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哇,已经快十二点了呢!你们中午要吃什么?” 快到中午时间,“络凯贸易公司”里的几个员工们开始讨论着午餐要到哪里 解决。 方舞影也正想着这个问题时,就见柜台的总机小姐跑了过来。 “舞影,我跟你说,外头有几个记者在等你喔!” “是吗?”听见总机小姐的通报,方舞影不禁蹙起眉心。 “嗯,而且他们已经来了快半个钟头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方舞影感激地说。 自从她和翟令驹“闪电结婚”的事情曝光后,在公司引起了一阵哗然,然而, 同事们都很贴心,虽然对于她的婚姻感到好奇,却也没有多问,甚至还给她许多 的关心与帮助。 像是眼前的这个总机小姐,就帮了她不少的忙,每当有烦人的记者来时,都 会将他们挡在公司外,不让他们进来。 对此,方舞影不禁庆幸不已。 要是在一般大公司上班,说不定她会因为替公司同事带来困扰而遭到排挤, 甚至是被老板炒鱿鱼,但是在这里,老板和同事们都相处得十分融洽,这是相当 难得的一件事。 “对了,你中午要吃什么?需不需要我帮你带回来,这样你就不用出去面对 那些讨人厌的家伙了。” 要踏进他们的办公室,必须得先刷一下磁卡才能进来,因此那些记者也只能 在外头干瞪眼。 “不用了,没关系,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的。” 不响应、不理会,将他们彻底当成不存在的透明人,就是方舞影面对那些记 者的惟一方法。 那些记者们得不到响应,自讨无趣后,自然会摸摸鼻子离开的。 只不过,方舞影的心里不禁浮现一抹疑惑,那就是为什么今天又有记者跑到 他们公司来。 在她和翟令驹结婚的消息曝光之后的几天里,几乎每天都有记者跑来,想要 找她或她的同事探问一些消息,但是自从发现从她们口中问不到什么之后,那些 记者已经销声匿迹了一个多礼拜。 为什么记者们会去而复返呢?难道是他们心有不甘,非要从她的口中问到些 什么消息吗? “真的没关系吗?”总机小姐不放心地问,“需不需要几个姐妹们陪你?要 是记者太哕嗦的话,我们帮你将他们轰走。” “谢谢你们的关心,这件事情我自己来处理就好了。”方舞影婉拒了,不希 望她的事情带给别人困扰。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先和惠华她们出去吃饭喽!” “嗯,去吧!” 方舞影注意了一下时间,特地等同事们都出去吃饭之后的十分钟,才独自走 出办公室。 当她一踏出公司,果然就如总机小姐所说的,已经有三个记者等在那儿,而 一见到她出现,那三名记者立刻围过来。 “翟太太,可以请问你几个问题吗? “抱歉,关于我的私事,无可奉告。”方舞影淡淡地说。 “只是几个简单的问题,花不了你太多时间的。” “对不起,请你们不要再来这儿了,因为来再多次也一样,我没有义务回答 你们的任何问题。” 方舞影清楚地表明她的立场与态度之后,便不再理会这些记者,径自从他们 的面前经过。 那些记者已经等了一个上午,不甘心就这么徒劳无功地回去,他们快步围了 上去,不让她离开。 方舞影见状不禁沉下脸色,正打算发火时,其中一个记者抢先问道:“听说, 你和翟先生打算离婚?” “什么?” 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问题,让方舞影愣住,原先要骂人的话全都哽在喉咙,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听说你和翟先生的婚姻,你们在事先根本毫不知情,也不是出于自愿,这 是不是真的?”另一名记者问。 “对呀!我还听说你们本来就打算要离婚,是因为结婚的消息曝光了才先缓 下来,这是真的吗?” “如果这是真的,那你和翟令驹就不是因为真心相爱而结婚喽?” “请问你和你的家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使了什么诡计,才能够攀上这门 婚事,嫁进翟家当媳妇?” 记者们这一连串炮火似的发问,让方舞影在惊愕之余,心底也猛然窜起了一 把愠怒之火。 “你们在胡说什么!我们哪有用什么手段、使什么诡计?”她气愤地说。 “真的没有吗?那你们怎么会突然结婚,而且还不主动对外公开?”记者的 语气充满怀疑。 “就是啊!如果不是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你们为什么不拍婚纱?为什么不 办喜酒?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似的?” “而且我还听说,你们现在又打算离婚了,是不是真的?” “听说、听说、听说!既然你们已经有你们的消息来源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地跑来问我?你们尽管去‘听说’好了啊!”方舞影忿忿地嚷着。 “你是承认了我们刚才所问的问题吗?”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承认!我什么事情都无可奉告!” 扔下这几句话之后,方舞影转身回到公司。被这些记者可恶的问题给搞得胃 口尽失,她一点儿也不想吃午餐了。 忿忿地回到座位上之后,她重新开启计算机,本想处理一点公事,但却一直 静不下心来。 她忍不住要想,为什么那些记者会说她和翟令驹“又”决定要离婚了?难道 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吗? 方舞影蹙紧了眉心,胸口一阵抑郁。 “离婚”这件事情,其实是她心底最深的忧虑,她就怕哪一天翟令驹会突然 告诉她~我们离婚吧! 当初,她是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成为他的妻子,现在会不会又在毫无预料的 情况下,和他结束这段婚姻? 会吗?真会这样吗?方舞影实在不愿意相信事情真会演变成那样。 自从翟父六十大寿的宴会之后,她和翟令驹之间的感觉比起之前又更亲密、 更像一对真正的夫妻了。 虽然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承诺,但是人之间日益增进的默契与情感, 她相信并不是出于自己自作多情的幻想。至少,她完全感觉不出他有要对她提出 离婚的打算! “一定是记者们空穴来风,随便胡诌,想要来套我的话,我才不会上当呢!” 方舞影哼了声。 被那几个记者骚扰之后,方舞影的工作情绪被破坏殆尽。 光是一整个下午,她就出了好几个错误,幸好同事们体谅她,给了她不少帮 助,才没有造成重大的影响。 下班之后,她一边踏出办公室大门,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赶紧打起 精神来,如果一直这样颓然丧气的,别说是很难让别人喜欢她,就连她也会讨厌 起自己的。 为了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方舞影离开公司后‘先独自到街上去逛了逛, 等到心情整理OK之后,才回到翟家。 然而,当她一打开翟家的大门,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心里不禁感到有些诧 异。 “奇怪,难道没有人在家吗?” 明明她已经比平常还晚回来了,应该大家都在家才对呀! 方舞影疑惑地想察看究竟,当她走到翟家两老的房间门口时,听见了他们正 和翟令驹说话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有记者打电话来问我,说你和舞影打算要离婚? 这是你说的吗?” “我怎么可能那么说!”翟令驹否认。 “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风声传出去?” “是韦思妮放的话!” “她?她怎么会这么说?” “还不是从我公司那个特别助理的口中套出来的。”翟令驹说着,不禁皱紧 了浓眉。 要不是因为那个特别助理的办事效率好,光是这次惹出来的风波,他肯定会 请她卷铺盖走路! “套出来?”翟父诧异地挑眉, “为什么说是‘套出来’?难道你真的打 算要和舞影离婚?” “在你和妈出国的期间,我们的确本来打算要离婚。”翟令驹坦诚。 “什么?你这个臭小子,要是你真的和舞影离婚了,我要怎么跟在民兄交代?” 相对于翟父的吹胡子瞪眼睛,一旁的翟母反而是眉开眼笑的。 她说:“一定是你们后来发现爱上了彼此,所以决定不离婚了,对不对?” “不,是因为我们打算要去办理离婚手续的那一天早上,发现我们结婚的消 息曝光,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风波,所以才暂时不去办理。” “喔!那好在我们当时放了风声出去……啊!呃…一·我的意思是……那个 ……呃……” “哼,总算是说溜嘴了吧!我就知道杂志媒体会知道我们闪电结婚的消息, 一定和你们脱不了关系!”翟令驹哼道。 说溜嘴的翟母,一脸尴尬地笑笑。 “唉呀!总之你们当初没离婚是正确的啦!瞧你们现在处得这么好,总不会 再想要离婚了吧?” “不。”出乎意料的,翟令驹的回答竟是否定的。 “不?什么意思?” “我还是要离婚。” “什么?” 听见他的话,不只翟家两老一阵诧异,就连门外的方舞影也震惊地愣住了。 原来……今天那几个记者说的并不是谣传,翟令驹是真的想和她离婚! 但,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还是要离婚?难道她……真的不够资格当他的 妻子吗? 就在方舞影震惊地猜测之际,翟父严厉的叱喝声又传出来。 “不行!我不准你和舞影离婚!” “你们不能限制我。”翟令驹的语气虽然平稳,却充满不可动摇的决心。 “你……你……你想气死我吗?”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舞影有什么不好的?” “舞影很好!她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一提到方舞影,翟令驹的嗓音蓦 然柔了几分。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非要跟她离婚不可?” “那是因为,当初我和她的婚姻是出于你们几个老人家的诡计。”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结局是好的就好啦!”翟母说道。 “就是啊!你一个年轻人,怎么脑筋反而比我们这个老头子还要顽固死板?” 翟父无法理解地说。 “随你们怎么说,反正我的心意已决。” “你……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翟父火大地说。 听着他们的对话,方舞影的心一阵刺痛,感觉好像有人正拿着一把刀狠狠地 捅着她的胸口。 难道……他们这段婚姻,真要走到了尽头?难道,她真的无法留在心爱男人 的身边? 她很想闯进房中对翟令驹说:她不想离婚、不想离开他!她想要和他成为一 对真正的夫妻,一辈子相偕到老! 然而,一想到刚才他斩钉截铁地说要和她离婚,那股冲动就化为心痛与黯然, 她最终还是难过地转身离开,佯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自从翟令驹坚持要和方舞影离婚之后,翟父一气之下,拎着行李和翟母一起 住进了饭店。 虽然爸妈采取这么激烈的抗议方式,翟令驹仍没有改变要离婚的打算。 对于他的坚持,方舞影虽然痛心,却又不能说些什么。 毕竟,当初他们的婚姻,又不是出于他的自愿,更没有征询过他的同意,因 此任何人都没有立场指责他有什么不对。 而她,也只能在他对她提出离婚要求的时候,强忍着心里的伤痛,佯装毫无 意见地同意。 在他们约定好要离婚的前一天,方舞影特地请了一个下午的假,提前去超市 买了一堆食材回去。 她在晚上七点之前做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等着翟令驹回来和她一块 儿共进晚餐。 现在回想起来,自从他们“结婚”以来,似乎还不曾好好地、单独地共进一 顿晚餐,而在离婚前的这一天,她忍不住想为他亲手煮一顿美食,和他好好地共 度这最后的一夜。 “奇怪,怎么都这么晚了他还没回来?”方舞影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忍不住 蹙起眉心。 以他平常上班的状况,顶多八点以前就会回到家,但是现在都已经九点多了, 为什么他还没回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桌上的饭菜也逐渐地变凉,而方舞影的心,也跟 着愈来愈难受。 难道……就连和他共进离婚之前的最后一顿晚餐,也是个奢侈而没有办法实 现的心愿? 方舞影伤心地蜷缩在沙发上,胸口抑郁难受,疼得她忍不住落泪。 由于她整个人笼罩在悲伤的情绪之中,因此完全没听见汽车引擎的声音,也 没有听见屋外的脚步声,更没有注意到大门被开启的声音。 当翟令驹打开家门,一映人眼帘的,就是蜷缩在沙发上的泪人儿。 “怎么了?舞影,发生了什么事?翟令驹焦急地问。 听见他的声音,方舞影猛地抬头,在一片泪雾中看见了他的脸。 “你终于回来了。”她几乎要以为他不回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翟令驹急切地追问,她那带泪的容颜让 他的心绪也随之一乱。 “没什么,只是……我准备了一桌饭菜,本来想和你一起吃的,结果……看 来是用不着了……” 听她这么说,翟令驹愣了愣,霍地转头望向餐厅。 看见餐桌上摆放了丰盛的饭菜,他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罪恶感。 “你怎么不先打电话给我?” “我以为你会和平常一样的时间回来,所以就没有打电话了……”方舞影难 过地说。 原本她是希望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给他一份小小的感动,那样或许他不会 那么轻易就忘了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 都怪他忙着处理公事,耽误了下班的时间,害她空等这么久,白做了这一桌 的饭菜。 “不,不怪你。”方舞影揪着心摇了摇头。 这怎么能够怪他呢?打从一开始,就是她在自作多情,明知道这桩婚姻不是 他主动想要的,却还是动了心;明明他没有说要回家来吃饭,她却自己煮了这一 桌的饭菜。 都是她……就算要怪,她也只能怪自己…… 忽然间,她想起了韦思妮。她那种努力却得不到响应的心情,肯定和现在的 她一样痛苦吧! 方舞影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瞥见翟令驹那双关心的黑眸,她强迫自己打起 精神,不想让自己的情绪成为翟令驹的负担。 “你想必已经吃过了,那……我把镀菜收起来……” “等等,你不是还没吃?” 方舞影落寞地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一点胃口也没有。” “那怎么行?你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了?” 他的关心,让方舞影的心既感动又难受。 “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请你……别再对我这么好了……”她近乎恳求 地说。 她已经对他万般不舍了,要是他再多对她温柔一分,她心里的伤痛就会更深 一分,同时也会让她更加舍不得离开他。 一想到过了明天,她和翟令驹就成了一对陌路人,方舞影的胸口就宛如压了 一块巨石,抑郁难受得几乎快无法喘气。 望着他的俊脸,方舞影的心里一阵激动,终于忍不住地投入他的怀抱,将他 紧紧地搂抱住。 “舞影,你……” “不!别说话!什么都别说!”方舞影打断他的话, “就让我静静地抱着 你,什么都别说!” 如果她能够拥有的只有这一刻的亲昵,就让她紧紧地拥抱他,不要去想未来, 那么她就可以假装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一对夫妻,永远也不会面对分离。 见她如此悲伤,翟令驹的心里一阵不忍,俊脸也不禁闪过一抹犹豫,像是有 话想对她说,却又硬生生地按捺了下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