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余时彦出门上班、欣婉也到学校上学后,家杏准备到车站去接父母,却发 现小王已经在屋外待命。 得知是余时彦特地吩咐小王负责接送,她感到意外。 然碍于不知道该如何跟父母解释,她直觉便想拒绝,小王却因为余时彦的授 意而执意不肯答应。 无奈之余,她只得让小王送自己去车站。 可想而知,当徐氏夫妇看到前来接送的小王,以及那辆看来相当高级的黑色 轿车时,两人的眼睛差点没惊讶到掉出来,愣在原地。 直到家杏出声喊他们,“爸、妈。” 回过神来的徐母率先发难,“啊?哪来的轿车跟司机?” 明白事情是瞒不住了,她解释道:“小王是我老板的司机,因为听说你们要 来,所以老板请小王帮忙接送你们。” 听完女儿的解释,徐父也有疑问,“啊!你不是说在什么协会当社工,哪来 的老板?” 明白一时之间难以对父母说清楚,她只得先请他们上车再慢慢解释。 上车后听到女儿已经辞掉社工的工作,徐氏夫妇先是感到高兴,却在女儿接 着提及目前担任欣婉的家教时,不约而同地感到诧异。 “你是说上回告你绑架小孩的那户人家?” 母亲的语气让家杏感到头疼,忙澄清道:“不是的,我老板没有告我绑架小 孩。” “都被抓进警察局了还说没有。” “上回在电话里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那是误会。” 话是这么说没错,一旁的徐父却也觉得不要,“上听新闻在讲,你老板说是 什么大企业的总裁,这大户人家规矩多,我看还是辞职跟我们回乡下找个人嫁了 比较实在。” “对对对,你阿爸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觉得。”徐母附和丈夫。 听到父母又旧事重提要自己回乡下嫁人,她的头更疼了。 反而是前座正在开车的小王在这时出声帮腔,“徐先生、徐太太,这点你们 大可以放心,我们老板虽然是大总裁,对底下的员工却很照顾,家杏在这里工作 不会有问题的。” “是这样吗?”徐母的语气里透露着迟疑。 “你相信我小王不会错啦!”小王一口保证,“再说我们老板家人口简单, 只有他跟小姐两个人,没什么大户人家的规矩,你们大可不必担心。” 在小王的再三保证下,徐氏夫妇才稍稍释怀。 接下来的时间里,小王按照余时彦事先的指示,载着徐氏夫妇到处走走看看。 整天下来,徐氏夫妇对余时彦的接受度大为提高。 晚上回到余家,徐氏夫妇一见到余家的别墅,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夭寿喔,有钱人家的房子说住这么大啦!” 小王先帮徐氏夫妇把行李拿进去!让他们慢慢走进屋里。 家杏才领着父母进门,欣婉随即小跑步过来,“家杏,你们回来啦!”说着 转向徐氏夫妇乖巧的叫人,“爷爷、奶奶。” 傍晚刘妈来接自己放学时,欣婉已经从她口中得知徐氏夫妇来访的消息,以 致这会儿她打算有计划的巴结他们。 见到突然冒出个小女孩来,一开口又亲热的喊他们爷爷跟奶奶,徐氏夫妇不 免一愣。 只听到家杏纠正她,“是徐爷爷、徐奶奶。”跟着转向父母介绍,“爸、妈, 这是欣婉,我目前就是担任她的家教。” 原本对女儿的新职不甚放心的徐氏夫妇一见到欣婉长得可爱又乖巧,顿时放 心不少。 欣婉一脸天真,“可是人家比较想叫爷爷奶奶啊!” “但是……” “爷爷、奶奶,欣婉可不可以这样喊你们?”等不及家杏反对,她已经转向 徐氏夫妇撒娇寻求支持。 由于还没有孙子,徐氏夫妇见到欣婉这么乖巧嘴巴又甜,当下随即讨得他们 的欢心。 “乖,当然可以。”徐父一口应允。 “爸……”家杏才想制止,徐母却打断她。 “有什么关系,小孩子喜欢嘛!” 结果三票对一票,家杏的意见马上被摒除在外。 两老一少才热络没多久,余时彦便回来了。 虽说余时彦偶尔会回来陪女儿用晚餐,家杏却没有料到他今天会提早回来。 “余先生……”她才要帮父母跟余时彦引荐。 “徐先生、徐太大,欢迎你们来玩。”他已主动跟徐氏夫妇问候。 原本徐氏夫妇突然见到大企业的老板现身还有些不知所措,这会听到他主动 喂他们问好、态度又诚恳,夫妻俩才笑了开来。 “谢谢啦老板,我们家杏在这里让你多照顾了。”徐父说道。压根忘了今早 刚听到消息时的担心。 “徐先生、徐太太,你们叫我阿彦就可以了。”余时彦主动卸下藩篱。 “叫名字喔,这样好吗?”徐母一听不禁迟疑,再怎么说人家毕竟是堂堂大 企业的总裁,又是女儿的老板。 一旁的欣婉忙顺着父亲的语尾附和,“好啦好啦,爹地都这么说了。” 徐氏夫妇在盛情难却之余,只得从善如流的改口。 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家杏不无感激,毕竟自己只是他的员工,他根本就没 必要这么做。 刘妈在这时进来大厅,表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一行人才移师前大厅。 乍见到餐桌上比平日丰盛数倍的莱肴,家杏一阵诧异。 直到听到刘妈表示,因为知道徐氏夫妇要来,余时彦早上出门时特地吩咐她 晚上要多煮些菜。 家杏这才知道,一切竟全是余时彦的安排,对他的感激更 徐氏夫妇更是频频对他表示不好意思,麻烦他这么多。 余时彦只是招呼他们用餐,要他们别客气。在他的殷勤招待下,徐氏夫妇渐 渐撇开拘束,饭后更是天南地北的与余家聊了起来。 “我们家杏也不知道是修了什么福气,能遇到像你这么好的老板。”徐母夸 奖道。 “哪里。”他态度谦虚。 徐母说着话锋一转,免不了又抱怨起女儿之前的工作,“像之前啦,做那什 么社工…” “妈!”见母亲又要老调重弹,家杏直觉便想制止。 徐母却不以为然,“我说错了吗?跟你说做那什么社工没有出息,你偏偏就 是不听。” 尽管已经离开社工的工作岗位,听到母亲的话她仍是忍不住反驳,“我做社 工又不是为了有出息。” 徐母一听,转向余时彦要他评理,“你听听看她说的是什么话?”怨叹自己 生出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女儿。 见他被拖下水,家杏不禁歉然。 他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同时正视起家杏担任社工的事。 她既然妄想攀龙附风,会选择从事这样的工作确实出人意料。余时彦不由得 更感好奇,家杏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一整个晚上下来,两家人可说是宾主尽欢,余时彦在徐氏夫妇面前全然没有 一丝大老板的架子。 因为这样,在父母回房后家杏特地找上他,“谢谢你,今晚麻烦你这么多。” 衷心的向他道谢。 “没什么,只是一件小事。” 他虽然这么说,她却不这么认为,毕竟他根本没有义务要做这些。 “不管怎么说,我爸妈今天很开心。” 而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他。 余时彦不经意脱口,“那你呢?” “嗯?” 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的他也是一怔,跟着收回道:“没什么。” “喔。” 之后,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弥漫在两人之间的静默让家杏感到不自在,“那你早点休息。”说着又加了 句,“别忙到太晚。”话才出口又觉得似乎不怎么恰当。 却听到他回应,“我知道。” 两人对看了一眼,彼此都没有再说什么。 未了,是家杏先转身回房。 确定女儿目前的工作环境良好,徐氏夫妇总算是放心回南部去,余家又再度 回复到原本的平静。 但隐隐约约间又似乎有什么,在家杏与余时彦之间悄悄地改变着。 像今天,虽是星期假日,但余时彦按例是要上班的,说他是工作狂也好,不 知道该如何过家居生活也罢,毕竟那年代离他已十分遥远。 但在早餐桌上,听到女儿兴奋的表示要跟家杏去游乐园玩时,余时彦不自主 的脱口表示要陪同前往。 同桌用餐的家杏跟欣婉听了虽然同感诧异,然下一秒,欣婉的诧异已成惊喜 的欢呼。 就这样,在他充当司机的情况下,一行三人来到了游乐园。 假日里游乐园的人潮可想而知,余时彦在见到这样的情形时不禁皱眉,家杏 留意到了。 “游乐园本来就是这样的。” 虽然对他突然决定同行感到诧异,但是在来的路上她已经调适好心情,因此, 见到他皱眉也能主动说明。 余时彦露出怀疑的眼神。 或许是被游乐园欢乐的气氛所感染,家杏不像平常面对他时那般拘谨,还调 侃他道:“你该多接触现实生活。” 对叱咤商场的他来说,别的不提,他最懂的就是现实。 “你是唯一对我这么说的人。” “原谅我的诚实。” 家杏话刚落下,欣婉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往旋转木马走去,跟在后头的余 时彦则因她的幽默扬起嘴角。 他并没有被撇下多久,没多久,他的手里被塞进一台数位相机。 直觉的,他看了手上的相机一眼。 “在你适应现实生活以前,我想你可以先从替我们拍照开始。” 家杏之所以这么做,是不希望他感到无聊,毕竟他一个大男人鲜少有机会到 这种地方来。 原本,他也以为今天这一趟等于是在浪费时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也乐 在其中,甚至享受起为两个女人拍照的乐趣,这种事在过去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即使是跟前妻也不曾有过。 刚开始,余时彦的“任务”都局限于拍照,或许是因为家杏跟欣婉都不认为 他一个大总裁会陪她们一块疯。 但渐渐地,随着欣婉越玩越疯,什么海盗船、云霄飞车之类的纷纷出笼,家 杏再也无法奉陪。 在不放心欣婉一个人的情况下,她只得拜托余时彦参与,没想到他竟然一口 就答应了。 当下非但欣婉高兴不已,她也松了口气,否则她恐怕得硬着头皮陪欣婉去玩 那些游乐设施了。 到后来拍照的工作反而落到家杏手上,而她也宁可如此,起码比较不那么消 耗体力,天晓得光是跟着他们父女俩就够她瞧的了。 坐在椅子上休息的空档,欣婉开心的喝着冷饮,家杏忍不住更正自己说过的 话,“我想你已经适应得很好了。” “倒是有人似乎适应不良。”余时彦调侃她的不济。 “原谅我不是精力旺盛的人。” 家杏话刚落下便听到欣婉大声宣布,“喝完了,再去玩吧!” 一句话当场让两个大人不约而同笑了开来。 “看来我们都不算是精力旺盛的人。”他下了一个结论。 “什么精力旺盛的人?”欣婉对爹地的话感到纳闷。 余时彦没有解释,只是对女儿说:“有人还需要再休息一会。” 欣婉直觉望向家杏。 尽管感谢他的体贴,她却不想当扫兴的人,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放心, 我会撑下去的。” 一行三人继续往下一个游乐设施前进。 整个白天就这样在游乐园的诸多设施中消磨掉了。 直到晚上九点多,一行三人才回到家,欣婉早已累瘫的睡倒在她怀里。 余时彦才停好车,坐在驾驶座旁的家杏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醒他别将 欣婉吵醒。 他一语不发的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下车,绕过车头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低声说道: “我来。”伸手要将女儿从她怀中抱起。 “小心。”她小声的提醒他。 “放心。” 也许真的是累坏了,直到被他抱进臂弯里欣婉都没有醒来。 家杏这才下车跟在他们父女俩身后走进别墅里。 余时彦小心翼翼的将女儿抱到床上,替她脱掉鞋子后才帮她盖上棉被,跟着 将冷气打开调到最适当的温度,之后才放低脚步声走出房间。 帮女儿带上房门后,他原本要回房,视线不经意瞥向隔壁房门,不假思索便 走了过去。 站在家杏房门前,他顿了下才伸手敲门,里头却没有任何回应。 本来呢,他该转身离开的,但一时的情绪却让他动手转开了门把。 房间里不见她踪影,只见浴室的门开着,里头有水声传来,显然她正在里头 放水准备洗澡。 因为被水声盖过敲门声,以致他敲门时没有获得回应。 明白自己该离开,可他的双腿却像被定住似的,立在那儿没有移动的迹象。 一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停止,家杏从里头走了出来,双手正在脱掉身上的背 心。 她刚将背心拉高过眼睛的位置,猛一瞧见站在房门口的余时彦,抽了口气忙 将背心拉下穿回身上。 不等她从困窘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余时彦望着她脸上的嫣红道:“抱歉。” 因为实在是太糗了,她一时还无法回复过来。 他走了进来,“我敲了门但没有回应。” 家杏呐呐说道:“可能是水声刚好盖过敲门声。” 这点余时彦也已猜到。 见他没有说话,家杏被瞧得不自在,“找我有事吗?”表情略显局促。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绕进来,遂道:“没什么,只是刚从欣婉房里出来, 顺道过来看看。” “欣婉睡熟了?” “连放到床上也没醒来。”他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家杏亦感染了他的笑意,“看来她是真的累坏了。” “疯了一天能不累?” 的确,话题告一段落,两人不约而同又沉默下采。 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又道:“欣婉今天真的很开心,你该多抽点时间陪 她。” 余时彦又何尝不知道。 父母相继辞世以后,他一肩扛起家里的事业,常常是忙到昏天暗地。 尽管如此,在二十五岁遇到前妻时,他毫不犹豫的决定安定下来,或许是因 为潜意识里渴望有个人能跟他分享生活吧! 但或许是孤独太久,又或许是当时初掌家业不久,有太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处 理,导致他无暇照顾妻子。 在女儿生下来后没多久,两人的婚姻便宜告结束。 婚姻的失败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以为自己不适合家庭生活,连带的也不 知道该如何跟女儿相处。 是以,女儿可说是由佣人一手带大,他则将全副心力都投注在工作上。 结果今天一整天下来,他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对家庭生活居然可以如此得心 应手,这是他作梦也不曾想到的。 是因为她吧?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谢谢。”这一刻,他真心向家杏道谢。 “咦?”家杏一时没有会意。 “你将这里改变了许多。” 她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 余时彦在她面前站定,“只是工作?”心里可不这么认为,她为这个家所做 的早已远远超出工作的范畴。 两人的距离拉近让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 “我……” 他的拇指突然轻抚她微启的双唇,“别否认。” 低沉的嗓音仿佛带有磁性地蛊惑了她,让她忘了言语。 家杏的视线望进他眼里,感觉到他的脸逐渐逼近,终至贴上了她。 在他吻上自己时,她不自主的轻颤了下。 余时彦一手抚住她的脸颊,另一手环上她的腰际将她拉向自己。 这一刻,家杏迷失了。 她的反应对他无疑是种鼓舞,他的吻因而变得更加热切,同时注入了更浓烈 的需索。 余时彦的唇渐渐下移,一路来到她的胸口,原本在她脸上的手掌不知何时已 经探进她的背心。 就在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胸脯爱抚时,她整个人猛然惊醒。 “不要!” 冷不防的,他被她一把推开。 家杏此举无疑是对他浇不一盆冷水,“不要?”他脸上的神情充满怀疑。 “我……”她心里好乱。 “为什么?”他拧着眉。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根本就还没有准备好。 “不知道?”这算什么见鬼的回答? 打从她有计划的利用女儿开始,心里不就一直十分清楚自己的目的,如今他 主动给她机会,她就算不是求之不得,起码也该是乐于接受。 结果,她却告诉他不知道? 家杏揪着背心下摆,紧握的拳头显示出她的紧张,“太快了,我是说……也 许我们该放慢步调。” 这话听在余时彦耳里却成了吊他胃口。 是啊,他怎么给忘了,她最终的目的是要登上余太太的宝座,这会儿他连起 码的承诺也没有,她当然不可能将自己交给他。 心底的情绪淹没了他的理智,让他不经思索脱口而出,“如果你只是想吊我 胃口,劝你最好适可而止。”毕竟他并不是非要她不可。 “什么?”家杏一怔,怀疑自己所听到的。 “你听到了。” “你认为我是在吊你胃口?”她作梦也没料到他居然这么看她。 受创的男性自尊让他说出更伤人的话,“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我的 确是上钩了,虽说结果并非如我所愿。”气恼自己明知道她在作戏却还傻得一头 栽进去。 如果他想羞辱她,那么他确实是做到了。 忘了顾及睡在隔壁的欣婉,她吼道:“出去!” 当她是恼羞成怒,他不耐烦的说道:“劝你最好别再试探我对你的耐性。” 要女人,他多的是,抢着爬上他床的女人就比比皆是。 “我叫你出去!” 一瞬间,余时彦仿佛看到她眼角泛出了泪光。 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家杏很快地将眼角的泪水眨了回去,以致他以为是自己 的错觉。 “我累了,请你出去。” 家杏强忍着将要决堤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这一刻,余时彦 的理智似乎重新归位。 没等到他离开,家杏迳自走进了浴室,一关上门,泪水便无声无息的落下。 望着关上的浴室门,余时彦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直到听见房门被带上的声音,浴室里的家杏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