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走着的时候,我用眼睛不时地偷偷瞟她,而她似乎发现了我的小动作,双手背 到身后,让步幅把身体调整到我看她必须要扭头的位置。 她好象故意捉弄我。 我想,她肯定认为我是一个带着善意去偷窃美色的人,所以给了我一个小小的 惩罚,让我想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可我现在就是想看她。 我想把这份新奇而美妙的感觉抓牢。 我大脑微转,心里生出一计,于是,领略到了急中生智的好处。 “璇璇,我有些渴了。” “刚才酒喝多了吧?” “嗯!” “咱们到前边买瓶矿泉水吧?” “不,太凉。” “要不我们去茶馆?” “不,我听他们哼哼叽叽就浑身发痒。” “那怎么办?” “忍着吧!” “别,要不这样,前面就是我们学校,去我的画室吧,暖瓶里还有星期五的开 水呢,现在喝着正好。” “方便吗?” “这有什么,我们又不偷东西。”本来我想把她领到我的宿舍,没想到她却把 我领到了她的画室。 这样也好,让我先了解她的工作、生活。 画室不小也很凌乱。画架上摆放着学生们的色彩、素描。墙上有几幅油画画得 不错,从落款的拼音看出是她的作品。 璇璇的画风很细腻,但缺少大家之风。 璇璇倒了一杯水,递到我的手上说:“感觉象猪窝吧,搞美术的都这样,我要 不是老师,没准更邋遢。” 我说:“这样挺好,很有艺术氛围。” 璇璇说:“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我说:“舌头上跑火车。” 璇璇说:“这算什么爱好,我是指音体美方面的。对,我想起来了,你的武功 很好,腿能踢那么高,别的呢?” 我说:“说真的说假的?” 璇璇说:“假的你就别说了。” 我说:“你会的我都会,你信吗?” 璇璇说:“要是真的我就信。” 我说:“那你考考我吧,我求你了。” 璇璇说:“不用考,肯定不合格,首先画画就不行。” 我说:“那我给你画张头像?” 璇璇说:“我怕把我画成妖精。” 我说:“别担心,就是我的手想心也不肯呀!” 璇璇来了兴致,坐在灯下那张椅子上说:“今天豁出去给你做回模特,看你能 把我画成什么样。” 璇璇显然不知道我是美院国画系毕业的学生,想着她看了我的画以后惊讶的样 子,我的心有些飘。 我想象着璇璇那张美丽的脸庞出现在宣纸上的效果,下笔准而飞快。 璇璇坐在灯下,眼神里充满了笑意:“看你的样子还真有点像,不过拜托你, 千万别把我画得太离谱了。” 我说:“你放心,就你这张脸,我想画丑都不行。”我不断抬头看璇璇,而每 次抬头的时候,璇璇正好迎面拦住我的目光。我一次次地抬头、低头,从而让心里 那些静谧、安恬、美妙的感觉交替上升。画完的时候,我被自己鼓捣得有点血脉倒 流。我在画上特意题了一行小字:此头像完成共用脉脉含情之目光187 次,西门小 醉试笔于潘璇画室。 璇璇看到这幅头像时,惊讶的表情与我的想象大同小异。从她惊诧的目光里, 我知道她对我的职业和所学有了怀疑。 璇璇说:“不可能吧?这水平比我棒多了!” 我说:“其实我没告诉你,我是美院毕业的,国画人物专业。” 璇璇象在梦里一样,喃喃地说:“西门,你太让我吃惊了,原来我们是同行。” 我说:“这没什么,我习惯象地雷一样埋着,不易被人发觉。” 璇璇眼里放着光芒说:“西门,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装出极不情愿的样子说:“有是有,就是怕你往外说。” 璇璇正色地说:“我坚决保守秘密。” 我压低声音说:“我还是国民党派来的特务。”说完,我哈哈大笑。 璇璇被我逗得不亦乐乎,嗔怪地说:“你怎么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了。” 我说:“刚才正经半天了,我看你的187 眼,每一眼都相当正经。” 璇璇不说话只用火热的目光看着我,半晌,垂下眼帘说:“西门,你数错了, 你看了186 眼。”我心里一荡。真没想到,她也在心里默默数了我们的目光,在空 中相撞的次数。 我心里暖暖地,喉头有些异样。 璇璇轻声说:“真的,你多数了。” 我固执地说:“不,我没数错。” 璇璇说:“我怎么会少数呢?” 我说:“你没少数,那一眼是我趁你眨眼的时候,偷偷看的。” 璇璇眼中有种东西一闪,脸上绯红一片。 天气渐渐转凉了。 我对秋天历来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情绪。 我最害怕也最喜欢那些带着凉意的秋风, 它们无声地透过薄薄的衣衫,沿着温 热的肌肤钻进毛孔,这样会使我感觉到一种非常快意的孤单。 孤单是世上最怪异的情感。 它容易让人把孤独和充实合二为一。 我时常把自己逼到孤单的角落里,因为那时心里一些莫名的感伤和恬淡的愉悦 会纠缠不清。它们在我的胸膛里互相仇视又抵足而眠,让我快乐又惶惑不安。在我 的感觉里,秋天,应该有些意外的事情发生。 截止目前,我没有等待过什么,换句话说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等待。 我经历的事情都已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 如果非要让我说出一件曾经等待过的人或事,那就是zhijia——一个在网络上 出现和消失的都很突然的女孩。 zhijia,一位很矜持的女孩。 一位被我酒后不是情诗的诗歌吓跑的女孩。 想起她,我心里居然一震。 我至今也不明白她的消失是为了什么。 但我意识到她绝不会轻易消失的。 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是否换了其它的id,反正,她不会消失。 想起zhijia,想起了“共沐云河。” 半个多月没去那家网吧了。 自从给她发了第二封E-mail,再也没有去过,甚至没有想起过网络。 我鬼使神差地跨入“共沐云河”。 坐在电脑前,聊天室里花花绿绿的一行行对话,让我恍若隔世。 聊天室里热闹的象个集市,但没有一个人说的是人话。 心尖尖傻笑着对蝴蝶说:MM,俺要用尖尖扎你了,你给俺安排个位置吧,俺的 枪法不太准耶! 小屁篓拥抱着屁篓说:大哥,条件俺答应,不过我怕熏着你哟,你晕了我怕把 持不住,嘻嘻! 飞鱼翅膀拳打脚踢地对千足虫说:癞蛤蟆想吃……肉,我吃你还差不多,烧烤 涮悉听尊便! 屁篓大笑着对心尖尖说:现在谁还用枪,还是俺这生化武器管用,如果需要免 费赠给你两吨P ! 心尖尖遗憾地对蝴蝶说:蝶蝶,怎么不说话? 心尖尖大笑着对蝴蝶说:害怕了? 千足虫不怀好意地对飞鱼翅膀说:你以为你是冷酸灵牙膏想吃就吃?俺割了你 的大板牙,啪啪,唉哟—— 蝴蝶拳打脚踢地对心尖尖说:I 害怕you ?刚才俺飞到别处采花去了! 小不点点傻笑着对蝴蝶说:jj,你若累了俺帮你采吧?我采!我采!我采采采! 心尖尖拳打脚踢地对小不点点说:毛蛋孩子,滚—— 秦始皇对所有人说:俺TMD 来半年了,怎么谁也不理我,好歹我也是个皇帝, 郁闷呀!郁闷—— …… 看到这些胡扯的文字我就烦。 我注册了原来用过的id,准备拿他们开荤。 聊天室公告:朝鲜冷面进入聊天室。 我强忍着心烦向所有人问了个好,然后摸出一支烟等人上钩。 蝴蝶拳打脚踢地对朝鲜冷面说:挨千刀的,这阵子死哪儿去了? 我怀疑蝴蝶发送错了对象,因为我从未给他(她)聊过,所以不做反应。 蝴蝶大笑着对朝鲜冷面说:傻了?再不说话我砍死你! 我忍不可忍,十指跌跌撞撞敲出一行文字。 朝鲜冷面不怀好意地对蝴蝶说:嗨,我们认识吗?你采晕了头了吧? 蝴蝶拳打脚踢地对朝鲜冷面说:晕你个大头鬼,除非你是刚被拉出来的。原来 用过这个名字吗? 朝鲜冷面微笑着对蝴蝶说:用过,我好象不记得咱们聊过。 蝴蝶微笑着对朝鲜冷面说:我才不愿意和你这吃货聊呢,有人嘱咐让我瞄着你。 朝鲜冷面快要哭地对蝴蝶说:谁让我这么幸福? 蝴蝶微笑着对朝鲜冷面说:还记得zhijia吗? 朝鲜冷面悄悄对蝴蝶说:她还活着? 蝴蝶拳打脚踢地对朝鲜冷面说:呸你这乌鸦嘴,你死八回她都好好活着! 朝鲜冷面微笑着对蝴蝶说:你们很熟? 蝴蝶高兴地对朝鲜冷面说:当然,我们睡一张床! 朝鲜冷面悄悄对蝴蝶说:谁是谁老婆? 蝴蝶傻笑着对朝鲜冷面说:谁也不是谁的,将来都是别人的。 朝鲜冷面不怀好意地对蝴蝶说:同性恋? 蝴蝶拳打脚踢地对朝鲜冷面说:呸,是同学,上下铺啦。她睡我上边。 朝鲜冷面傻笑着对蝴蝶说::-P 蝴蝶拳打脚踢着对朝鲜冷面说:坏蛋。:-P 朝鲜冷面微笑着对蝴蝶说:开玩笑啦,其实我也在别人上面睡过,中间隔着一 张床板和135cm 厚的空气层,而已。而已。 蝴蝶微笑着对朝鲜冷面说:你果然是个巧言令色的家伙,这就不奇怪了。 朝鲜冷面微笑着对蝴蝶说:有想法吗? 蝴蝶快要哭地对朝鲜冷面说:呸!君子不夺人之恨。 朝鲜冷面微笑着对蝴蝶说:她恨我? 蝴蝶气呼呼地对朝鲜冷面说:当然,那首诗太膻。 朝鲜冷面遗憾地对蝴蝶说:我想她是误会了。其实我…… 蝴蝶微笑着对朝鲜冷面说:开玩笑啦,别紧张,她说诗挺好的。 朝鲜冷面傻笑着对蝴蝶说:说说她好吗? 蝴蝶气呼呼地对朝鲜冷面说:我不做传声筒。你当面问她吧。我现在家,明天 去学校告诉她,你们明晚9 点不见不散。 朝鲜冷面微笑着对蝴蝶说:谢谢,世上还是好人多。 蝴蝶悄悄对朝鲜冷面说:别高兴的太早,人家早有白马王子啦,你没戏。 朝鲜冷面微笑着对蝴蝶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叫王子。 蝴蝶冷笑着对朝鲜冷面说:P ,你是王子?白马罢!一头畜生。 朝鲜冷面微笑着对蝴蝶说:我发觉你的手比我臭。 蝴蝶大笑着对朝鲜冷面说:臭且狠。我不许你晚上梦见她。不然, 砍死你—— 我刚要气她,眼帘中跳出一行红字: 聊天室公告:蝴蝶离开聊天室。 我的手被烟蒂烫了一下。 一阵疼痛过后,我闭上眼睛,回到现实。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