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经过一个愉快的假日,余时彦与家杏之间的关系却跌落到谷底,连带也影响 了他的工作情绪。 当事人或许还没有察觉,进来不到半个小时的任展业却是看得分明。 眼见好友的心思全然不在公事上,他语出调侃,“早知道你没有心思谈,我 也不用操死自己的秘书逼她赶出这份企划案来。” “什么?”余时彦一时没听清楚。 此举更印证了任展业的想法,“我说你老兄到底在想什么,前几天见到你还 意气风发,结果我才进来坐没多久你就频频闪神。” “没什么。”余时彦烦躁的一语带过。 任展业瞎了眼才会相信他的话,“你当我们认识才一天、两天?” “继续吧!”他不想多谈的导回正题。 怀疑以好友目前的集中力能谈出什么结果来,任展业将手里的企划案往桌上 一搁,“我看还是改天吧!” 再说,跟企划案相比,他更感兴趣的是好友闪神的原因。 “说吧!到底什么事?”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余时彦不禁又是一阵烦躁。 任展业将好友的情绪看在眼里,“有什么事说出来,好歹多个人帮忙出主意。” 虽然怀疑好友能否帮得上忙,他还是松口,“当初我的确过于自信。”以为 能对家杏无动于衷。 听到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任展业不免感到诧异,“什么事居然能让你老兄 说出这种话?” 余时彦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我根本就不该请她担任欣婉的家教。” 听到好友突然提起家杏,语气里还难掩懊恼,他倏地会意,“你是说……” 这怎么可能?! 明白他的惊讶,余时彦无话可说。 见他默认,任展业忍不住激动,“我说你该不是傻了吧?”明知道是陷阱, 还陷进去。 余时彦无法否认这点。 “明知道她同意担任欣婉的家教是为了接近你,你居然还……”任展业不知 道该怎么说好友。 他又何尝不明白,偏偏爱情根本没有道理可盲。 “你打算娶她?”任展业忧心的问。 他怔了下,“我没想过。”天晓得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昨晚的拒绝。 任展业松了口气,庆幸好友尚未完全沦陷。 “既然没想过要娶她,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收手?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想收手。 反而是昨晚,要是家杏没有拒绝他,他会不会答应娶她? 几乎不经任何思索,答案便在他脑海里浮现。 是的,他会娶她,即便明知道她是冲着鸿威企业总裁夫人的宝座而来。 “女人嘛,以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更好的?犯得着……” “我是可能娶她。”余时彦突然说道。 “什么?!”话说了一半的任展业错愕不已。 相较于好友的诧异,余时彦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意。 “我说你到底看上那女人什么?”反应过来的任展业冲动的想拿根榔头敲醒 他。 余时彦不自觉的想起这段日子以来跟家杏相处的种种,明知是伪装,她的一 颦一笑还是不由自主的牵动了他。 他这模样看在任展业眼里,要是再瞧不出端倪来,那傻的人就换成是他了。 任何对他有基本认识的人,只要一瞧见他此刻的神情,都不会怀疑他是真的 彻底陷入了。 明白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他只是问:“既然你都决定了!还心烦个什么劲?” “她拒绝了。”他蹙起了眉,语气里是对家杏的懊恼。 “拒绝?!这怎么可能?” 余时彦完全可以理解好友的反应,他自己也想不透她拒绝的理由。 天晓得她根本就没有理由拒绝,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我也想知道。”他挫败的承认。 难道他们全误会她了?可能吗?任展业不确定。但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场, 他并不希望见到他冒险,“既然她拒绝,那是再好不过。” 好友说的虽然是事实,余时彦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等不到好友接腔,任展业直觉想到的是,“你还不打算放弃?” 冷不防听到放弃这个字眼,余时彦不免又是一怔,只因他压根不曾想过这个 问题。 昨晚到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家杏的拒绝,以及自己受创的自尊,如此而 已。 不过好友的这一问也让他发现,他确实没想过要放弃,即便受到拒绝也一样。 既然鸿威企业总裁夫人的宝座是她想要的,就给她吧,如果非要这样才能得 到她的话。 起居室里,家杏尽管手里织着毛衣,脑海里始终盘旋不去的还是昨晚余时彦 说过的那些话,她作梦也没有想到在他心里居然是那样想她的。 想到他说过的那些话,她便忍不住觉得委屈。 这时,熟悉的引擎声传来。 家杏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直到余时彦出现在起居室门口,她仍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料到他会突然跑回 来。 一时之间,两人注视着彼此,不发一语。 在他的注视下,家杏又想起昨晚的难堪,直觉起身想离开,却在经过他身旁 时被一把拉住。 本能的,家杏就想甩开他。 “我有话跟你说。” 尽管怀疑他还想跟自己说什么,她仍停下手上的动作。 明白她已经打消离开的念头,余时彦才放开她,跟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包装 精美的盒子。 看到他将盒子递到自己面前,家杏感到不解。 “打开它。”他说道。 家杏虽然不想,但见他一脸坚持,终究还是伸手接过盒子。 打开来一瞧,里头居然是枚光彩夺目的钻戒,家杏顿时为之一怔,不明白他 的用意。 “嫁给我!” “什么?!”家杏愕然。 “你会有一场属于你的婚礼。”余时彦承诺她。 这下她终于确定,他是在跟她求婚,惊喜的泡泡不由自主的从心区冒了出来。 尽管如此,她却无法立即答应他,尤其是在经过昨晚他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昨晚他对她的态度是那么样的轻蔑,何以才一天不到的光景, 他却突然跑回来向她求婚? 她的反应并不在他预期内,按理说她该是欣喜若狂才是。 不过余时彦还是回道:“如果这是让我拥有你的唯一途径。”他愿意妥协。 冷不防听到这话的家杏,瞪向他,“你在收买我?”她怀疑自己所听到的。 难不成他以为她的爱情是可以买卖的? 他没料到她会说得如此坦白,虽说事实确实是如此。 可能的话,余时彦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这样,奈何情况却由不得他,“我也希 望不是。”他难掩挫败的语气。 她没能听懂他说这话的意思,“你希望?” 主动放下身段示好已经是他所能效到最大的让步,他的自尊不容许自己再对 她坦白心中的爱意。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余时彦取出盒子里的钻戒要为她戴上。 “回答我!”家杏缩回手,执着的眼神里隐约透露出一丝脆弱。 她此举无疑羞辱了余时彦,想他堂堂鸿威企业总裁都已经拉下脸来,她却执 意拿乔。 情绪一来,他不经思索便脱口,“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不是吗?” 啪!一记巴掌声响起,结实的打在他脸上。 他倏地恼起,“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却在见到她泛红的眼眶时怔住。 就在他闪神的当下,她手一挥甩开他的箝制,头也不回的跑出起居室直奔上 楼。 余时彦一脸复杂的望着她离开,并没有追上去。 接下来两天,家杏与余时彦之间的关系可说是降到冰点。 在家杏这头,对他已是彻底心寒,而他亦因求婚被拒而自尊受挫,无法谅解 她,两人在欣婉面前勉强维持表象。 尽管如此,下班时间一到,余时彦还是准时回家,因为捺不住想见她的心。 带着对自己的懊恼,他才进门便见女儿向自己跑来。 “爹地!”欣婉像见到救星似的一把抱住他。 “怎么啦?”他对女儿急切的神情感到不解。 “你快点叫家杏不要走,人家不要家杏走。” 她要走?! 余时彦一惊,倏地望向家杏所在的位置,赫然发现她的脚边竟搁着已经整理 好的行李。 她的视线在对上他投注过来的目光时撇开了。 打从前天之后,她便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适合再待下去,所以她联络之前的房 东,正好她之前租的房子还空着,于是她再次租下。 原本,她是想等欣婉下课回来跟她解释过后就离开,哪里知道欣婉怎地也不 肯放人,才会拖到余时彦回来。 因为没打算再面对他,以致这会儿她选择回避他的目光。 乍见家杏居然想瞒着自己偷偷离开,一股怒气倏地涌上他的心头,话不经修 饰便脱口而出,“是谁说你可以离开的?” 她也明白,自己的作法很不负责任,所以对于他的怒气只能承受。 “很抱歉没事先知会你,既然你回来了,我想正式向你辞职。” “辞职?”他怎地也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绝情。 “是的。” 不待他回应,欣婉已先抢白,“不要!不要!人家不要你辞职。”她转向家 杏跑去。 见欣婉哭得伤心,家杏亦十分不忍,偏偏她无法再继续待下去,每天面对余 时彦只会徒增她的痛苦。 “家杏,你不要走好不好?”欣婉乞求道。 家杏蹲下身来安抚她, “欣婉乖,我不是已经跟你解释过,我只是搬走而 已,你想我的时候还是可以到之前我住的地方来找我啊!” “不要、不要,人家要跟你住在一起。” 看在她眼里不禁为难,偏偏她无法妥协。 “对不起,欣婉。” 眼见女儿哭得如此伤心,她依然辞意坚决,余时彦心中怒火更炽。 既然她如此绝情,对他没有一丝眷恋,他也不会放下自尊来求她。 “欣婉,过来!” “爹地……”欣婉不确定父亲有何打算。 尽管家杏已经决定离开,心底却隐约还在期待什么似的。 只见余时彦从公事包里取出一本小册子,在上头写了些字后撕下。 没有只字片语的挽留,他走上前将那张纸递给她。 她接过来一瞧,竟是一张支票! “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跟遣散费。” “遣散费?” 如果说她心底还曾有过最后一丝期待,这会听到余时彦说的话也真的死心了。 她早该知道,对他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个可以用金钱收买的女人,根本就不 值得他费心。 强忍住心里的受伤,她说道:“是我自己要辞职,没有理由还拿你的遣散费。” 的确,但对余时彦来说,却宁可是他辞退她,而不是她自己决定离开。 为了自尊,他逞强道:“你只是做了我心里的盘算。” 一句话当场令她心碎。 “是吗?”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除此之外她怀疑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爹地!你怎么可以让家杏走?”欣婉控诉他的同时仍不愿意放弃家杏, “家杏,不要走……” 家杏又何尝不明白她的寂寞,想到自己离开后的情况,忍不住又对他说: “如果可以,多花点时间陪欣婉。” 她这话听在他耳里只觉得讽刺,“你还会在乎?”她都已经选择离开了。 “我……”的确,她再说什么也只是让人觉得矫情。 没再多说,她提起脚边的行李准备离开。 “不要!家杏” 欣婉才想阻止,却被余时彦一把抱住。 赶在泪水溃堤以前,家杏快步走出余家。 尽管余时彦出言讽刺家杏临去前的善意,但他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假日他并 未出门上班,而是留在家里陪伴女儿。 换做以往,爹地的陪伴必会让欣婉欣喜不已,如今,她却怎地也高兴不起来。 将女儿的闷闷不乐看在眼里,他又何尝不明白女儿的难过,事实上他自己又 何尝愿意见家杏离开。 只不过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开口求她,尤其是在她拒绝了他的求婚之后。 即使到现在,他依然想不透,她为什么拒绝他的求婚,又为什么要离开。 这一切不都是她想要的? 为何在事情全都如她所愿后,她却选择毫不留情的离开? 想起那天她头也不回离开的情景,余时彦便止不住对她的气恼。一旁的欣婉 虽然呕气不想理爹地,嘴巴却又忍不住,“爹地为什么要赶家杏走?” 面对女儿的不谅解,他只是道:“爹地没有赶她走。”天晓得他比任何人都 不希望她离开。 欣婉一听,“爹地说谎!爹地是大骗子。”她拒绝相信他的说词。 碍于自尊,他无法进一步提出反驳。 “要是你没有赶家杏走,为什么你不留她?” 留她?余时彦怀疑自己能留得住她吗?充其量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等不到爹地的回答,她不禁扁下嘴来,“爹地讨厌……人家要家杏,要家杏 当妈咪……” 虽说他一直清楚女儿对家杏的态度有别于其他女人,可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 有这种想法,毕竟她对他周遭的女人一直存有乱意。 “你想要家杏当你的妈咪?” “嗯。”听到父亲的问话,欣婉认真的点了下头,“可以吗?爹地?”脸上 跟着染上几分希冀的光彩。 面对女儿企盼的神情,余时彦却没有办法给她承诺。 看在她眼里,希冀的神情不禁黯淡了下来,“不行吗?” 他尽管不忍心见女儿失望,事情却不是他所能决定的,遂婉转道:“只要家 杏愿意……” 她听了却当场泄气,“还是不行吗?” 原意是想安慰女儿的他一听不免意外,“你问过家杏?她拒绝了?”语气难 掩急切。 “没有。” 他松了口气,“那你怎么会这么想?” “家杏以前不喜欢你…”“ “她不喜欢我?” 他意外听到女儿这么说。 “嗯,可是我看你们最近好像变好了,想说也许会有希望,哪里知道你们现 在又吵架了。”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难过。 余时彦根本没有心情听女儿说些什么,他只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告诉 你的?”说不喜欢他? “家杏说她不喜欢花心的男生。”她更进一步解释,“虽然我已经跟她解释 过,是那些狐狸精自己跑来粘着爹地的,可是家杏还是不喜欢。” 这怎么可能?!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甚至耍心机的要求女儿写匿名信约他不期而遇,怎么 可能还跟女儿说这种话? “那她为什么让你写信约爹地去法颂餐厅跟超级市场?” “家杏没有要我写啊!”欣婉对他的说法感到不解。 “没有?!”余时彦诧异。 “虽然家杏拒绝了,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她,想要她当我的妈咪,所以就偷偷 写信约爹地,然后再把家杏骗去。” 听完女儿的解释,他的震惊无以复加。 “可是家杏两次回来都不开心,提到爹地还气呼呼的,这是为什么啊?爹地?” 欣婉问出令她困扰许久的疑惑。 这一刻,余时彦真恨不得将自己给宰了,天晓得这些日子以来他到底对家杏 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难怪她会拒绝他的求婚,甚至是甩他巴掌,追根究底——这一切的恶果竟全 是他咎由自取。 没有察觉到父亲脸上的懊悔,欣婉只是追问:“那些狐狸精明明都很喜欢爹 地,为什么家杏却气呼呼的?” 眼下的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对女儿解释,“欣婉,你先自己待在家里,爹 地出去一趟。” “爹地要去哪里?”她不解爹地这时候要去哪里。 “爹地去找家杏。”他必须马上去见她,向她忏悔他的所作所为。 “爹地要去找家杏?!”欣婉一听,难掩惊喜的神情。 “嗯。” “爹地是要叫家杏当我的妈咪吗?”她忍不住希冀。 “要是她还愿意的话。”在他说过那么多混帐话后。 听到父亲的答案,她喜不自禁的连声说道:“好啊好啊,爹地一定要让家杏 答应喔!” 虽然欣婉喜欢爹地的陪伴,但是她更希望家杏也能加入他们,一听到爹地要 去找家杏,更是欢天喜地的赞成外加催促。 余时彦也立刻拿了车钥匙离开。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