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著名五星级饭店的会议中心,许多记者、摄影机都严阵以待,等待记者会的 主角现身。 约莫三分钟后,一道英俊硕长的身影缓缓走上台,照相机的快门声及闪光灯 此起彼落。 谭耀伦一脸凝肃的站在台上,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抱歉”——为前几天出 手打伤某位记者一事鞠躬致歉。 该记者也出面接受他的道歉,坦承自己也有不对,并且当场承诺撤销告诉, 场面皆大欢喜。 接下来,谭耀伦宣布了令人震撼的消息。 “最近,我的所做所为已严重影响公司形象,为了我不当的行为负责,稍早 已递出辞呈,并且放弃角逐‘英扬集团’下一任总裁。”谭耀伦对着麦克风,沉 稳地娓娓诉说。 董事会上,众人针对他的种种负面新闻进行处惩讨论。会议中,他的两位兄 长炮声隆隆,毫不留情的批判,仿佛他仿了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坏事。 他当然知道他们的用意,无非是想把他搞下台,如此一来,就少一个人竞争 总裁,增加他们被拔擢的机会。 当初,他非赢不可的压力与决心,随着得知母亲的病情后逐渐消失、崩圯。 一切的追逐、计较显得渺小且丑陋。 与其被用难听的话加诸于身,不如自行离开来得潇晒愉快。 于是,他决定从今以后为自己而活,兄弟间的戏码让他们去演。 为了让母亲不受到不必要的干扰,他已经安排她到国外静养,聘请专业的看 护随侍在侧。 癌症末期的母亲坚决不做化疗,因为她说舍不得那一头留了几十年的发。 不需要多余及无谓的治疗,生命自有它的出路。 闻言,在场每个人都诧异不已。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有记者问。 毕竟,辞掉大集团总经理一职,便等于断送大好前程、也是自毁“钱”途。 “还有一些个人因素。”他轻描淡写,一言以蔽之。 记者继续不死心的逼问,他松口补充道:“为了我挚爱的女人。”所指的, 自然是他的母亲。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战战兢兢的生活模式,他不想再继续。对大妈和两位兄 长斤斤计较、尖酸刻薄的嘴脸,更是厌烦至极。 此话既出,引起一阵哗然,也给了大家无限想像空间,更想探究背后的真相。 谭耀伦三缄其口,坚持不透露对象。 好奇心得不到满足的众记者,于是提出许多尖锐且敏感的问题纷纷出笼,他 都面不改色的接招。 “未来有何打算?” “尚未决定。”这是实话。 “某杂志拍摄到你和‘威震集团’千金的热吻照,你们是否正在交往?”某 女性记者把最新八卦提出来求证。 他轻笑,简洁俐落的回答:“不是。” “那为什么会相拥热吻?”另一名记者接力追踪。 “情不自禁。”他表情认真,答覆似是而非,也透露出深藏的情意。 众人被他的态度搞混,不确定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假。 趁着大家议论纷纷的空档,谭耀伦起身。“感谢各位特意拨冗前来。” 说完结语,他立刻离席,留下一群愕然的记者,和未解的疑惑。 离开会场后,谭耀伦马不停蹄地驱车回公司,把公事最后收尾及交代,足见 心意已决。 整理文件时,他突然瞥见医院送来的检查报告,盯着牛皮纸袋上的名字怔忡 出神。 辜允月喜怒瞠痴、哀伤哭泣的艳丽娇容历历在目。 和她一言不合时斗嘴的情形、她飙车的狠劲、不屑一顾的高傲态度、倔强好 强的模样……各种面貌他竟然都记得如此清晰。 不期然地,又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还来不及确定她的心意,又闹 得不欢而散。 事后,他一直打听她的下落,得知她安然无恙后才放心。 逼着她去医院做检查也才不久前的事,一晃眼,人事已非,甚至有种恍如隔 世的感慨与欷虚。 资料送来后,他一直都没拆开看过,因为也没必要了。 医院方面曾打过几次电话,那时他正为母亲的身体状况而沮丧痛苦,草草敷 衍了几句并取消手术。 之后就一直延看,直到现在。 将报告送进碎纸机前,他抽出报告随意浏览,竟发现惊人的事实—— 他皱着眉,再仔细确认一遍,没错!他没眼花,她居然怀孕了?! 手中的纸张被他捏皱,这样的结果令他惊楞万分。 这算什么?迟来的礼物?!挑在这个时机才发现,成了沉重的负担。 那个该死的笨女人,为什么从未提及过这件事?又做何处理?会不会有可能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成串的疑问在脑海翻滚,让他脑袋发胀。 他非得把事情弄清楚,毕竟,无缘无故多出一个孩子喊他爸爸,实在不是一 件有趣的事。 甚至,很惊悚。 辜允月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遁逃到国外了,异地陌生的人事物反而让她有 安全感。 她踩着坚定的步伐朝医院迈进,暖融融的加州阳光晒在身上,教人心情愉悦。 摸着尚未隆起的腹部,她的心情出奇平静。 相较几天前自己的心慌意乱,现在从容笃定的态度,宛若重生—— 当她确定怀孕时吓得六神无主,忍不住失声痛哭,只觉得是报应、是老天爷 给她的惩罚。 待情绪稍微稳定后,她到医院要求做人工流产,等待的过程中,她忐忑不安、 惶惑恐惧,几度想打消念头,却又没打算留下孩子。 挣扎之际,谭二夫人恍若天籁的温柔声音,从身后唤着她的名。 若在陌生国度遇到友人是人生乐事,那么,在旁徨无助遇到认识的人,则是 神迹。 了解她的问题后,谭二夫人紧握她的手,要地好好考虑几天再做定夺。 那柔和的眸光就像一盏明灯,让她安心不少,也听从长辈的建议。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谭二夫人罹患癌症一事,惊吓程度比发现自己怀孕 还严重。 成天待在病房太无趣,精神好时会下床走一走。“还没看够这世界呢。”她 心平气和的说。 是什么样的人啊!在面临死亡威胁时竟还能如此处之泰然,无怨无尤。而她 却狠心的企图扼杀掉一条生命…… 而且,肚中的小生命和这位长辈有着血缘关系。 多么微妙的相遇。 听了谭二夫人说了好多故事与往事,提到儿子时,她的表情散发着好耀眼慈 爱的光辉。 她口中的谭耀伦仿佛还只是个好强、不服输的小男孩,即使受伤、需要陪伴 也从不吭声。 “他是个好孩子。”她说,表情好骄傲。“他一定会幸福的,对吧?” 终究没告诉谭二夫人,她怀的是谁的孩子……可是,恐惧已减少许多。 离开后,她想了很多事,包括留下孩子与否、以及不愿面对的感情。 是的,她已经有了答案。 踏进医院前,允月深吸一口气,准备面对有史以来最重要的抉择。 搭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抵达洛杉矶,顾不得身体的疲惫,谭耀伦立刻拦了计 程车赶至医院。 他没有敲门便直接开门入内,打算给母亲一个小小惊喜。 推门而入,迎上一双晶莹剔透的星眸,他着实征愣住,对方也杏眼团睁,一 脸不可思议,受惊的样子。 四日对视,双方心情格外激荡。 谭耀伦收敛心神,率先开口,刻意压低的音量隐藏不了诧异。“你为什么在 这里?” 世界如此之大,他费尽心力寻找也徒劳无功,她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个他 最意外的地点。 允月咽下喉头的硬块,尽量保持平常心,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她的心跳得好急,快要蹦出胸口。 “耀伦,你来了。”谭二夫人半昏半醒之际,听见他们的对话。 “妈,是我。”他冷峻的俊脸蒙上一层温柔,走到床畔轻声叮嘱。“你好好 休息。”继而不客气的拉起允月往房外走。 她蹙起眉,思及肚中的婴孩而放弃反抗,乖顺的跟着他。 他将她带到无人经过的安全梯口,困在墙角边,防止她逃脱。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目光如炬的瞪着她绝丽的脸庞,沉声质问。 她噘着唇,狐疑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没头没尾的脾气。 凝眸端详她,气色红润、纤瘦的身子似乎也丰腴许多。“看起来,你过得不 错?” 正如她所言,他根本不值得她伤心难过,不会为他争风吃醋、更不可能为他 想不开? 他心中泛起微微不快。 允月垂下头子,随口应道:“马马虎虎。” 他靠得好近,空气中充斥着他的独特气息,令她呼吸不太顺畅。 凝际着她酡红的粉颊,微抿的玫瑰唇瓣,顾盼间多了几分女人的娇媚,莫名 挑动他的心弦。 静默奇异的氛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暧昧。 扑通、扑通、扑通…… 她不禁怀疑,他是否也听见她擂鼓般夸张的心跳,逼使她不得不开口掩饰, 转移他的注意力。“找我来这,有事吗?” 他的视线盯着她的腹部好一会,允月的心跳猛地加速,紧张的双手握拳。 捕捉到她眼中的慌乱,他的心中已经有谱。“你怀孕了?”没有多余的赘言, 单刀直入、一针见血。 一语中的,她心口一窒,诧异之余下意识又想落跑。 “默认了?”谭耀伦炯利的双眸进射出精光,压低的声音透着不悦。 允月内心交战,犹豫着该不该坦承,更困惑的是一他怎么知道的?莫非是他 母亲通风报信? “说话!”他低吼,大手重重的拍向她身后的墙壁。 这女人要不就凶巴巴、要不就装哑巴,企图蒙混过关。 芝麻小事他可以不计较,但此事非同小可,马虎不得。 她忽而抬起头,无畏的迎向他喷火的双眸。“是啊,我是怀孕了。”听似镇 定的语调微微不稳。 虽然是已知的事实,从她口中得到确定的答案,他还是震惊不已。 意识到她正怀着他的孩子,不禁心海翻腾,心中涨满难以言喻的感受。 强忍住抚摸她肚子、并且把她紧紧拥人怀中的冲动,他仅是默默的描绘着她 的眉眼鼻唇,刻画在心版上。 他的沉默令她感到局促不安,猜不透他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若没其他事, 我要走了。” 他张开的双臂,却没收手的意思。 允月伸手推开他,他立刻拍住她的柔荑,冷漠的俊脸欺近她。 她仓皇的别开脸,控制不了紊乱失序的心跳。 “你打算生下来?”谭耀伦脑中不由自主的勾勒着孩子未来的长相,竟然期 待起来。 “嗯。”她颔首。 炮的喉结滚动,到嘴边的话又吞下去。 他应该毫不迟疑命令她把孩子拿掉,对彼此都好,却没办法说出口。 “我可没说孩子是你的。”她扯开假假的笑容,睁眼说瞎话。 他眸光冷冽,怒从中来,气势磅礴的咆哮。“你说谎!孩子是我的……” 允月下意识的护住肚子,避免受到伤害。 “反正你也不要,是不是你的一点都不重要。”她也不甘示弱的回嘴。 真奇怪!她又没逼他承认。 “谁说不重要!”他又吼回去。 她眉心紧蹙,被他没重点的火气搞得头晕脑胀。“你到底想怎样?”她鼓着 腮帮子问。 她从他母亲口中得知,他辞掉总经理一职、也退出竞争总裁之列,不需要以 孩子当筹码了。 她问倒他了。他英俊的脸孔掠过一抹尴尬。 “你应该不需要这个孩子吧?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赌气意味浓厚的话, 就这么冲口而出。 不具任何说服力,倒像在向吵架中的情人撒娇埋怨。 经过几个日夜反覆探索,在乎他的心情无庸置疑,也非常乐意在他情绪低落 时陪伴他。 这样,算是“爱”吗? 她并不很肯定。 大概是对没血缘关系的哥哥投入太多感情,爱得太浓、太盲目也太激进,现 在隐晦不明的心意令她迷惑。 他对她的感觉又如何? “为什么决定生下来?” 半晌,谭耀伦转移话题,眼光复杂的盯着她姣美的脸庞,语气粗嘎。 这一回轮到她哑然。 仿佛又回到在公司告别的那一天,两人都暗自在等待对方坦白什么,不肯先 松口。 一个想替男人生下孩子的女人,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但他近乎执拗的想亲 口听她说出来。 或许,纯粹是男人所追求的征服的快感吧。 “怎么不说?” 他逼问,嘴几乎碰上她粉红色唇瓣。 允月屏气凝神,心头小鹿乱撞,无意的咬着唇。 不经意的小动作,却成了导火线—— 谭耀伦倏地将诱人的唇片纳人口中,一股香甜云时自舌尖蔓延开来,刻意压 抑的思念倾巢而出,淹没他的理智。 他狂妄放肆的在她檀口中掠夺,大掌袭上她的腹部。 她敏感的僵住,承接突如其来的深沉亲吻的同时,分神地推拒他的胸膛,担 心他做出不利的举动。 “谭耀伦,放开我!” 偷得空档,她惊慌的大喊。 “不放。”他口气不佳的回绝,手心贴着她不甚突起的肚子,眼神异常温柔。 “你想做什么?!” 她连呼吸都突然小心翼翼。 隔着厚重的衣物,她仿佛仍可以感受到他掌心灼热的温度,惹得她想哭。 “他……多大了?”他突兀的间,灰蒙的眸子酿着柔情。 他低缓的嗓音宛若有魔力般,化解了她的惶恐。“十五周了。” 对这样的数字没有太多概念,但确定有个流着他的血的小生命正一天天成长 茁谭耀伦知道,他不会放开眼前的女人,还有他的孩子。 有个孩子喊他爸爸,似乎没有想像中骛悚…… “我突然想一件事。”停顿了下,他凝隘着她。 允月眨着璀璨的美眸,一颗心提得好高,屏息以待。 “你收了我三千万,却没履行合约。”他正经八百的“提醒”。 像听到外星语般,她眼睛瞠得好大。“你在胡说什么……” “合约妻子的合约。”他补充说明。 “那已经取消了!”她几乎尖叫。 “合约还完好如初。”他泛起冷笑。“所以你不但必须把孩子生下来,还得 当我的妻子。” 他不禁佩服起自己的临场反应,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一脸木然,心跳却呈破表速度狂飙…… “我还欠你一场结婚派对。”他又说出更敏感的字眼。 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懂?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良久,她当机状态的脑袋,终于挤出这句话。 “因为你是我的。”他霸道的嘶哑道。 现在,他终于相信冥冥之中总有些不可揣测的奇妙缘分,绕了一大圈,最后 还是回到原点。 不管是喜欢也好、是爱也罢,他知道自己可以忍受她的执拗、她的固执,也 想照顾她,不想再看她受伤、落泪。 “我不要……”她嚷嚷着抗议,剩下的话全被他含进嘴里。 在一连串放弃与即将失去的颓丧情绪中,他忍不住想紧紧、牢牢的拥有。 死寂绝望的心,多了一份支撑、前进的力量。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