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皇朝社区—— 「不管是谁,事情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再去责怪也于事无补。」 奥詹汀最终还是找上了楚朝琴。 他看起来苍老不少,而坐在一人沙发上,始终不多说一句的楚楹眹,则脸色 始终很难看。 「她……还好吧?」 「嗯,比较稳定了,不过,情况一度不乐观,现在几个哥哥在轮流照顾她, 说客气点是照顾,事实上是在监督她。」 「我很抱歉。」楚朝琴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 「欵,说什么抱不抱歉,总归一句话,那丫头太想不开了。」说到这里,奥 詹汀忍不住瞅了楚楹眹一眼,「楹眹呀,你呢?最近身体状况还行吗?」 「还好。」 楚楹眹才一语带过,楚朝琴立刻否定了他的话。 「什么还好?他的身体明明越来越差。」 看老友担心得眼眶发红,奥詹汀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你爸说,你明天就要出国……其实,也没必要为了我家那个疯丫头舟车 劳顿的跑这么一遭,我们会看好她,不让她继续胡闹下去。」 「没关系,反正是出去走一走,累了自然会回来的。」 这是一劳永逸的方法,却也是最残忍的办法。 「你真的不去看一下奥璟?」 「不必了,她身体上伤痕可用药物治疗,而她的坏心情,就交给时间来治愈 吧!」 深深叹了一口气,奥詹汀不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 突然,佣人急急忙忙的从外面带进来一个人。 「爸,事情不好了。」 是奥泞。 奥詹汀皱起眉,他怎么会突然跑来? 「什么事情不好了?」 「奥璟又出事了。」 一提到奥璟,楚楹眹立刻慌张的站起来,「她怎么了?」 「她……被车撞了。」 楚楹眹惊得当下跌坐下去。 「怎么会被车撞?她不是在医院吗?」楚朝琴也忍不住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 事。 「奥承说她骗他要去地下室买冰淇淋,结果就偷跑掉,再回来时,是救护车 送回来的。那个肇事的车主说,奥璟是自己从路边突然闯出去撞上,其他路人也 都看见了。」 自己去撞车? 怎么会这样? 「还有……」 「还有什么?」奥詹汀就快要急死了。 「因为情况一度危急,你又未带手机,我们找不着你……」 「你到底要说什么?」 奥泞迟疑了一下,然后看了楚楹眹一眼,才又继续说道:「医院的人说她昨 天有签下眼角膜捐赠,危急的时候,曾经有人过来关切她的病情。」 这些话吓傻了在场所有的人。 眼角膜捐赠?她以为楚楹眹只欠缺一对眼角膜吗? 想到此,楚楹眹的心情荡到了谷底,并且立即走出去。 「楹眹,你要上哪去?天呀,奥泞,去帮帮他,一个看不见的人,走路别那 么急呀!」 楚楹眹完全听不见父亲担心的叫声,此刻的他心情糟透了。 如果说,他对这件事的决定有错,那么,老天爷惩罚的人应该是他,为什么 要让他心爱的女人受苦? 「血压正常,脉博正常,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撞车事件吓坏了众人。 奥璟被车撞了之后,因为脑震荡而情况危急,不过,最终还是脱离了险境, 这会儿睁开眼睛,看见周遭依然是那些人,她的眼神不自觉的落寞起来。 那家伙还是狠心的没来。 而原本以为醒来之后,所有人一定会用力发狠的指责她,没想到除了关心她 的身体状况外,竟然没有一个人斥责她的不是。 三天后,她的情况更加稳定,只剩下一些皮外伤仍需处理,医生也通知她明 天就可以出院。 「奥璟,你先在这里一下,我去楼下买个冷饮,对了,你想吃什么吗?」 奥璟摇摇头。 这三天以来,她变得更沉默了。 等到奥蒙离开之后,她缓缓起身,走到窗边,两眼无神的看着外面。 如果说,连她病危的消息都还唤不回楚楹眹的心,那么,这表示他真的不再 爱她了。 既然如此,她也觉得这人世间没什么意义。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陷入低落的心情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给打了开来。 她本以为是护士或是奥家的其他人,所以并没有回头,也不想理会,等她听 到除了脚步声,还有另一种金属敲地的声音时,不禁猛地回头。 而这一回头,把她给吓坏了。 「过来。」 来人竟然是楚楹眹。 今天的他,干净俐落,墨镜及手杖的打扮,让奥璟陷入回忆,回到初相见的 那个时候……这么清爽的样子,她很久不见了。 「还不过来!」 他吼了一声,她立刻从恍惚间清醒过来,并且顺从的走上前,此刻,她眼里 已经盈满泪水,心情是复杂的。 而等她一走到他跟前,他放掉了手杖,用双手慢慢地触摸,直到双手能够捧 着她的脸,才停了下来。 「楹眹……」 没想到她柔情的叫唤,换来的却是响亮的巴掌声。 天呀,他怎么可以打她?! 「听着,不准你再为了我,做出任何让我或其他人都伤心难过的事。」 她不服气。 为什么他可以弃她于不顾,而她却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管不着我!」 第二个巴掌再度落下,奥璟的右颊有两道红色的掌痕。 「我要你好好的活着。」 「要不要活着是我的事,反正你不是不要我了吗?我干么还听你的话?」 第三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而这一次奥璟被打得眼冒金星。 他虽然是个瞎子,可是,却准确的甩了她三个耳光,还毫不手软。 「我不管你要怎么活下去,总之,就是不许再给我玩其他不要命的把戏。」 「为什么?反正……」 「因为我就快要死了,我比谁都更想珍惜生命,更渴望延续性命。」 楚楹眹的话叫奥璟整个人呆掉了。 「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好小,因为她着实吓坏了。 楚楹眹几乎感觉得到,她听到这个消息有多么震撼,可他还是得说。 「我会瞎掉,不是眼角膜有问题,而是脑肿瘤造成的失明,恶性肿瘤。我会 死,而且就快死了,所以我才会毅然决然的离开你,我的最爱……你还那么年轻,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陪我一起送命是最对不起我的一种方式,如果能苟活着,我 何必放弃一切?只是少了双眼睛又算什么?」 奥璟不晓得自己什么时候会崩溃,不过,听到这句话,她心里的嫉与恨,全 都一消而散。 因为他不是因为不爱她而离开她,他是因为爱她,所以才离去。 可是,心中取而代之的伤心与痛苦,却让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过来。」 楚楹眹霸气的再度传达命令。 恍然之间,奥璟如同行尸走肉地走向前,而感觉她在跟前时,他突然一把抱 紧了她。 「天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可是你却把自己搞成这样,我因为看不见,所以会 更加的难受,我该怎么说服你?我该怎么做?」 「楹眹,你为什么会得那种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两个人的伤心全化成了泪水。 楚楹眹拿下了墨镜,抚着她的脸庞,找到了她的唇,然后轻轻的吻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子,我怎么会知道,天底下原来有个比我还固执,却又 那么可爱、那么爱作弄人的女人,而且,她是那么地爱我!」 奥璟紧搂着他的腰,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为什么不去做手术,或者是……」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冒险,可是,我又贪心的想多活几天,看着你找到 你的幸福。」 「我的幸福就只有你了。」 奥璟哽咽的发起脾气,现在的她,根本看不上任何人。 「不,你应该……」 「是真的,我找不到别的幸福,我试过了。」 奥璟拭去他的泪,然后狠狠的咬了他好几下,惩罚他的隐瞒。 「其他男人总是那么爱巴结我,总是对我百依百顺,我讨厌哈巴狗似的男人, 全天下对我凶的人就只有你……和詹汀伯父,可是我又不能爱他。」 听到这里,楚楹眹忍不住先笑。 「你这个呆子,谁对你凶你就爱谁吗?」 「你管我?还有,没人叫我做宅急便的工作,我很不习惯。」 他再度噗哧而笑。 「你那么爱当让人使唤的宅急便司机吗?天底下哪有人这么笨?」 「那你比我更笨,因为你没眼光,才会雇用我这个笨人,你以为我不晓得, 每次我在转弯或倒车时,你都紧张到暂停呼吸。」 被她发现了。 她总是有办法逗笑他,只是,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我说,我们没法跟恶化的细胞争斗,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愿意陪你过 完这一生,只是,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所以你得听我一次。」 「不行。」奥璟毫不犹豫的拒绝。 「奥璟……」 「除非你答应我三件事。」 啊?她居然还想交换条件? 「可是……」 「不然我死都不听你的话。」 她可是说了就会去做,楚楹眹不敢轻忽。 「哪三件事?」 奥璟扬起笑,然后她飞快的拭去自己的泪水,并且吻干了他的泪痕。 「你别问那么多,反正,你先答应我。」 该答应她吗? 楚楹眹似乎无法不那么做,不然,这妮子又随便搞个什么恐怖自杀事件的话, 他会承受不了。 「好,我答应你,可是……」 「我知道,我不会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 她开心的又吻了他好几回,原来拾回恋情的感觉,竟是如此的浪漫与开心。 只是,楚楹眹心里仍有疑惑。 这又哭又笑的妮子,该不会故意刁难他,做些什么奇怪的事吧? 「可以了吗?」 「应该没问题。」 「楹眹,你可以吧?」 「嗯,没问题。」 此刻楚楹眹和奥璟人在旋音练团室里。 他没想到她那个鬼灵精的第一个要求,竟是如此的贴心。 她很清楚他十分怀念学生时代的合唱团体,没想到,她居然找到了所有的团 员。 他们多半都从商或在大学授课,而今,却一个个的被她捉来陪他回忆那段快 乐的往事,更令人惊讶的是,当时的团员之一孔德馨,也被她给找来了。 「好了,你们这些过气的音乐人废话还真不少,快点开始吧!」 「喂,那是谁的女朋友,不会带到一旁,好好的教训一番。」 「是呀,竟敢骂我们是过气的音乐人!她会什么?会乐器吗?会唱歌吗?」 大家你一来我一往的,全没把楚楹眹放在眼底,可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 等到大家喧闹了一阵子,终于在鼓手前四拍前奏下,正式开始。 演唱中间当然偶尔有些小突槌,比如说有人弹错音,有人打错拍子,但,拿 着数位摄影机拍下这整个画面的奥璟,却是激动得双眼含着泪水,高兴的拍完全 程。 而在演唱终于结束之后…… 孔德馨趁着大伙儿与楚楹眹聊得正起劲时,来到了奥璟的身边。 「他终于又恢复了。」 奥璟本来在调整数位摄影机的焦距,听到孔德馨的声音,她的肌肉紧绷,整 个人立刻严阵以待。 回过头看着剪去长发的孔德馨,她随意的挤出一句话,「呃……谢谢你来。」 「他变得很快乐。」 奥璟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我也是。」 听到这句话此刻的她身体不再那么僵硬,孔德馨没再多说其他话,只是对她 点了个头,便黯然的走远,这时,奥璟总算松了口气。 没想到她才回过头,专心的搞她的数位摄影机,楚楹眹突然从后头抱紧了她。 「厚,吓死人了,你怎么会过来我这儿?」 「我的耳朵变敏锐了呀,我听到德馨跟你说话的声音,很不放心,所以循声 而来。你在干么?」 「想你呀!」奥璟娇嗔的说,整个人赖在他怀里。 「少来,你肯定对别人说了我的坏话。」他故意搂紧她的腰,让她喘不过气 来。 「别瞎猜了!是不是瞎子都很爱乱猜,所以人家才会说「瞎」猜?」 「你一天不消遣我的眼睛会死吗?」 楚楹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开始搔她的痒。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哎呀,别闹了……小心我发狠揍你一顿哟!」 「来呀、来呀,我都快等不及了。」 他们抱在一起又笑又闹,看在孔德馨的眼底,真的只能用情何以堪来形容她 的感觉,但,她跟楚楹眹是绝对不可能了。 翌日—— 「起床了,大懒猪,你不是说要我答应你三件事?我的时间不多了,你最好 赶紧把握时间。你要我答应的第二件事是什么呢?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清晨一大早,才五点多而已,这家伙怎么跑来她家了呢? 「谁载你来的?」 揉揉眼睛,努力的睁开惺忪的眼皮,奥璟被楚楹眹的出现给吓到了。 「昨天搭小郑的顺风车送你回来后,就没回家。」 「啊?」奥璟沉重的眼皮一下子全打开了,「我怎么不知道?」 「谁晓得,所以我说你是猪呀!」 奥璟听得咯咯作笑。 「那你睡哪?」 「客房。好了啦,你别问太多,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楚楹眹从没这么迫切的想知道一件事。 「等我睡饱了再告诉你。」 她卖关子的故意不说,又趴回床上想睡回笼觉,可是,楚楹眹不容许她这么 做。 「不准你再睡了。」 「啊……滚一边去,人家真的好困。」 「敢叫我滚?你不想活了吗?我命令你马上说出其他两件事,要不然,你现 在不准睡,中午也不准睡,晚上更不准睡。」 「楚霸王,你真的很霸道耶,我还不想起来嘛!」 奥璟气得大声骂,不过,她一骂完,两人全都笑了出来,他宠溺的抱着她, 滚到床边。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说了不能骂我喔!」 「嗯。」 「真的不能骂人喔!」 「好啦,快说!」 奥璟这才将唇附在他耳旁,说出她的第二个计划。 「哦呵,你这个变态的小浪女!」 「哎呀,说好不能骂人的。」 「我只说不骂你,又没说不修理你。还有,你要我的精子干么?」 才说完,楚楹眹立刻搔她的痒,她最怕他这么做了。 「啊,你骗人……骗子……啊,别搔我痒……只不过要你捐精子,你在生气 什么……万一哪天我太思念你,想生个儿子来教训一下……救命呀……奥蒙,快 点进来救我……」 奥璟被他搔痒到直喊救命,她没想到,楚楹眹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既然你想要当未婚妈妈,不如跟个活人一起受精会真实点。」 楚楹眹提出建议,吓得她直想逃开。 「哼,你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奥璟闪躲不及的被他给拦腰抱紧,两人纠缠在一起…… 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筋疲力尽的瘫在床上,完成了两人的终身大事。 而在楚楹眹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之前,他忍不住问—— 「还有一件事是什么?我可不想欠你这个小荡女任何事。」 奥璟闻言后,轻盈的露出小女人的满局,并且将他的手揽紧在怀里。 「我要一个正式的头街,我要别人叫我楚太太。」 楚楹眹将她抱得更紧了。 她明明知道他们不可能白首偕老,却愿意为他披上婚纱! 「这……」 「给我一个婚礼,不然,我就告你强奸。」 他笑出来了,而且是满心欢喜的笑了出来。 原以为这三个条件里,总有一个是要他住院或开刀,没想到,这个自私的丫 头,居然只顾着名声和自己的幸福未来。 「好吧,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呢?」 奥璟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从她均匀的呼吸声听来,她大概累坏了。 本来,他还想叫这个宅急便载他去逛逛呢,不过既然她睡着了,就稍晚再说 吧! 他在她耳畔轻道了一句—— 「我爱你,我的宅急便。」 楚楹眹不晓得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但,他确信自己将成为这女人的唯一,感 觉到无比的幸福。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老天爷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