 “汤公雨你既然沦为赌徒,就别念三字经啦。这十天的期限你拿不出一个大题 目,人家饶得了你吗?呼老太爷怎样保你出来,就怎样送你进去!” 汤公雨不紧不慢走了一程,拐过府署西街,走进一座青砖小院。这座小院里住 着他的恩师吴有为先生。 吴有为早年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政法系,获硕士学位。学成回国竟然当了厨子, 令人哭笑不得。吴有为的拿手好菜是九转大肠。当年他在登瀛楼挂牌,饭庄门前1 1个大字引人注目:留学归来吴有为硕士主灶。 汤公雨自幼私淑吴有为先生,曾经斗胆询问乃师。吴有为微笑答道:“政法政 法,我国无政无法,岂不饿死政法硕士?古语说,民以食为天。烹饪实乃天下排行 第一。我转行为厨,何耻之有?” 尽管吴有为的回答亦庄亦谐,汤公雨深知恩师一腔孤愤,无以排遣。 中年丧妻的吴有为,与女儿吴晓玉相依为命。如今吴晓玉26岁,不曾婚嫁。 父女二人朴素人生,并不觉得潦倒。汤公雨暗恋晓玉,一往情深不为人知。他身为 吴门弟子难于表达心愿,多年相思并无成果。 心事重重的汤公雨走进吴家小院,来到正房门前垂手肃立,叫了一声先生。 吴晓玉撩开竹帘,迎上前来:“师兄,你怎么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