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璇璇送我出门的时候,我的心里很别扭。 在街角的凉亭前停下脚步,我对璇璇说:“璇璇,给我讲讲你的家庭好吗?” 璇璇笑着说:“这有什么好讲的,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 我不信璇璇的话,因为在席间我发现璇璇父母的眼神一直不对劲,他们很少互 视对方,偶尔对一下眼神又匆忙移开,好象很陌生。 我扳过璇璇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你要爱我,就告诉我。” 璇璇在我的注视下怯懦了,垂下眼帘说:“不说不行吗?” 我说:“我有预感,它可能关系到我们的未来。” 璇璇好象悟到什么,急切地问:“我爸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你先回答我!” 璇璇低下头说:“我怕你会瞧不起我。” 我说:“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璇璇看了我一眼,把头扎在我的怀里。璇璇 嚅嚅地说:“对不起,西门,我一直瞒着你,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啊? 我大吃一惊。 我本想让她讲家庭,重点了解一下她的父亲,看来璇璇把我的意思理解错了。 等我的思想扭转过来,拍着她的后背说:“璇璇,我虽然感到意外,但这些对 我们毫无意义。我不会再意你是谁的女儿,关键是我们两个彼此相爱,别的全是扯 淡,你说呢?” 璇璇感动地说:“我知道你会这样说的!” 我说:“给我讲讲你的父母好吗?重点是你的父亲。” 璇璇偎在我的怀里,非常平静地讲起了她的家庭。璇璇的父亲名叫潘志垒,母 亲名叫龚莹,二人结婚后多年无子,后来领养了一岁的潘璇。起初潘志垒还特别顾 家,后来渐渐夜不归宿,再后来干脆搬到单位去住,龚莹情知自己有生理缺陷,也 不过分强求潘志垒的家庭责任,只是一味把心思放在潘璇和工作中。事实上,他们 二人已分居长达15年之久。 潘志垒家庭生活不幸福,官运却极为享通,不到十年间就从一个开挎斗摩托车 的普通干警,提升为派出所长、公安局办公室主任、外贸局副局长、经贸局局长, 几个月前荣升为政法委副书记。 我问璇璇:“你的身世你是怎么知道的?” 璇璇说:“我上初二那年他们吵架,我偷听到的。” 我问:“你的亲生父母在哪儿?”璇璇摇头,眼里的泪花闪烁不停。 身为人子,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这的确是一种莫大的悲哀,我想起邦. 金 的话,从而悟到了璇璇内心孤独的根源,更懂了她不顾一切爱我的原因。 璇璇需要一种心灵的温暖,需要一个心灵的家。 她需要把那颗心放在一个值得信任的地方,然后快乐地封存。 她选中了我。 我是她的心灵家园。 我在心里暗暗叮嘱和告诫自己:一定要用我的一生,让她快乐。 我想我能做到。 璇璇说:“小时候妈从不给我讲这些,后来我长大了瞒不住,就对我说了实情, 妈说他人面兽心,狼子野心,妈还知道他在外面养着女人,其实他在外面干什么我 们都不过问,生死祸福和我们毫无关系。” 我说:“真搞得那么僵?” 璇璇说:“妈说前些天市里接到好几封匿名举报信,有人掌握了他受贿和不正 当男女关系的证据。这些天他正四处活动呢!” 我说:“共产党对这些玩艺向来痛下杀手,看来他要倒大霉了!” 璇璇说:“举报信说铁证如山,因为他的那些事都被人家拍下来了!” 哈哈! 难怪潘志垒那么想要那盘录像带,原来他正走麦城。 可是,除了那次和公安局的配合行动,谁会另外拍到他的龌龊事呢? 凭我的直觉,凭潘志垒的狡猾程度,他还不至于认为是我的那盘录像带充当着 举报信里的证据,因为他不会认为举报信出自我手。他那么急切地向我索要,只是 说明他想封锁一切可能使他毁灭的证据。 我突然有种要卷进某种漩涡的预感,半晌沉默不语。 我很少白天和zhijia在网上见面。 那天是个星期天,zhijia提前约我下午两点进聊天室,说有重要事情向我宣布。 zhijia:嗨,幸福的人,快乐吗? 朝鲜冷面:一点也不,正心烦呢! zhijia:被人踹了? 朝鲜冷面:她不肯。但我有种预感要麻烦缠身。 zhijia:第三者?嘻嘻! 朝鲜冷面:我不爱凑热闹,因为别的。 zhijia:可以说说吗?如果愿意。 朝鲜冷面:三言两语讲不清,有点象天方夜谭。 zhijia:挖,那么厉害! 朝鲜冷面:我觉得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zhijia:不管什么事,相信你能处理好:) 朝鲜冷面:我现在都没有信心:((( zhijia:凭你的智慧,一定! 朝鲜冷面:好吧,我努力! zhijia:有好消息告诉你,《一直醒到天亮》被一家唱片公司相中,昨天进棚 录制完毕。 朝鲜冷面:谁唱? zhijia:我,嘻嘻! 朝鲜冷面:改行了? zhijia:不。只是偏爱你的歌词,不想错过,想把录音带寄给你,今天夜车要 去湘西,所以想走之前寄出,怎样寄? 朝鲜冷面:地址你知道,西门虹! zhijia:你的名字?象西门庆……嘻嘻! 朝鲜冷面:你呢? zhijia:暂保密! 朝鲜冷面:亏。5555 zhijia:我寄片片给你,扯平! 朝鲜冷面:OK,啥时候回来? zhijia:6月1日中午。 朝鲜冷面:好,晚上九点给你过节:) zhijia::- P 朝鲜冷面:看你今天心情好,有个问题问你。 zhijia:别太难。 朝鲜冷面:你会在意你朋友的痛苦和快乐吗? zhijia:是的。 朝鲜冷面:你会为朋友付出吗? zhijia:是的,如果他是。 朝鲜冷面:如果朋友需要你的出现,你会吗? zhijia:是的。 朝鲜冷面:我是你的这种朋友吗? zhijia:朋友分种类吗? 朝鲜冷面:问你自己! zhijia:不! 朝鲜冷面:谢谢! zhijia:怎么突然问这些? 朝鲜冷面:因为这是我给你的第六个理由。 zhijia:狡猾! 朝鲜冷面: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在彼此面前出现,是这样吗? zhijia:前提很重要! 朝鲜冷面:我会告诉你前提的,它将是第七个理由。 zhijia:我等着! 朝鲜冷面:我觉得你有些动心了。 zhijia::- P 朝鲜冷面:好了,不耽误你,还要走呢! zhijia:好吧,回来见! 朝鲜冷面::) zhijia::) 进入五月中旬,工作突然忙乱起来,我在一周之内连接三部片子,其中一部很 费神,替市里一家建筑公司做电视形象策划。 我一直警觉着来自潘志垒的某种漩涡的侵袭,事事多加小心,但漩涡还是悄悄 向我逼近了。 事情出在给建筑公司做完活儿的这天。 建筑公司的老板是个爽快人,看片子做得不错,执意留我晚上去酒店大吃一顿 以示庆贺。 我不便推辞,只好和两个同事张子与小华应承下来。 酒桌上以六对三,没几个回合,我们有些招架不住。 喝得太快,加上没吃几口菜,我觉得腹中难受,就借去卫生间的时候吐了个底 朝天。 等回到酒桌上一看,张子和小华已经目光呆痴,视物模糊。 我趔趄着坐下摆着手说:“咱们别……别喝了,再喝没准要……要出人命!” 老板爽快地说:“西门兄弟既然不想喝了,咱们就到此为止,到歌厅唱歌去。” 我说:“我困得很,想睡觉,你们去吧!” 老板秘书把我半推半搡地拥出门外说:“这怎么可以呢?说好咱们今天玩个痛 快的,你不去我们怎么去,别扫大家的兴,走吧!” 我和张子、小华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他们走下楼梯。 恍惚中,我觉得汽车开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停下,就问了一句怎么还没到。 老板说还有一段路,不如你先打个盹,养足了精神再亮嗓子,让我们饱饱耳福。 我还想说句什么,可是在车上实在太困,把头歪在老板肩上睡着了。 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清楚地察觉有一只手在抚摸我的下身。 我心里一凛,猛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置身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 一盏只有15W的红色彩灯。 一位长发披肩有些姿色的女孩。 一张窄窄的按摩床。 我躺在床上。 我被心里惊涛骇浪一般涌上的恐惧直冲头顶,酒劲全无。 我觉得心脏要跳出喉咙,使劲咽下一口唾液。 我想呕吐。 那位按摩女见我睁开眼睛,笑嘻嘻地说:“大哥醒了,小妹等你半天了。” 我想翻身坐起来,被她双手按住双肩。 我低声厉喝:“放开你的手,让我起来!” “我不!” “放手!” “我不!” “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大哥舍得打小妹吗?” 我用力将她甩开,坐起身来,发觉自己赤身裸体。 “我的衣服呢?” “嘻嘻,不知道!” “把我的衣服拿来!” “大哥着什么急呀,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你的任务与我何干?” “瞧您这话说的,您不干我怎么交差呀?”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怕传我一身病。” “小妹还是处女呢!纯得象纯净水。” “操,纯净水才27层过滤,你他妈没准儿被男人过滤2700回了。” “大哥不试怎么知道,毛主席说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 “你滚他妈蛋,你还有脸提他老人家,他要在世早把你们这些人御赐给种猪当 配角了!” “大哥别骂人好不好?” “你他妈再不给我拿衣服我掐死你!” 我实在忍无可忍,更重要的是不想耽误时间。 我恼怒之中伸手去抓她的胳膊。 她身体一缩靠在墙角,居然恬不知耻地撩起短小的T恤,露出两只没精打采的 乳房,笑嘻嘻地挑逗说:“来呀,你掐呀,它们巴不得让你掐呢!” 我感觉这位按摩女真得要毁我,不由想起拍潘志垒的那一幕。 我急红了眼,不顾赤身裸体,窜下床来左手一把捋住她的头发,右手用力掐在 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再不说我他妈掐死你!” 按摩女被我掐得说不出话,慌乱中用手指了指床下。 我在昏暗中看到了我的衣服。 我无法描述躬着身体在床边穿衣服时的心情,那份慌乱、愤怒、惊恐、侥幸全 部化作了奔涌的血液,汇合到脸上。 幸亏那个季节暖和衣服穿得少,不然,再时间长些真的要学我拍潘志垒了。 就在我蹲在地上穿鞋的时候,门被突然打开,那情节和拍潘志垒一样。 所不同的是我正巧蹲在床下,没有进入摄像机的寻像器,再就是那盏随机带的 射灯亮度小。 我大脑瞬间膨胀,意识到大祸临头,同时也想到了可能被无辜陷害。我想不管 这个摄像的人是谁,什么来历,我必须把他放平,逃过这一劫。 我的身手得益于大学跆拳道集训队的锻炼,加之在这种危机关头,出手更是快 而果断。 我趁那人晃动摄像机四处寻找我的当口,一个跨步虎跳,出拳击中他的腹部。 那人一声闷响,颓然倒地。 我双手准确地在他倒下的过程中抄过微型摄像机,关掉录钮按下键。 等待带仓打开的时间好漫长。 在那种近似绝望的等待里,我奇怪地产生了一种犯罪的快乐。 那是一份淋漓尽致的凶恶。或者叫做杀机。 我把录像带捏在手里,回头下意识看了一眼被我打倒的人。 我在昏暗中看到一张表情异常痛苦的脸。 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 白忠。 专题部主任。 我的顶头上司。 白忠也看清了我,呲牙尖叫着惊诧地说:“西门?怎么是你?” 我也意外地说:“白主任?你是不是想毁我?” 白忠痛苦地站起身来,捂着肚子说:“你别误会,我不知道是你。” 我说:“我想知道怎么回事,公还是私?” 白忠说:“这里说话不便,我们出去说。” 我说:“等等,有件事我要问清楚。” 我回身问那位吓呆了的按摩女:“你刚才说有人给你任务,他是谁?” 按摩女吃过我的苦头,不敢撒谎,急忙说:“我们老板。” 我问:“他叫什么?” 按摩女说:“杜建明。” 我知道杜建明是建筑公司的秘书,疑惑地问:“怎么会是他?” 按摩女说:“这座娱乐城是建筑公司开的。” 我又问:“我那两个哥们在哪儿?” 按摩女说:“都在隔壁。” 白忠问:“谁?” 我说:“小华和张子。” 白忠:“原来你们三个在一起?” 我没说话,拉着白忠推开隔壁的门。 小华和张子正在鼾声大作,两名按摩女没事可干把头抵在一起修指甲。 我过去朝他们两人脸上拍了一巴掌,低声说:“都起来,咱们走。”他们两人 比我幸运,没有被扒光衣服。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