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觉 走了好远,还觉得半边身子麻木,凉风一吹,更加火辣辣发烫,眼泪流在脸 上,浑然不觉。 不是没想过辞职。可是这样子走,更加坐实罪名。索性耗下去,守得云开见 月明。 柯以然就是我的明月。 明月一出,乌云逃散。我的生活又变为一片美好。 得意之余,也未免难堪,为何女人的名誉总是要系在男人身上,为男人所毁 坏,或者为男人所挽救?难道不可以有自身的价值?我借柯以然扬眉吐气,同钟 太太恃钟楚博横行跋扈,在本质上究竟有多大不同? “原来这就是你的‘一瓢水’!”桃乐妃双手合抱胸前,做花痴状呻吟: “噢,罗密欧,开着宝马车的罗密欧!琛儿,教教我,怎么能也吊上一位‘宝马 王子’?” 钟楚博悻悻然地挑剔:“宝马5210比得过大奔600 吗?除了年轻,看不出他 比我有什么好处。” 所有的男人都喜欢比车子,这是他们的通病。 我微笑:“但是他未婚。”对付简单的头脑只能采用简单的逻辑,比较容易 被接受,也比较不伤害人。说到底,他还是老板,我还是伙计。 “你并没有戴那副耳环。”他又说。 “怕城内有女子头面与我巧合,引起误会。”我对答如流,“我比较喜欢不 一样的饰物”。 话说到这一步已经很明白。钟楚博也是聪明人,在交际场上长袖擅舞这么多 年,并非白给,岂没有闻弦歌知雅意之道?遂不再挑逗,板起面孔布置我本周业 务重点,恢复道貌岸然状。 我反而放下心来,肯逼我当牛做马,那是打算继续合作,并不会开我了。 可是以然反而主动提起这件事来。 也是在“水无忧”,正醉在“碧螺春”吓煞人的香气里,以然把玩着一只 “雨过天晴”的景德镇盖碗茶具,忽然开口说:“我听人家说……”他犹豫。 我心里忽然发凉,这样的开头通常不会有好对白。“听人家说”,世上所有 的坏事大半起因都是由于“听人家说”。 “人家说什么?” “说你老板……好像对你有企图。” “有又怎么样?那是他的事。” “可是他老婆……” 心一层层地下沉,我再次念起以然的职业:法医。 他的职业特性就是怀疑,然后排除怀疑。可是我要的却是信任,无条件的信 任,除非亲眼看到我不忠,否则绝不责难。 我对他的表现失望透顶,可是面子上并不发作,只冷冷答:“那是他老婆的 事。” “可是……”柯以然还不识趣。 我忽然按捺不住,霍然站起:“如果你不相信我,我们的友谊就此结束。” 压一张钞票在盖碗下转身欲去。 以然欠身抓住我手臂,急切之下口不择言:“你是我打算娶的人,不能不查 清楚。” “你调查我?”我愣住,如被冰雪,忽然之间想通许多事。 是的,他自然调查过我,否则怎么会第二次见面即送上“祖母绿”那样珍贵 的礼物。什么一见钟情?根本是衡量考核研究决定的结果。以然的职业是法医, 他怎么会不做调查就下结论呢?亏得我还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只因为我是我自 己而娶我的男人了呢。 以然脸上涨红:“琛儿,不要把我想得那样不堪,我对你,真的是一见钟情, 可是求婚,总得多了解一些事,我调查你,也是为了下定决心……” 所以他隔了那么久才给我打电话,原来时间都用在调查取证上了。我完全想 像得出他和他的朋友们拿着我的资料品头论足的样子:“卢琛儿,二十三岁,未 婚,中文本科,会英语,懂电脑,还学过一段财务,有驾照和计算机证,不错不 错,也算是现代的才貌双全了。父亲是研究所副研究员,母亲是中学老师,没有 兄弟姐妹,不错不错,典型的书香门第,家世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