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姑娘,你怎麽一个人在这个地方?” 听见上头传来了低沉粗哑的人声,杨桢立即惊醒过来。 一睁开眼,她惊讶地发现身旁多了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她不由自主发出了 恐惧的尖叫。 “啊!别过来。” 她一手遮住身子,另一手想要拿技在树枝上的衣服,可不管她怎麽伸长手, 她连衣角也构不到。 “小姑娘,你别叫,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男子猥亵地笑著,朝她伸出手。 “救命啊!”杨桢将身子缩在水中,害怕地大喊。 “这里除了你和我就只剩下他,会有谁来救你啊?”大汉指了指身旁另一个 冷眼旁观的男人。 “救我!”她祈求地望著那个骨瘦如柴的男人。 那个男人望了杨桢一眼,双眉嫌恶地蹙紧。 “哼!这种货色你也要?”他不屑地转过身子。 “话可不能这麽说,我又不像你有许多女人追著跑,我只要有女人就很心满 意足了。”言下之意,他是不挑嘴的。 “废话少说,要上的话就快点,别耽误我的时间。” “是是是!”那名大汉唯唯诺诺地称是,像是怕得罪那个瘦子。 听了他们的对话,杨桢虽然气愤,但是心里却更加害怕,她知道现在真的没 有人能救得了她了。 她没事跑这麽远做什麽?如果她在河边的话,说不定河神就会来救她了。 河神!一想到河神,杨桢就好像找到浮木的溺者。 “河神,快来救我,快来救我!河神!河神!”她对著空无一人的天际及林 子大喊。 “小姑娘,你喊什麽?”大汉觉得她喊的人名还真是有趣。 杨桢不理会,只顾拼命的喊:“河神救我!快来救我!” “河神?他的名字还真是有趣。” “你跟她废话什麽,还不快点。”瘦男子不悦地催促。 “是是是,”大汉连忙褪下身上的衣物。“小姑娘你等我一下,我等一下就 进去一起跟你洗个鸳鸯浴。” 大汉色迷迷的想,只要在池子里,这小姑娘就逃不了。 当他上半身裸露时,杨桢绝望地闭上了眼。 天啊!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吗? “鸳鸯浴?你到地狱时去油锅洗吧!” 一个强劲的力道擒住大汉的双臂,并用力地将他抛到後头,大汉硬生生地撞 上树干。 “你……”大汉口吐鲜血,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不解。 “你是谁?”那名瘦男人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出声。“哼!”河神巧妙地别 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杨桢,不让她的身子被别的男人看见。 他在林子里听见杨桢的呼唤,立即飞奔而来。 当他听见她喊救命的声音时,他的心拧得都疼了。 幸好,他还来得及将那个意图侵犯她的男人给擒住,甩离她的身边,护住她 的清白和安全。 原本紧闭著双眼的杨桢,感觉情况有异,她赶紧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就看见了河神,她惊喜万分。 “你究竟是谁?”瘦男人不死心地追问。 河神不理会瘦男人的追问,他的手一挥,杨桢挂在树上的衣物立即飞入他的 手、“。 他双手一抖,衣服立即摊开,然後他迅速地将杨桢紧紧包了起来,确定她的 春光不会外泄时再将她抱入怀里。 瘦男人看见衣服就像是长脚般自动飞入他的手心,他吓得倒退了三步,口中 不停地叫喊著。“妖……妖怪啊!” 这样的事情,只有妖怪办得到。 他吓得连滚带爬地赶紧逃离,留下双腿发软。想逃也逃不了的大汉。 河神怒瞪著大汉,抱紧双拳想要取他的性命。 “河神,不可以!”随後赶来的自助阻止河神。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却也是最悲哀、最可怜的神,连要处罚这个色胚子的权 力也没有。 “请带著杨姑娘先走吧!”自助要河神先离开。 罢了!幸好杨桢只是受到惊吓而已,若是她少了根寒毛,他一定要他的命。 不发一语,河神抱著缩成一团的杨桢转身离去…… 一到河边,河神单手一挥,河畔上立即多出了一栋小宅院,由外头看来,和 一般的民宅没有什麽两样。 河神抱著杨桢走到房子前,门立即由自动打开,在迈入屋内後,门随即自动 关上。 屋内摆设并不奢华,但该有的家具及用品一应俱全。 河神穿过小厅,将杨桢抱到後方的房间,并把她放到舒适的床上,还替她盖 妥被子。 杨桢看著河神轻柔的动作,晶莹剔透的泪珠不由得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你哭什麽?”看到她的眼泪,他微皱起眉。 “谢谢你。”要不是他及时出现,她不但清白不保,说不定连活下去的勇气 也没有。 搔了搔头,河神无奈地在床畔坐下。 “你不需要谢我。” 严格说起来,她会遇到这种事都是他的错,要是他立即将她送走,她就不会 跑进林子里,也就不会遇到那个下流的色胚子。 “你救了我,我当然要谢你啊!”杨桢越说越伤心,哭得越激动。 要是没有他,後果就不堪设想了。 他真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份大恩大德,她是一辈子也不会忘的。“这有什麽 好哭的?”心疼她的泪水,他伸出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我怕啊!”遇到这种事,有谁能不害怕呢? 她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落泪,她是因为惊惧未定,眼泪才会不受控制、不听使 唤地一直落下。 “刚刚你不是很勇敢都没有哭吗?怎麽现在才哭成了小花脸?”河神不禁心 生怀疑。她是不是太迟钝了。 “刚刚我是吓傻了,才会忘了、忘了哭……” 忘了哭?真服了她了。 “已经没事了,你就不要再哭了。”怕了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河 神安抚她的情绪,不想再看见她落泪。 “可是……我控制不住……”她也不是故意要哭,她是真的无法遏止自己的 泪水。 对她,河神已经不知该拿她怎麽办了。 她是个大麻烦,他该离她远远的才是,偏偏他又放不下她。 看来,他“时半刻是摆脱不了她了。”不要哭了,你已经够丑了,等会儿哭 成丑八怪,看谁还要你。“ 一听他嫌弃她丑,杨桢的心闷闷的、酸酸的。 “反正我就是丑,乾脆丑死算了,啊”杨桢索性来个号啕大哭,将满腹的委 屈都哭出来。 不知自己说错话的河神,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哭得如此激烈。 “好不容易还有人肯要你!你要是再哭丑了,就真的没有人要了。” 他想要缓和气氛,没想到却令杨桢更伤心。 河神的话令杨桢气得牙痒痒的,她不顾自己的脸上尚挂著两行清泪,使劲地 瞪著他,抽抽噎噎地开口。 “这麽说来,我还要感谢那个色鬼肯要我罗?” 天啊!这是什麽道理啊?她差一点被人给糟蹋,而她竟然还要感谢那个要糟 蹋她的人。 “不是啦!”河神这才晓得自己弄巧成拙,让她误会了。“你不要误会我的 话,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急得想要解释,可他是个河神,从来只有人向他解释,他没有向人解释过,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哼!”杨桢才不相信,他就是嫌弃她丑。 她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好看,虽然她总是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其实,她内心 在意得要死。 那个瘦子说她丑,她会伤心;河神说她丑,让她更加地难过。 见她哭得比方才还大声,河神知道是他的错,他不该讲错话。 “你不要哭了!”她一哭,他就更不知所措了。 看了手足无措的他一眼,杨桢像是要泄恨般地抓起他的衣袖,毫不客气的拭 起眼泪和鼻涕。 “喂!你这是做什麽?”河神心疼地自她手中抽回了衣袖。 这件衣衫是他得道成仙时所穿的,非常有纪念价值,现下沾了她的眼泪和鼻 涕,他当然心疼万分。 撇过脸,杨桢故意不理会他。 看了她一眼,就算再有气,他也发不出来。 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左一句丑、右一句没人要,她也不会哭得那 麽伤心,拿他的衣服发泄。 虽然他没有恶意,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伤了她的心已是事实。 “你想哭就尽情地哭,痛痛快快地哭个够。”这回,河神非常大方地将他的 衣袖伸到她的面前。 看他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杨桢抿了下唇,幽幽地开口。 “我丑是事实,我再怎麽气愤、伤心,都改变不了。” 自她懂事以来,她都是很认命的,只是她不想听到这种嫌恶的话由河神的口 中说出来。 “我不是故意说你丑,我原本是想要逗你开心的,可没想到……”他实在没 想到他的玩笑话会造成反效果。 “别再说了,我没事。”擦乾脸颊上的泪水,杨桢打起精神来。 “你真的没事了吗?!”河神不放心的问。 她没好气的说:“当然,” 沉默了下,河神才再度开口。 “这栋宅院是我变出来的,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进得来,今晚你就先在这 儿安心地睡下,不过,明天天一亮,这房孚就会消失不见,你要有心理准备,一 睁开眼可能会发现自己睡在石头上。” “谢谢!”他帮她到这地步。她已经很感激了。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河神打算要告辞。 虽然他是神,但毕竟是孤男寡女,为免落人口实、坏了她的名节,他还是得 避免与她共处一室。 “嗯……”杨桢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见她不再说话,河神上且即转身离去。 当河神走到房门前时,门自动应声而启。 他要走了,今日一别,她又不知什麽时候才能见得到他。 “河神!”她出声唤他。 听见杨桢的叫唤,河神立即转身。 “有事吗?” “河神,你当真无法告知全村的村民,你根本就不要什麽新娘吗?”她希望 能再一次确定他的答案。对於她的问题,河神垂,首思索了好一会儿。 “也许以後我会显个灵来告诉东月村的村民,但是现在时机未到。”河神不 敢对她做任何的保证。 下次他回天庭缴旨时,他会跟玉帝说明东月村的事,若是玉帝允许,他就可 以出面阻止村民这种以活人祭神的愚昧行为。 “时机何时会到?” “也许一天、一个月,或是一年,也有可能永远也等不到。” 河神的回答令杨桢非常失望,她侧过身躺著,拉紧身上的锦被,背对著他。 她的态度今他十分地挫折。 河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虽然是神,但是,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她的不谅解像是一把利刃割著 他的心头肉。 “我走了。”他冀望她会再度开口留他。 等了好一会儿,她仍是背对著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河神只得闷闷不乐地离去…… 当河神转身离去时,杨桢立即翻身回首,想要唤住他,却怎麽也开不了口, 只能口自送著他的背影离去。 叫住他要做什麽昵? 就算她喊住了他,可谈论的话题不外乎就是救村民一事。 方才,他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要他现身告知村民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既然如此,唤住他又能如何呢? 她依然会求他救救村民,而他依然是拒绝,随後两人又会不欢而散,就像刚 刚那样。 其实,她并不想和河神闹翻,但她就是气他不肯帮助大家。 她,古道热肠,而他却是个独善其身、冷血无情的神仙。 河神这麽地无情,任凭村民早晚三灶清香诚心诚意地拜他,他不但没有保佑 大家,反而还让村民们为了他而受苦受难。 以前她觉得村民听信通天法师的话很愚笨,现在她觉得拜一个不会保佑他们 的神更愚昧。 她一心想要破除这个残忍的迷信,才会愿意代替别人当个祭河神的新娘。 她有幸见到河神、也求了河神,可是她无法说动河神救救那些生了女儿的可 怜村民。 生离死别已是痛苦的事,他们还要揪著心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份痛苦更是令 人难以承受。 她原本以为见到河神是她三生有幸,他若肯现身说法,就可以拯救全村村民 於不人道的陋习,怎知河神却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的请求。 想要倚靠河神已是无望,她继续留下也改变不了河神坚决的心意。 既然如此,她就得再想另一步棋。 也许,她可以回村子里跟大家说河神根本就不想要娶新娘,所以河神放她回 来了。 在无计可施之下,她也只剩下这条路了。 她知道她若是回到村子里,一定会造成很大的风暴,因为代替别人当河神的 新娘已经是犯了大忌。不过,她相信在自己的努力游说之下,一定可以说服村民 相信她的。 她单纯地以为,只要她平安回到村子里,就可以戳破通天法师的漫天谎言, 却没有想到,村民是会相信她,还是继续相信通天法师。 打定了主意,杨桢决定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回去她土生土长的东月村。 “河神……” 一见河神出现,天助、自助立即迎向前。 自助担忧地问:“杨姑娘没事吧?” “她没事!”河神疲累地回答。 “既然杨姑娘没事,河神为何苦著一张脸?河神的苦瓜脸害我们以为事态严 重。”天助抱怨地说。 “天助,你闭嘴。”自助不悦地斥责。 见河神如此地反常,自助知道事情恐怕不单纯。 “河神,你还好吧?”比起杨桢,自助更加担心河神,因为他现在看起来不 但没有先前意气风发的姿态,反而还有些颓丧。 “我没事,你们都退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们太吵了,吵得他越来越 心烦。 闻言,天助和占自助原本还想说什麽,可碍於河神已经出言赶他们离去,他 们互望了下,无奈地默默退下。 望著闪著波光的青汾河,河神席地而坐面向河畔,盘著双腿,双手掌心向上, 以掌背靠著大腿。 眼观鼻、鼻观心,他试图靠著打坐让奔腾的心绪静下来。 可他的脑海里全是杨桢那张失望的小脸,他的心越来越乱,乱到他不得不睁 开双眼,终止他的静坐。 “怎麽会这样?”他实在不解占自己的反常。 平时他心烦意乱时,只要静坐就能满心平静,而今日他却是越坐越心乱心烦, 怎麽也静不下来。 她受人调戏、欺辱,他气怒地差点失手杀死那个人。见她落泪,他会不舍, 甚至感到心疼;看她失望,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残忍的刽子手,亲手斩断她的希望。 为什麽他今日会如此地反常呢? 为什麽他的心会为了她而不平静昵? 河神一直在心中问自己这个问题,可直到东方的天际露出了鱼肚白,他依然 想不透,猜不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