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您可以说得更清楚些吗?到底裴子俊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你还是这样……”张爱玲忽然笑了,“又来了,你仍然总是希望预知将来 的结局。但是,你会因为预知结局而改变自己的心意吗?” 我踟蹰,患得患失。哦我实在是个贪心的小女人。 度日如年。沈曹在太阳落山时打电话给我:“我已经答应房东明天交还公寓 钥匙,今天是最后一晚,你要不要来向张爱玲告别?” 我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告别?真正要告别的不是梦中的张爱玲,而是现实里, 明明相爱却不得不分开的我们。 当年张爱玲诀别胡兰成时,也是这般地椎心裂腑么? 那时他们事实上已经分开很久了,逃亡前夕,胡兰成悄悄地回来过一次,他 们分屋而眠。晨露未稀,鸡鸣未已,胡兰成俯身向睡中的张爱玲告别,她伸了两 手搂住他的脖子,哽咽:“兰成。”但他忍心地掰开她的手,就此离去…… 然而张爱玲说她不后悔。爱只是爱本身,爱既是过程,也是结果。她遇到他, 爱上他,嫁给他,最终分开。即使结局并非白头偕老,又何尝不是一次才女与浪 子的完美演出? 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她的境界,是早已达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孤清,然 而有他懂得她,使她觉得明亮。即使那一星萤火不能取暖吧,但她终也曾经历过、 得到过了。 我终于再一次走进常德公寓。 没有了时间大神的公寓房间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居家房间了。家俱都已经搬空, 连那盆水仙花也搬走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在一个显眼的位置里摆着那台老旧 的留声机,唱的,仍然是我第一次见到时间大神时的那支歌:“我等着你回来, 我要等你回来,为什么还不来,我等着你回来……” 原来早在我第一次启用时间大神时,就已经注定今天我会充分理会这支歌的 精神。 我在等待子俊归来。 沈曹换了一张唱片,对我伸出手:“跳支舞吧。” 我一愣,看着他。他下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说:“只是一支舞。” 留声机里奏出华尔兹的鼓点,我走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我们慢慢地舞, 慢慢地舞,轻快的华尔兹曲调,被放慢了节奏来跳,让音乐和舞步隔成两个时空。 心在音乐中一点点地融化,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支舞吧?告别之舞。 “锦盒,我有裴子俊的消息。” “什么?”我愣住,停下了脚步。 沈曹哀伤地看着我,明明在笑,可是眼中满是绝望和痛惜:“锦盒,你心中 最重要的人,仍然是裴子俊,是吗?” 我低下头,不能回答。 沈曹继续说:“我知道你关心他,所以我通过各种关系打听他们的消息,你 放心,他没有事,只是被雪崩阻在山上了,通讯系统也摔坏了,所以暂时与总部 失去了联络。直升机救援队已经找到他们,很快就有消息来了。” 有铃声响起,沈曹走到窗台边,取过一台手提卫星电话,只听了一句,立刻 递给我:“果然来了,你来听。” 我一时不能反应过来,只茫然地接过,怎么也没有想到,彼端传来,竟是子 俊的声音:“锦盒,锦盒,是你吗?” “子俊!”我大叫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子俊,你在哪里?” “我还在神山上,刚和直升飞机救援队接上头,明天就可以下山了。我已经 决定中断旅行,我下了山就订机票回上海,锦盒,我想见你!” “我也想见你……”忽然,无比的委屈涌上心头,我哽咽起来。 -------- 努努书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