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落 胸前凉飕飕的,她知道也许是那宽松的衣襟,在自己起身时敞开了,心中那缕 朦胧的羞耻感,使得她不愿意让人看到她的脸。而这时,有双手却轻轻的环住了她, 为她细心的整理着宽松的衣服,她知道那一定是阿庄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手的轻柔 与温暖,他在安抚她心中的恐慌。 阿庄的关怀,让她更恨眼前这个相貌端庄,文静美丽的公主。如果不是她,那 么阿庄就不会变成这样。 “二皇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月杪轻轻说了句就再说不下去,眼见阿庄、 知更丝毫不惧怕她,也不愿搭理她,她只好转身走出屋,心里装满知更的质问与敌 视,向来时的路走回。 的确,如果当年她不是那么急于在父皇面前表现自己,惹父皇疼爱,就不会私 自跑去边境冒充饥民,让巡视边境的羽庄心怀怜悯的救她而误中圈套,落入琅月人 的手中。可是后来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从来都不知道结局会这么糟 糕,若那时她知道会有后来这种结果的话,她一定不会选择那么做的。 踏着月光,来时平静的心,在离开云楼时,已经乱成了一团理不出头绪的麻。 数日后, 这件事渐渐平淡时,却也是昊天大发雷霆时。公主派人送来消息说, 知更拒绝太医给她瞧病,也拒绝了皇宫里头送去的药。听到这消息后,他把牙咬的 “咯蹦”作响,只吼了一句:“那就咳死她!贱骨头,给她瞧病还不瞧!死了就老 实了。” 骂走送信人,昊天一肚子怒火。走到后院,取出银鞭使劲抽打着那棵早已干裂 死去的老树。老树树干上遍布鞭痕,那数不清的鞭痕,就是他心底的恨。 娘就是在这棵树上自缢的。他恨这棵夺去娘生命的树,所以,即使它死了,他 也不放过它。他红着眼,使劲的抽打着那棵树,仿佛抽的越狠,娘就能活过来一样。 忘记抽了多久,昊天终于停下了鞭打,那树干上的每一道鞭痕,都让他想起了 娘的名字,娘的模样:楠冰,那有着慈爱甜美笑容的娘,那月下琴箫声中,总会翩 翩起舞的娘。 无精打采的走回卧房,他躺倒在床上,困惑的闭上了双眼,他的脸色显得极为 痛苦。他忘不了那挂在树上,随着风轻荡的娘的尸身,他忘不了,那一刻爹痛苦的 叫喊,他更忘不了那顺着娘的裙摆,流淌到树下的鲜血。曾经他很幸福,曾经他很 爱笑,那个幼时和睦温馨的家,在那一天,变得支离破碎。 脑海里一阵胡思乱想,手紧紧的抓着被褥,他在痛苦的遐想中睡去,只是梦里, 依旧是那么的悲凉,那么的孤寂!何时起,就连梦也在折磨着他,让他不得安生! 内心被烈火烧得似要炸裂,“啊”的一声痛苦的叫喊,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痛苦的喘息着,无力的抬手擦去额角的汗珠,昊天起身走向屋外。 月儿弯弯,星光黯淡,冷风中还飘落着几片薄薄的雪花。 落雪了。 小天,喜欢雪吗?耳边似又响起娘的话语,他苦涩的张嘴答道:不喜欢,很冷 呢,娘! 抬手让那薄而小的雪片落在他的手掌,昊天的脸上有着一丝无奈,一丝苦楚。 疾风吹,百草折,黯夜星隐月半弯, 绵绵落雪随风至,将军独赏泪涟涟。 朝云薄,暮雨急,更鼓声催路人归, 年年飞雪不曾迟,形单影独又岁岁。 走出屋,踏着寂寞,昊天骑上马戴好面具,唤过银狼,在城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雪下的小,只有空中那零零散散的几片,大地上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脑海中 又记起年幼时,与娘一起踏雪,一起在雪中玩耍的情景,昊天的心里更加的孤寂。 没有方向,他由着马将他带去任何一个地方。“踢踏”“踢踏”马蹄声在夜里很清 脆,很动听... 猛然间,他勒住了马,因为他看见了银狼浑身的毛竖了起来。附近有人!这是 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反应。看着银狼警觉的看向远方,他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跳下马,他伏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聆听,果然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那不 是巡城士兵的脚步,听起来更像是惧怕寒冷的人,在跺着双脚取暖。 昊天警觉的看向前方,这里离云楼花海不远,这么冷的天,难道是那里的客人? 就算是客人,为何不待在云楼花海里取暖,偏跑到这外面受冻?莫非跟他一样,出 来散心?不会,人绝对不会少,因为银狼的感觉不会错,如果只有一两个人的话, 它是不会有这种反应的。现在的它很急躁,虎视眈眈的,就说明对方的人很多。 是什么人? 带着疑惑的心情,他纵身上马用脚紧踢了下胯下的马,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飞 奔过去。果然,在马还没有赶到那声音传出的巷口时,他已经看到了几个探头探脑 的人。 “银狼!去!”一声暗喝,白光闪过,银狼已经向人影处跃去。当昊天的马行 到那些人面前时,他看到的是清一色的宦官。有几个看起来是打算要跑去什么地方 报信的,被银狼给拦住,正站在那里双腿打颤不敢动弹半分。 宫中的宦官?他们在这里干嘛?昊天寻思着,眼睛打量了下四周,他惊奇的发 现,宦官来的竟然不少,而且看他们所站的位置,似乎是将云楼花海给包围住了。 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昊天没有任何言语,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弯刀。经验 告诉他,想要直接从这些个宦官的嘴里问出什么可靠的话,是很麻烦啰嗦的,效果 远不如拿武器恐吓的好。 拎着刀,他骑马走向一个双腿抖的厉害,脸色惨白的宦官。 “镇国将军,小的,小的...” 高举起手臂,他将闪着寒光的刀高高举起。 那名宦官,看着昊天豢养的银狼,已是心有恐惧,再看那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就 要向自己劈落下来,忙慌不择言的喊道:“小的是奉皇后娘娘的命...” “她命你们做什么?”话冷到不能再冷,就像他手中的刀,冰冷无情。 “送离魂!”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