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痛 我只得说:“无忧,麻烦你替我告诉以然,我已经决定不同他结婚了,我真 正喜欢的人,是钟楚博。” 好艰难地说出这句违心的话,我立刻挂断了电话。 钟楚博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果然是我的好秘书,好拍档。你最好一直这么 合作。好吧,现在开始写信。” 我重新拾起笔,刚写了“亲爱的爸爸妈妈”几个字,眼泪就又流下来了。 亲爱的爸爸妈妈,这一走,我可有机会再见到你们?当你们发现不见了自己 亲爱的女儿,你们该有多么焦急啊。同时,你们又会多么愤怒伤心,以为我不争 气,不自爱,竟然弃婚出逃,与人私奔。 越想越痛,我伏在桌上呜咽起来。 手机重新响起来,钟楚博看了一眼号码,随手关掉了,得意地笑着:“又是 那个无忧,她一定大吃一惊,想问个明白,可是言多必失哦……呵呵,等着明天 看信吧。这样一配合,就天衣无缝了。” 我呜咽着,写一行哭一会儿,满纸都是泪水,只好撕掉重来。 那伤心,一半是真,一半则是为了拖延时间。 在刚才同无忧的通话中,我有意说了一大堆极其荒谬的外行话:首先,“明 前”和“雀舌”,其实是龙井茶的两种分类。无忧说过,“茶是明前娇,一过清 明,便不是‘明前’,改叫‘雀舌’了”。其次,绿茶是要温水冲泡的,滚水浇 下,立刻就将茶叶泡烂了。所以“明前雀舌”、“水刚烧开”云云,存在着绝大 的语病,钟楚博这个茶盲听不出来,但是以无忧的聪颖,一定猜得到我不会犯那 么多的低级错误,这样说话必然另有深义,无非是提醒她“龙井茶”(警察)的 概念,也就是报警。 我在心中不住地祈祷着:无忧,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你听懂我的呼救了 吗?可是,就算无忧听懂了,也报了警,警察真的就会像电影中演的那样,在最 后时刻及时赶到吗? 信终于拖拖拉拉地写完了,钟楚博简单收拾了几样行李,拉起我说:“走吧。” 这时,我看到一个白色身影无声无息地飘过来挡在了大门前,我失声轻呼: “许弄琴!” 她长发披散,脸色青白,张开双臂,背贴在门上,眼中射出怨毒的光,那是 一个人的愤怒和一个鬼的怨恨的综合,那本身已经是两把锋利的匕首可以将与她 对视的人伤于刃下。 可是钟楚博这个胆大包天的恶人,竟连鬼也不怕,毫不迟疑地伸手去拉门。 我眼睁睁看到他的手穿过弄琴魂的身体,不禁心胆俱寒。 那门就像焊上了一样,纹丝不动。 许弄琴的身子也一动不动。 钟楚博大怒,猛一抬脚,喝道:“滚开!” 我惊叫起来。 门被踢开了。 门开处,远远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我惊喜,无忧果然听懂了我的呼救,警察真的像电影中那样赶到了。只可惜, 也像电影中常有的那样,他们总是迟到一步。 钟楚博抓住我的手:“快走!” 我们跳上奔驰车,可是他并不急着立时启动,却伏下身静静等待。 警车上的红灯在夜幕里闪烁着,迅速地逼近过来,包围了整座别墅。有人在 向屋子里喊话, 无非是“抗拒从严马上投降”之类。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的车子。 我在人群中看到以然,他满脸焦急,哀形于色。 我想喊,可是钟楚博的枪就抵在我的腰上。看到警察们已经各就各位,他悄 悄抬起身来,猛地拧动钥匙,打火、进档、踩油门,动作一气呵成,车子箭一样 射出去。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刚才不急着出发,那是因为如果那样做,警车就会 立刻跟随上来。他有意等警车停稳,警察们布署好了才突然发动,等到警察们反 应过来重新启动车子,奔驰已经驶出去老远。 我看到以然跟在车后面追,边跑边喊,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可是从那口型不 难判断,他喊的是“琛儿”,他脸上写着那样惨痛的神情,令我心痛如绞。 但只是一刹那,他的影子就远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化作一个黑点, 不禁心碎神伤。 以然,以然,以然!我在心中一遍遍狂叫着,我有多少话要对你说呀,难道, 就这样永远失去机会了吗?世上有什么事可以比情人相见而不能相拥更悲惨的? 我宁可死一千次,只要让时间在这一分钟停住,让万物为我们的爱情让路,让我 有机会最后一次投入你的怀抱,对你说我是真的爱你,告诉你所有的固执与骄傲 都只是因为爱,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而将一生一世地追 随你,顺从你,回应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