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纱英和几个同样在美术馆工作的伙伴,约在餐厅吃饭,因为大家平时都忙着 各自的工作,也没什么时间好好聚在一起吃顿饭,所以今天晚上大伙约在高级西 餐厅里,打算好好享受晚餐。 “小野先生近日将要来访,不知道赞助厂商会为他举办多盛大的欢迎会?” 同事中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 “拜托,现在是我们私人的聊天时间,不要什么话题都绕在工作上嘛!”也 有人这样反对。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有共通的话题,总比一边吃饭、一边发呆好吧?”佳 湘笑道。“也对。”众人点头附和。 “我看我们之中最走运的人,应该是纱英吧?”幼如看着身旁的纱英,一脸 钦羡的样子。 “是啊!我也觉得。”幼如一番话又引来一阵附议。 纱英笑了笑,开朗地说:“没办法,我可是使出了苦肉计,在馆长面前跪了 三天三夜以示心意,馆长看我可怜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最好是这样。”一群女孩笑成一团。 佳湘对纱英说道:“你是我们之间年纪最轻的,可是你的努力程度却是我们 望尘莫及。”“嗯,不仅是馆长赏识你的能力,连我都好佩服你。”幼如也一起 称赞起纱英的工作能力。“年轻真好,做什么事都有冲劲。” “也不能这样说,纱英是真的对艺术品有兴趣,所以才会全心全意投入,更 何况,她迷陆先生迷成这样子,一定会更努力表现,才能在这么多竞争对手中脱 颖而出,得到当陆先生的经纪人这个机会,对吧?这么难得的机会,肯定是要费 一番功夫。” 纱英笑而不语,听着众人将话题绕在她身上,感觉不会太糟。 “对了,你见过陆先生了吗?”幼如好奇地问。 “对呀对呀!你见过他本人了吗?” 所有人的双眼全在一瞬间刷亮起来,对于纱英即将回答的答案心动不已,毕 竟她们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陆善朝,也是充满兴趣,只是有关于他的消息向来难 以探听。 “听一位前辈说过,陆先生长得非常俊秀,白话一点,就是非常好看、是个 大帅哥,你说到底是不是?” 女人嘛!总是对帅哥比较有兴趣,如果陆替朝真的是个年轻帅哥,她们除了 着迷他的画作之外,当然会更疯狂地爱上他的人。 纱英觉得自己真是幸运,可以亲眼目睹陆善朝的庐山真面目。 不过一想到陆善朝那淡漠的态度,她心里的热情就冷却了不少,甚至不敢置 信他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冷淡。他可是“福音”的创作者,如果他当真是个 无情、畏惧负责的人,又怎么能画出那么撼动人心的书呢?作品通常可以反应出 作者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吗?纱英不禁暗忖。 “你怎么都不说话?陆善朝到底长得是图是扁,你赶快告诉我们呀!”佳湘 催促道。 “呃……”纱英想了想,笑答道:“如果他愿意当明星,应该是超级偶像吧! 魅力满分。” “哇!”众人不自觉地惊呼出声。“真的这么完美?” “嗯,很完美,就像——”纱英正要举几位炙手可热的男艺人来比拟,却在 餐厅的另一隅瞥见一张熟悉的脸庞。 “就像什么?你快说嘛!” 这次不仅是佳湘催促她回答,连在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地追问,因为她们这 群女人对完美的人事物都特别感兴趣,否则也不会成为艺术工作者,整天和艺术 为伍了。 纱英定定地看向特定的方向,十分意外地看见陆善朝和一个小男孩,坐在一 起用餐。他带着他儿子来餐厅吃饭 这表示什么?他接受他儿子了?他决定要负起养育他儿子的责任了?抑是有 其他原因“纱英?”在佳湘的呼唤声中,她匆忙回过神来。 “纱英…怎么了?”她看着众人用一种很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我们都在等你说。” “喔。”纱英不甚自然地放下手中的用餐器具,悄悄地指了陆善朝和他儿子 的座席。“就像那个男人吧。” “哪个?”所有人的目光迅速搜寻,落在陆善朝身上之后便移不开了。 “天哪……是超级大帅哥耶!” “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存在……” “完了,我口水快流下来了!” “他身边有个小孩子,该不会是他的小孩吧?!”有人发出极度惋惜的声音。 “帅哥身旁总是不会有空缺的……”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纱英知道陆 善卓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可以让见过他的女人者心悦诚服。 不过她现在可没心思去想那些,看着他和他儿子沉默吃着饭,她的心里就有 股说不出来的落寞感。 也许是为了他们如此浅淡的父子亲情,而感到寂寞吧…… 纱英拨了通电话给陆善朝,但是陆善朝却推说没时间招待她,请她改天再登 门拜访。意思很明显,他拒绝她再侵入他的生活圈。 唉!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要这样,只是刚好事情在她眼前发生,她实在无法袖 手旁观,所以才忍不住插嘴。没想到会惹来他的厌恶,这下子可好,不要说她想 关心他创作的进度,连跟他见面也没办法了。 实际上她心底最在意的,仍然是他和他儿子目前的相处情形,她知道这是他 的私事,她没权利去过问,但是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那孩子受伤、害怕的眼神, 深深植入她心坎里。仔细想了想,纱英决定不顾一切前去拜访,反正她已经被陆 善朝讨厌了,怎么做都没差。 买了一大袋的营养食品,纱英开车来到陆宅,深呼吸一口气之后,腾出一只 手用力按下门铃。 过了一会儿,陆善朝前来开门,在见到她的出现之际,不自觉地露出排斥的 神色。“你来做什么?”他不高兴地问。 纱英可没有被吓跑,尽管他脸上已经结了一层霜,她还是一副自若的态度和 语气。 “我是来煮饭的。”说完,她也不等他回应,强硬踏人他家大门内。 “你——”他愣了愣,完全不知道要从何阻止。 纱英凭着自己的直觉,找到了厨房的方向,将手中一大袋食品搁置在厨台上, 不经意地看见一旁摆放着一整箱泡面。 “你最好立刻离开,否则我会报警处理。”如果她再不走,他认为这将不是 口头上的警告而已。 “你以泡面为主食?” 陆善朝根本不想回答,因为他的事情与她无关。 纱英心里觉得自己真是作对了决定。 不顾他的反感,她只想用心煮一顿好吃又营养的晚餐,给他们父子两人享用。 于是她挽起衣袖,开始动手准备料理。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善朝语气不悦,脸上的表情愈来愈难看。 纱英背对着他,径自做自己的事。 时间沉寂一会儿,她也想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地开口:“也许你会觉得我是 个很多事的人,可能打算将我这个经纪人换掉,不过我还是决定,要做我觉得该 做的事。” 他不语,静静地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像是个相当习惯待在厨房里的贤妻良母。 她确实是个很多事的女人,突然闯进他的生活,打乱他最初的决定拒绝和奉评一 起生活。 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力照顾一个小生命,奉评才五岁,对他而言是一个很弱小 的生命,他害怕自己无法尽到责任,更担心奉评会在他身边出问题,也许是感冒、 发烧,也许是啼哭、吵闹……总之,他没信心可以当一个完美的父亲。 但是当她发出勇敢的声音,为奉评反驳他这个没用的父亲时,便深深撼动他 固执的想法。虽然他很生气她的好事,但是正因为她的提醒,他才想到要转换立 场,为奉评想一想,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何苦让他连父爱也得不到呢?于是在 她离开之后,他终于决定留下奉评,从此一起生活。 不过他还是很受不了纱英,像是现在又我行我素地进入他家,为所欲为,完 全不尊重他这个主人。也许他早该放弃和她周旋,直接走到客厅拨通电话到警局 报案比较省事,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无法狠心去做。 她又不是他的谁,只是一个在近期合作的工作伙伴而已,他们之间毫无交情, 她都可以这么没礼貌地对他,他还跟她客气什么? 顿时,陆善朝迷惑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耐性,站在原地看她做事情, 而且感觉心里愈来愈平静,没有刚开始时的暴躁。 大约经过一个多小时,厨房传出阵阵香味,一道道看起来美味可口的佳肴, 从她双手中产生。 奉评原本待在父亲替他准备的房间里,也因为闻到香味而从房里探出头来, 一步步地朝厨房靠近。 纱英迅速地收拾好餐桌,将菜色一一端上桌之后,用手背抹去额际上的薄汗, 笑道:“请入座,可以开动了。” 陆善朝简直有点傻眼——她是怎么办到的?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端 出一盘盘丰富的菜色,让人垂涎三尺。 纱英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接受她的好意,于是她主动地上前拉过他的手,请 他坐在餐桌旁。 当她接触到他手中的温度时,一颗心犹如擂鼓,双颊更是不自主地泛起两团 潮红。她赶紧别开脸,转身看向奉评。 “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吃看阿姨煮的莱?”她绽开美丽的笑花,轻而易 举地打动了每个人的心。 至少奉评不再对她露出害怕的神色,反而点了点头,缓步朝她走近,试着去 接受外来的恩惠。 “来,阿姨抱你到椅子上坐好。” 她在餐桌上准备了两副碗筷,体贴地替他们父子两人添好白饭。 陆善朝没有动筷,也没有任何动作,奉评年纪虽小,却懂得看大人的脸色, 于是也不敢有多余的举动。 “怎么了?担心我的厨艺吗?”纱英知道他根本拉不下脸,吃她所煮的东西, 但是凡事都要试着踏出第一步,今天他不愿意去动筷,明天她照样会买菜过来, 至少为他们准备中餐和晚餐,直到他能接受她的心意。 为什么甘心为他做这些事?就当作是一种报答吧! 十年前若不是因为爱上他的画作,她不可能在伤心难过时,适时得到心灵上 的安慰,因为他的创作总能为她心中带来温暖,陪伴她度过每一段孤独寂寞的时 光。现在她认识了他,知道他面临这样尴尬的困境,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可以将 一个小孩子的生活起居,完全照顾好呢? 她决定为他代劳,当作是报答—— “你放心吧,我从小就学会煮饭了,因为照顾过三个堂弟,所以有关小孩子 的事情问我最清楚了,以后你若有什么问题,都欢迎找我商量,也许我对你的帮 助不是很大,可是至少能帮—点小忙吧?”她笑。 纱英替奉评拿过碗筷,为他多挟了几样菜。“赶快吃吧,要吃多一点才能长 高喔。”看着她一脸亲切地微笑,奉评安安静静从她手中拿过筷子,吃了一小口 的饭。 看着奉评开始动筷,纱英心里自然是雀跃万分!这个孩子能慢慢接受它对他 的好意,是不? 只要能打动他,无论必须花费多少时间和日子都没关系,她只怕这个孩子会 思想自闭而已。 陆善朝看着餐桌上只摆了两副碗筷,又看向她,终于脱口问了一句:“你不 吃吗?” 她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吃就好,我还要回家煮饭,不打扰你们父子俩培养 感情了。”她想化解他们之间的不自在。 父子嘛!有什么地方不能好好相处呢?奉评还小,对亲情的依赖性还很高, 如果陆善朝可以用心对待孩子,相信他们父子两人的感情,会好得没话可说。她 会尽量不去干涉他的私生活,但是除了关心他的创作进度之外,她还会朝增进他 们父子两人的情感为目标而努力!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