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寓的门铃大作,家杏放下手边的工作准备去应门,她怀疑这时候会是谁找 上门来。 才刚搬回来没几天,忙着整理环境的她根本就还没来得及通知亲朋好友。 纳闷的她边走边对着门外的人喊道:“谁啊?” 外头的余时彦并没有立即回答,迟疑了两秒才说:“是我。” 手已握到门把的家杏不觉一愣,怎地也没料到会听到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声 音。 见里头的她突然没了动静;他催促道:“开门好吗?家杏?” 他来做什么?在他没有一丝挽留又任由自己离开后,还来找她做什么? 握着门把,她的手迟迟没有动作。 明白她的挣扎,余时彦认错道:“一切全是我不好,你先开门好吗?”他希 望能当面乞求她的原谅。 家杏没料到他会跟自己认错,非常意外。 “让我们当面谈谈。” 当面谈? 她怀疑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之后,她的心早 已伤痕累累,无力再承受更多。 家杏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后说:“你走吧!”并不打算再见他。 他却不放弃,“不行,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你说。” 若换做之前,她也许还会有所期待,如今…… “在我离开时,我们之间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只希望他能赶快离开, 以免自己再受到伤害。 “不是这样的,之前的事全是我的错,是我混蛋,不应该说出那些话。”如 果可能,他愿意倾尽所有收回那些说过的话。 “都过去了,已经不重要了。”她不愿再回首。 听在他耳里却十分明白,没有过去,自己说过的话深深伤害了她,才会让她 选择不愿面对。 “没有过去,除非取得你的原谅,否则永远也不会过去。” 她不认为有这个必要,毕竟两人之间已不可能再有交集。 等不到她的回应,他迳自说:“是我混蛋、我自尊心作崇,才会在被你拒绝 后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一切全是我的错,我该死!” 门里头的家杏听着他的忏悔,连日来的委屈再度涌上心头。 或许,他确实是因为自尊受挫而口不择言,但是,在他心里如果不是看轻她, 又怎会认为她是一个可以用金钱收买的女人? “你走吧,我们之间本来就存在着悬殊的差距,才会引起这么多的误会。” “不是这样的,我根本就不在乎我们之间有什么差距,我在乎的从来就只有 你。”他表明心迹。 他的话令她有些动摇,却不容许自己再陷下去,“这样的结果本来就是你所 希望的,不是吗?” 余时彦自然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想到她至今仍耿耿于怀,心里更是感到 自责。 “是我混蛋,才会说出那种话。” 听出他语气里的自责,她不忍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的宽容只是更加深他的懊悔,“但我怪我自己伤害了你。” 尽管隔着扇门,家杏仍难以自己的红了眼眶。 “原谅我好吗?” 面对他的乞求,她却说不出话来,想他堂堂一家大企业的总裁,如此低声下 气的乞求自己的原谅…… “忘掉我说过的那些话,给我机会让我重新补偿你。” 门里头的家杏虽然动容,却不敢再轻易尝试,她真的怕了,怕再受伤。 “没有用的……”她忍着酸楚道。 “你不愿意原谅我?”虽然余时彦早在来之前便想过这个可能,却仍不愿轻 易放弃。 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她进一步解释,“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即便他 伤害了她。 他一听,语气里难掩惊喜,“你愿意让我重新补偿你?” “我们不适合。” 毫无疑问的,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谁说我们不适合?” “勉强在一起只会让彼此受伤。”不想再争辨,她既害怕受伤,也不想看他 受伤。 “不会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面对他的承诺,门内的家杏只是沉默。 等了两秒,他开口喊道:“家杏……” 回应他的仍是一片沉寂。 余时彦提问:“还记得我跟你求婚的那天,你曾问过我为什么想拥有你?” 屋里的家杏虽然没有应声,注意力却被他的问题吸引了去。“当时我碍于自 尊拉不下脸来回答,没想到却因此把你推开。”拉不下脸回答?难道他并不是想 收买她? 望着眼前紧闭的那扇门,他衷心的告白,“之所以想拥有你,是因为我爱你。” 爱她?! 余时彦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家杏的双唇震惊得张大。 “为了拥有你,才想用婚姻来套住你。” 这一刻,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言语。 终究,家杏还是不愿意面对余时彦,即便她的心早已软化。 因为缺乏勇气,她害怕再次尝试,害怕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只不过那毕竟是对他,对欣婉,她便无法将她摒除于心门外。 因为这样,欣婉得以顺利见到她,甚至拗着她一块去法颂餐厅用餐。 一大一小才走进餐厅,一名训练有素的侍者随即迎上前来为两人带位。 然里头的景象却引起了家杏的注意,用餐时间,餐厅里居然不见其他客人? 她才想开口询问,侍者已经领着她们到位子上坐下。 像是不让她有机会开口似的,侍者跟着送上菜单,家杏只得暂时搁下心里的 疑虑先行点餐。 点完餐,侍者没有多做片刻停留便举步离开。 她先是环顾了下四周后才开口,“欣婉……” 像是算准似的,欣婉抢在她之前打断道:“家杏,人家要去上厕所。”也不 等她回话便起身离开座位。 她离开后,偌大的餐厅里就只剩下家杏一个人,甚至就连其他侍者的人影也 没瞧见。 直觉告诉家杏,情况不太对劲,可能的话她想立刻离开,偏偏又不放心丢下 欣婉一个人。正当犹豫不决之际,她看到才离开不久的侍者推着推车出来,适时 制止了她蠢动的心。 侍者将推车上的餐点端到她面前,跟着将盘子上的盖子一掀—— 家杏不觉一怔。 盘子里不见任何莱肴,只除了正中央的一枚钻石戒指。 直觉的,她就想转向侍者询问:“这是……” 不等她把话问完,侍者竟不由分说的举步离开。 她先是怔了下,跟着才又将视线拉回到眼前那枚钻戒上头,一抹似曾相识的 感觉浮上心头。 于此同时,脚步声从她背后的方向传来。 随着脚步声的逼近,家杏的肩膀不自然的僵硬。 没有回头,家杏已隐约猜到来人的身分。 注视着前方,她不愿意回头面对。 余时彦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喜欢吗?” 尽管早巳猜到,但听到他的声音仍是让家杏心头一凛。 “这回你是否愿意戴上它?” 看着盘子上那枚钻戒,她没有作声,身后的余时彦亦然,沉寂在空气中蔓延 开来。 半晌,才听到她道:“它不适合我。” “任何的款式,只要你喜欢。”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戒指。” 他明白,只是他不愿接受拒绝。 “那就回过头看我,亲口对我说。”他说道。 家杏的背影没有任何动静,天晓得要亲口拒绝他,对她来说是何等的艰难。 余时彦也不催她,她的逃避只是更加证明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不知过了多久,座位上的家杏有了动静,只见她缓缓站起身,在他的注视下 转过身来。 两人四目交接的瞬间,相较于他的笃定,家杏则显得脆弱而挣扎。 在他的逼视下,家杏根本开不了口,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想勉强的开口— — “说你不爱我。” 一句话当场堵住了她来不及说出口的违心之论。 他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逼她? 不让她再继续逃避下去,余时彦跨步上前。 她本能的就想逃开,只可惜余时彦的动作比她更快。 “为什么逃?”他将她紧紧圈进怀里不容她逃脱。 “我没有。”她下意识的移开视线。 “看着我。”他不由分说的要她正视自己,“今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 伤害。” 直觉告诉家杏,她能相信他、她该相信她,偏偏之前的教训让她裹足不前。 “你没必要这样。”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他会令她无法抗拒。 “因为是你,我心甘情愿。” 他的一字一句都叫她无力反驳,望着他真挚的眼神,她更是无力逃开。 终于,家杏选择了投降,将自己交给他。 一旁的欣婉眼见大功告成,随即兴奋的冲了出来。 跟在欣婉后头走出来的任展业一开口便出言调侃,“你总算是点头了,天晓 得我在里头听这家伙肉麻当有趣,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地了。” 任展业这么一提,倒提醒了家杏,想到稍早跟余时彦的对话全传进旁人耳里, 不禁感到一阵窘困。 最后还是余时彦出面护航才化解了她的尴尬。 余时彦放下工作,坐在庭院的大树底下,腿上枕着心爱的女人,他发现幸福 其实可以很简单。 看着心爱的女人,他没有预警的娓娓道来,“二十三岁那年,我原本在美国 攻读硕士,突然接获我爸的病危通知,赶回来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半年不到, 我妈也因为伤心过度而离开了我。” 他虽然说来平静,家杏却不难想像他在短短半年相继失去双亲的哀痛。 见她一脸心疼,他故意逗她,“你这样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可是会让我心疼。” 明白他是不想见她难过,她勉强收起心疼。 “所幸那时因为忙着接手我爸留下的事业,并没有太多悲伤的时间。”他说 得云淡风轻。 想到当时他才多大年纪,却背负着那样沉重的压力,家杏的眼眶便忍不住泛 红。 “傻瓜,有什么好哭的?”他轻抚她的脸颊。 无意勾起他悲伤的回忆,她强忍着泪意,“我没有哭。” 余时彦宠溺一笑,继续说道:“二十五岁那年,我认识了欣婉的妈咪,尽管 事业正在拓展阶段,我仍毅然决然的决定娶她。” 没有丝毫的嫉妒,家杏只是倾听。 “原本我以为找到了可以跟我分享生命的人,哪里知道,那时的我因为忙于 工作而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她,她主下欣婉之后便提出了离婚。”短短一年的时 间,他的婚姻宣告结束。 “你答应了?”没有任何的挽留? “我没有拒绝的资格。”两人的婚姻只维持了一年的时间,他也清楚自己不 是个好丈夫。 家杏没有接腔,一段婚姻的结束没有谁对谁错,只能说两个人没有那个缘分 牵手到老。 “即使是对欣婉,我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看出他的自责,家杏握住他的手给予他无声的支持。 他的手回握住她的。“为了逃避,这些年来我将全副的心力全投注在工作上。” 因为没有把握能够适应家庭生活。 此刻的他全然不复平日的意气风发,而是个对家庭缺乏自信的男人。 家杏安慰他,“你是个成功的商业家。” “却不是个成功的父亲,甚至是丈夫。”他深深的望进她的眼里。 两人的眼神相互凝视,家杏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样的我也许根本就不适合家庭、不适合婚姻。”他道出了心底的恐惧。 听到这里,家杏终于肯定,他之所以告诉她这些,是因为担心自己给不起她 要的幸福。 看着这样一个原本意气风发的男人,竟为了她变得没有把握,家杏如何能不 心疼、不心动。 没有否定他,她嫣然一笑说道: “让我猜猜,要是我猜错了麻烦纠正我。” “什么?”她的话每每出乎他意料之外。 “你该不是在跟我求婚吧?” , 虽然在餐厅那天自己戴上了戒指,却从来没有再听他亲口说过。 余时彦脸上的表情说明她一语道中了。 没敢贸然承认,他语带试探的问:“如果是呢?你愿意吗?” 将他小心翼翼的神情看在眼里,她怀疑自己如何能不爱他,这样一个全心在 乎她的男人。 “我也许不是个好丈夫……”要是她拒绝,他也可以理解。 他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反而听到她提出另一个问题,“还记得上回我们去游 乐园吗?” 尽管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提起,余时彦还是正色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对他来说,那是非常特别的一天。 若从别的男人口中听到,也许是甜言蜜语,家杏却明白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心里暗自感动。 “要是那样的表现还不足以称作是好爸爸、好丈夫,那我就太贪心了。” 余时彦慢了两秒才会意过来,“你是说……” “错!”家杏一口打断惊喜的他,“我什么也没说。”趁机报复他之前说她 存心吊他胃口的说法。 “但是你……” “我等着听某人说。”她笑着看他。 家杏的暗示他全听明白了,激动的一把抱起她,“嫁给我!一辈子待在我身 边。” 她回抱住他,说道:“你赶不走我了。” “再好不过。”余时彦求之不得。 她漾着笑,表情甜得腻人。 尾 声 我的志愿 二年一班余欣婉 我叫余欣婉,今年八岁,我长大以后要当媒人婆。别人听到我这么说都一直 笑,可是我是认真的,像我妈味,就是我帮爹地找到的。为了奖励我,爹地答应 要送给我一个弟弟,现在就睡在妈咪的肚子里。可是妈咪不要我当媒人婆,只要 我乖乖长大成为一个美丽的淑女,然后嫁个好老公。 关于这件事,我一点也不担心,等我长大要结婚的时候、我再打去生命线帮 自己找个像爹地一样帅的老公。爹地和妈咪听到我的回答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可见我实在是大聪明了,所以我长大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个成功的媒人婆。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