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一夜,叔恩再度带了一袋宵夜来到司琹的家门前,却又是不得其门而入。 「奇怪,她应该在家吧?为什么不开门呢?」接连吃了三天的闭门羹之后, 他总算察觉有异,不再像前几天一样默默离去。 透过门缝,他清楚看到光线透出,甚至还有影子晃动,证明里头的确有人在, 这个情况更是让他不解,甚至开始往坏的一面猜想…… 「啊!她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这么一想,他立刻着急地狂按门铃,坚持 非见到她人不可。 就在电铃承受不了过度使用,即将宣告「寿终正寝」之际,司琹终于将门打 开,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片木然,少了以往的欢欣之色。 「司琹!」一见到她人还安好健在,他总算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同时立 刻关心地问道:「妳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有没有去看医生?」 「我没事,你回去吧。」她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语气十分冷淡,仿佛又在 两人之间划开一道鸿沟。 「司琹?」她的态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就连一向感觉迟钝的叔 恩都开始发觉不对劲。「妳怎么啦?是不是我做了什么惹妳生气的事?」他开始 自我反省。 「没有……」她摇头否认。 她怎么能说出她的改变全是因为担忧他在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怕日后承受 不了任何意外?这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很在乎他吗? 「那就好。」他信以为真,无视于她排拒的神态,推门进入她的屋子。「我 今天买当归鸭面线喔,妳不是说这家的汤头很好吗?所以我今天又去排队,整整 等了半小时呢!」他自动自发地来到厨房,打开面线的包装。 由于他几乎每晚都过来用餐,司琹已经替他买了一组餐具。当他开始把面线 往碗里倒,当归的香气立刻弥漫了整个屋内。 「咕噜~~」没吃晚餐的司琹,肚子立刻叫了起来,害她尴尬地红了脸。 「饿啦?」他笑着把两碗面线端到桌上。「刚好,我买很多,妳多吃一点。」 他体贴地又多挟了一些面线和鸭肉放在她的碗里。 看到他一贯温柔的笑脸,她的鼻子突然感到一阵酸热,下一秒,泪水竟跟着 涌出眼眶,因为她发现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 她喜欢上他了! 要不然,她不会如此患得患失,要不然,她不会为他如此担忧。 「妳怎么哭了?」看到她的泪,叔恩慌乱地放下碗筷,无措地问:「妳小想 吃当归面线是不是?那妳想吃什么?我马上去买。」 「呜~~」他的话让她的泪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呜咽出声,哭得好不 伤心。 「妳……别哭啊……」没什么安慰别人的经验,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只 好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拍拍她的背,将她当成宠物般安抚。「乖… …别哭了……」 谁知在他的抚慰之下,她反倒哭得更大声,像是要哭出二十多年的悲哀和不 顺……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包容、这么温柔过,就算她的亲生父母都没有,唯有贺 叔恩…… 他是在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唯一一个认真关心过她的人,怎不让她动容? 累积多年的委屈像是找到宣泄处,顺着泪水流出,让她心中的垃圾也清掉不 少。心情一放松,肚子又更饿了,再度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咕噜~~」 「啊!」叔恩看看桌上已经不热又泡烂的面线。「妳肚子饿了吧?想吃什么? 我去买。」 「不用了。」她尴尬地挣脱他的怀抱,不敢看他,连忙用袖子擦干眼泪,拿 起筷子。「我……我想吃当归鸭面线。」她囫圆地塞了一口面线到嘴哩,虽然吃 进嘴的是已经凉掉的咸面线,但吞进肚子却变成暖暖的甜意。 他的关怀再次温暖她的心,让她相信这个人世间还是有温情的。 在习惯他的温柔之后,她已害怕再回到孤单冰冷的世界,独自奋斗;以前用 冷漠强装出来的保护膜,现在已有了裂痕,再也无法为她挡风遮雨。 头一次,她想要有个倚靠,不想再继续这样单打独斗了…… 「妳来干什么?」这天傍晚,原本坐在柜台里的小楠一见到司琹,立刻冲出 来张牙舞爪地挡住去路,不让她越雷池一步。「贺医师很忙,没空理妳!」 司琹冷冷地看她一眼,讽道:「妳是贺医师的发言人吗?」 「呃……」光是被她一瞪,就让小楠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气势也弱了好几分。 「我、我是他的助理啊!」她的眼神好吓人哪,好象可以将人看穿,让人不寒而 栗。 「妳说对了!我不但可以看穿妳,也知道妳心里在打什么歪主意。」跟小楠 的表情比起来,她的语气更显阴沉。「妳今天想用庆祝生日的名义灌醉他,再霸 王硬上弓,对不对?」 「妳、妳……」小楠惊吓的表情像是见鬼一般,嘴巴张到简直可以吞下一颗 鸵鸟蛋。 这女人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 她原本就已经买好酒,打算今天下班后要借口庆祝自己十七岁生日,邀贺叔 恩喝酒,再乘机灌醉他。一旦生米煮成熟饭,以他的个性,绝不会赖帐。如此一 来,他就是她的人了! 但是,这个计谋只有她自己知道,从没告诉过别人,这女人怎么会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司琹露出一丝冷笑,说出更让小楠差点吓破 胆的话—— 「妳不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吗?这些事情,都是妳头上的神明告诉我的,」 小楠惊慌地抱住头。「妳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妳自己心里明白。」司琹冷嗤一声。「还有,妳明明未成 年,居然还骗叔恩妳已经满二十岁了,要是真的发生什么,妳会害他坐牢的,妳 知道吗?」 「妳妳妳~~妳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谎报年龄?!难道真的有神 明?! 「妳——说——呢?」司琹故意拉长语调,制造恐怖气氛,吓得小楠立刻尖 叫连连。 转眼间,小楠已经冲出诊所,跑了个没影。 拜托~~贺医师是很诱人啦,可是,可比不上生命宝贵! 「呵~~」司琹不禁轻笑出声,原来耍耍坏心眼的人也挺有趣的嘛! 「小楠怎么啦?干么走得那么急?」此时,刚走出诊疗室想要寻求帮手的叔 恩,止好看到司琹难得的笑脸和小楠落荒而逃,不禁满脸好奇。 「不告诉你。」她忍不住又笑出声,但却不肯告诉他自己的恶作剧。 这是她第一次「为非作歹」,心情出奇地好。 看到她少有的俏皮一面,比真正的答案更让他开心,只是…… 「可是我现在需要她的帮忙耶……」这才是他的苦恼。 手术室里头有一只大型流浪狗,可能是幼时被恶劣的无聊人士在颈子套上橡 皮圈,现在颈部已经皮开肉绽,甚至还看得到气管。经过贺叔恩的努力抢救之后, 终于脱离险境,可以进保温室休养。可是没人帮忙,他要抱狗,就顾不到点滴瓶。 「我可以帮得上忙吗?」根据小楠离去时的「心声」看来,她是不可能再回 来医院工作了。 「当然可以。」他反身带她走进诊疗室,将点滴瓶交给她。「麻烦妳帮我拿 着,我要把牠抱进保温室。」 他小心翼翼地从手术台上抱起重达二十公斤的大狗,慢慢地走到地下室,轻 柔地将牠放在铺有软被垫的笼子里,再三确认牠的状况后,才走上楼。 司琹默默地走在他身后,眼里满是钦佩和赞赏。 他真的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要不然不会收容流浪狗,最难能可贵的是,他 不管是对「名牌」宠物或是流浪猫拘,都是一视同仁地爱护救治,不会大小眼。 「司琹,对不起,能不能麻烦妳帮个忙?」看到柜台前已排了好几个人,叔 恩再度求救。「请妳帮我挂号好吗?」傍晚这时候总是最忙,小楠又不知道跑到 哪儿去了,真是糟糕。 「没问题。」她义不容辞地答应,走进柜台,坐在计算机前面。「我要怎么 做?」 「若是有来过的客户,就问动物的名字,然后打在这一栏,病历资料就会跑 出来;如果是第一次来,就麻烦饲主填写表格,再将资料输入计算机。从这里进 去,再按这个键,然后这样——」他边说边示范。「了解了吗?」 「我试试看。」她问了下一个顾客的宠物资料,依叔恩所教的方法叫出病历 资料。「这样对吗?」 「很好。」他赞赏地点点头,她的学习能力很强,头脑又比小楠清楚,很快 就能举一反三。「那就麻烦妳了。」 他放心地将柜台交给她负责,自己则带着下一个求诊者到诊疗室去。时间就 在两人极有默契地分工合作中,慢慢地流逝…… 当看诊工作总算告一段落,已是晚上九点半了。 「对了,」叔恩突然向正在做清扫工作的司琹问道:「妳今天怎么有空来找 我?」 「我以后来你这里当义工,可以吗?」她没做正面答复,反而主动提议要来 帮忙。 他昨晚离开之后,她自己想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的确是喜欢他的,虽然她还无法论断这种「喜欢」是否就是男女 之间的爱情,但对他「有好感」却是无庸置疑的事实;她非常喜欢跟他在一起, 心里总是充满安详和喜乐,那是只有在他身旁才会有的感觉。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她决定要跟着心走,不再苛待自己。 「当然好啊!」她愿意走入人群是件好事,他举双手大表赞同,但随即又想 到—— 「可是妳不是还要替人算命?忙得过来吗?」 「我已经不再帮人算命了。」这几年她赚的钱够用了,不需要再出卖天机, 所以决定来这里帮忙,争取跟他的相处时间。 「太好了。」他很高兴多了一个得力的帮手,赶紧从档案夹里抽出一叠文件 交给她。「那麻烦妳,有空时帮我将这些客户资料输入计算机。」由于他的工作 量繁重,无法抽出时间将资料一一建文件,而小楠的计算机能力不佳,帮不上太 多忙,所以客户资料也就越积越多。 「好。」她将资料全部收到一个大信封里面,准备明天找时间输入计算机。 「对不起,让妳忙到现在还没吃饭,肚子应该很饿吧?」他经常忙到这时候, 生理时钟已经习惯,但是作息正常的她却不同。 「嗯。」经他这么一提,她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刚刚一直马不停蹄地 应付接踵而至的求诊饲主,忙到没时间饿,现在倒是觉得饥肠辘辘。 「我们先去吃饭吧,妳想吃什么?」他立刻停下手边工作,一切以她的身体 为重。 「不急,」她却没有停下动作。「等整理完再说。」 「也好。」他也加快整理速度。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们总算完成「收摊」的工作,临走前,叔恩又去巡了一 下住院动物的情况,才关上医院的门,和司琹一起往附近的夜市走去。 「想吃什么?」看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小吃摊,他的眼睛都花了。 「我想吃……」她想了一下,回道:「粽子。」若在以前,她一定没意见, 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但现在她已懂得要善待自己。 「粽子?」他沉吟一会儿。「这附近有一家店的粽子好象满好吃的,去试试 吧。」 他们来到他建议的小吃店,各点了一个棕子和一碗汤,两人边吃边聊,慢慢 享用迟来的晚餐—— 没错,现在两人的相处情况不再是叔恩一个人唱独角戏,而是两个人热络地 谈着今天发生的事,互动相当良好。 饭后,他送她回家,走在喧哗热闹的街道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和谐恬静。 走到家门口,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要不要进来坐坐?」天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作出这个决定。「 半个小时就好,我想跟你说一些事……」若错过今晚,她怕自己又会说不出口。 「嗯。」因为担心刚才那只「橡皮圈狗」的情况,他已经打算晚上住在医院 观察。不过看到她严肃的神情,再大的事他都会先放下。 进了屋里,她倒了两杯热茶放在桌上,便坐了下来,对他缓缓道出自己的人 生历程—— 「……从小,我不只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声,也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 不到的东西。在即将死亡的人或动物身上,我会看见黑影,但是那时候我并不知 道那代表什么意思。直到后来,那些被我看到身上有黑影出现的人和动物一一死 去,我才知道原来那黑影就等于死亡……」 他不发一言地静静听着,没有打岔,没有发问。 「四岁的时候,我哥哥意外身亡,在他发生意外的前几天,我也看到他身上 被黑影包围,所以我一直说「哥哥要死了」,当时年幼的我并不清楚「死亡」所 代表的真正涵义,对我来说,那只是一个名词罢了。 「结果两天后,我哥真的发生意外死了,我还以为自己可以得到爸妈的赞赏, 因为我说的话成真了,可是……」她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 「我妈把我当成扫把星、乌鸦嘴。到她过世为止,她看我的眼神里始终充满 恨意,因为她认为,是我害死我哥哥的。」说到这里,她的眼里闪过一道酸楚, 无论过了多少年,这依然是她心中的痛。 在她的记忆里,没有母爱的存在,母亲对她只有强烈的恨意。 「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不是看到什么都可以说的,但是已经太迟了,因为 我的母亲故意夸大事情真相并加以散播,存心孤立我,不让我好过。在母亲的广 为渲染下,我很快就成为左邻右舍口中的「扫把星」,一个会咒死哥哥的「妖怪」。 刚开始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骂我、生我的气,但慢慢地,我懂了……」她 又露出无力的苦笑。 「在我哥哥死后,我的父母怕我又在外面乱说话惹祸,便将我反锁在房间里, 他们会送来三餐,但是都是已经冷掉的剩菜剩饭。国小念书时,我终于可以出门, 可是放学时,我妈便在校门口等着将我带回家,不准我出去玩,所以我从来没有 玩伴,也没有朋友。」这就是她不擅交际又孤僻的主要原因。 从小就被迫独处,就连亲生父母都对她漠不关心,甚至动不动就痛骂她,这 要她如何学习亲切待人? 「父亲虽然不像母亲那么痛恨我,但是为了不刺激因丧子而变得有些疯狂的 母亲,他选择坐视不管,让我成为她的发泄对象。我的母亲虽然几乎没有打过我, 但是她不屑和痛恨的眼神、偏激伤人的字眼,却比打我更伤人。」她可以说从小 就在母亲的痛恨之下成长,没有变得疯狂,已是万幸。 有人说她太过无情,因为在她的父母过世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是个无 血无泪的不孝女。但有谁知道她的父母是如何对待她的? 不是她冷情,而是为了承受母亲的恶言相向,她的心必须裹上一层厚厚的壳, 久而久之,她已经流不出泪…… 叔恩的眼里满是心疼,他伸出手,将司琹搂进怀里。「哭出来吧,这样会轻 松一点……」 看得出来她一直很压抑自己的感情,因为这样才不会让外人有伤她的机会, 但是长久下来,累积在心中的委屈无处纡解,最后受伤的,终究还是她。 他完全可以想象她年少时的处境,一个年幼的孩子,长期在母亲的痛恨下生 活,这是多么悲哀的情景啊! 他一直知道她过得并不好,这从她过度防卫的眼神就可以略知一二,只是怎 么也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不堪。 他自己虽然也是年少失怙,但病弱的母亲直到最后,都尽心地照顾他们兄弟 三人,就算母亲过世至今已过了二十多年,但只要想起她,他的心依旧暖暖的。 纵使失去母爱,但是父爱和兄弟间的友爱,却充分地弥补那一份不足,所以他可 以说是在爱中成长,不像她…… 唉,若听到她的遭遇,还有谁想要拥有什么「天眼通」的能力? 「哭出来吧,这么多年来,委屈妳了……」他紧紧地搂住她,打算让她一次 哭个够。 「呜~~」他温柔的话语立刻让她一哭不可收拾,心中积压多年的委屈相痛 楚,终于找到宣泄的管道…… 她不想拥有「看穿」人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过平凡的生活,当个 平凡人,这是奢求吗? 对于未曾尝过温情的她来说,贺叔恩的温柔和体贴渐渐温暖她冰冷的心,愈 合受创的伤口,就在不知不觉中,他已成为她的疗伤剂,进而成为不可或缺的存 在。 若不是他,她这一生可能都会像行尸走肉般地过日子,没有感觉、没有感情, 像个木头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还好有他! 他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一个拯救她的天使…… 「好些了吗?」等她的哭泣声渐渐停下来之后,他才拿出外套里的手帕,替 她擦泪。 「嗯。」她接过手帕,擦干泪水后,她发觉心中的苦闷似乎也都随着泪水而 蒸发了…… 「哭」真的是一种发泄呢,难怪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哭。 教她命理的师父曾说过,她已经积压太多负面情感,应该适时释放,否则一 旦超出负荷的极限,会很危险。 她明白师父的意思,但她哭不出来,长久的忍耐和自制,让她忘了要怎么做 才能大哭一场;若不是他的温柔一步步瓦解她的倔强和防卫,恐怕她到现在还是 块冷冰冰的木头呢…… 哭过以后,她果然觉得好多了,有种神清气爽的舒适,而且还…… 咦?奇怪?怎么会有暖烘烘又湿答答的感觉? 她好奇地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枕着他的胸膛哭泣,还拿他的衣 服当抹布擦…… 「啊!」他的外套上已经有一大片她的泪水和鼻涕混合成的水渍,灾情十分 惨重。「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了……」她不好意思地拿着手帕又是一阵猛擦, 结果让他的衣服更是惨不忍睹。 「没关系,我回家再洗就好。」他不在意地脱下外套,将脏污的一面反折拿 在手上,免得她越看越愧疚。 「那怎么行!你没穿外套会冷的!」她快步走回房间,打开衣橱,挑出最大 的一件外套交给他。「这件你可以穿吗?」 他打量了一下,心里已经知道这件衣服仍然太小,但他还是接过来试穿,果 然—— 「嗯……」他的评语很客气。「小了一点。」其实衣服穿在他身上,简直像 是大人穿童装,不但变成七分袖,拉炼还根本无法拉上。 「脱下来吧。」由于模样太过可笑,她赶紧主动替他脱下。「唉……这已经 是我最大件的衣服了……」没想到两人的个子差这么多! 他虽然看起来瘦瘦的,但是刚才抱起来的感觉还挺有分量的…… 抱着他?对喔,刚刚她就是贴在他的胸前哭的。 她还记得他的身体很温暖、舒服,想着想着,她的脸像是上了腮红一样,有 了诡异的红彩,头也不由自主地垂下,不敢再正眼看他。 糟糕,刚才她的脑子里竟然兴起想再抱他一次的念头,确认他的怀抱是否真 的很温暖,抑或只是出自她的想象…… 她是不是很色啊? 「我穿这件回去就好。」他指着手臂上的外套。「反正天色很暗,没人会注 意的。」他一向大而化之,就算穿著沾染动物血迹的兽医外袍都敢出门,又怎么 会在意外套上这片小小的水渍呢? 「对不起,干洗费用我来付。」 「没关系啦。」他不在乎地笑笑,穿上外套走出大门,摆摆手道别。「我回 诊所了,有事打电话给我,掰。」 「嗯,掰掰……」司琹却舍不得进门,靠着铁门,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开始计算明天的到来…… 还要十个小时才能见面啊……真久呢……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