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蓝子玮一进家门,立刻奔至计算机前,忙碌查看今天股市收盘情形。 虽然遇见大帅哥的震撼还没全散,不过“帅哥”跟“赚钱”两相比较,赚钱的 吸引力还是大了那么一些些。 嗯……太阳能股帮她赚了不少钱,差不多能获利了结,LED获利也不错,但 应该还有一段涨势,可以再等等。至于手机股嘛,看这跌势只好先认赔杀出了…… 跟在后头缓步踱进来的蓝子珩,表情很耐性,看着她双眼黏在屏幕前,右手忙 碌的点击鼠标。 他坐在上沙发,默数一到二十,等着他亲亲老姐能自个儿实相些,结束忙碌状 态。 等呀等,他已经默数超二十六,吵过他的耐性界限,他放声吼,“蓝小姐,你 把我当隐形人,是不是?” 蓝子玮送出盘后交易单,转头对弟弟心虚笑笑,语气甜得勒。 “好了、好了,”再度将计算机待命,她乖乖坐在沙发,“干么那么没耐性, 其实我认识那位帅哥厨师,不过他可能已经忘记我了。” “你认识他?多久前认识的?”就知道“回家再说”的事,准没好事! “多久喔?嗯嗯……咳……多久啊?我想想,我……对了,你想不想喝点什么?” 她赶紧从沙发上跳起,明显讨好地看着亲亲弟弟。 唉!真实的,不应该说自己认识他啊!她亲亲弟弟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智商太高, 她怎么可以自掘坟墓呢? “我一点都不渴,你坐下,把话说清楚。”这是蓝子珩的口气根本不像弟弟, 说他像个把女儿管到死、管道不能呼吸的老爸还差不多些! “别这么凶咩。”蓝子玮咕哝,咬唇坐下,伸手捞起一颗抱枕,制造一些目前 非常缺乏的安全感。 “你认识他多久?说!” “认识观御……就……就几年……”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拜托,她为什么不 能勇敢一点说谎呢?什么烂回答?几年?他铁定会继续逼问。 他该怎么办呢?要怎么样才能让亲亲弟弟不想到“那边”去? 蓝子珩突然站起了起来,在沙发边来回烦躁地踱步。 她一双眼睛忙碌地跟着他移动,不敢出声说话。 忽然,蓝子珩停下,死盯住她。 “你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制造”小石头“的那只精子,是不是他提供的?关 御?那男人叫关御?”六年前不管他怎么问,都问不出男人的名字! 制造小石头?精子?蓝子玮心跳快速破表。 老天爷啊!世界末日了吧?末日了吧? 她眼瞪大、嘴半张、脸白得比纸还白,都快转青了,活脱脱就是饱受过度惊吓 忘记呼吸,一副快死的样子。 “你不用回答了。”蓝子珩转身要走。 心虚得快死的蓝子玮见状,慌忙从沙发上跳起,死力拉住弟弟。 “别生气,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我们……慢慢说……” “不用说了,我要去揍扁那烂人!”他火大地朝门口走。 她个子小、力气小,哪里拉得住一头生气的牛?情急之下,向来好脾气的蓝子 玮吼,“你敢去揍人,我们就断绝姐弟关系。” 怒火中烧的牛停住,转头冷冷地问,“为了他,你要跟我断绝关系?” “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你不懂吗?”惊吓褪去后,蓝子玮冷静多了, 随冷静而来的,是深不见底的感伤。 “字珩,你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什么事,的剖不会再提以前的事。你忘记了吗? 在你看来,他可能是个烂人,用钱买的我的初夜、让我怀孕、未婚生子。但对我来 说,他是我跟你的恩人,因为他提供的那笔钱,让我还清债务、让给我跟你能安心 完成大学学业,让我们能拥有现在安稳、富足的生活。 你讨厌他,我知道。但你能不能尊重我的感觉?我感激他,是打心里感激他。 我一直没告诉你,那个晚上,他其实用了保险套,我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但绝对不 在他。小石子是意外,而且绝对不是他该负责的意外!“ 说着说着,蓝子玮哭了。 “姐,你不要哭。”蓝子珩一见她掉泪,就没辙了。 “你答应过,会让小石头安稳长大,就算他生父……那个提供精子的男人出现, 你也绝不会泄露秘密。我拜托你遵守当年的承诺,如果你去找他、揍他,他很可能 想起我曾经是他一夜情的对象。我拜托你,不要让我,或者让小石子的生活陷入混 乱,他应该早就忘记我了!” “小石头很想他……我答应你,不去找他就是。你不要再哭了,算我怕你。” “……谢谢你。” 蓝子珩叹气,当年的事是他心上的痛,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改变过去。只是, 发生过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姐,你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后悔贩卖自己的初夜?后悔生下小石头?” “都是。你后悔吗?” “不,我从来没后悔过。我用一夜,换到后来的安稳生活,我从没后悔过。” “我一直觉得是我害了你,对不起,姐……” “傻瓜,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逼我,你没害我什么。” 蓝子珩欲言又止,沉默好半晌,说:“我五点要参加院务会议,的去医院了。 星期天我过来接你,一起去看小石头。” “嗯,开车小心。” 送走亲亲弟弟,蓝子玮坐在沙发发起呆来,往事如水涌来,她陷入回忆。 许久许久,日头西移东沉,她依旧维持这同一个姿势呆怔,要不是门铃突然响 起,她大概会坐到夜幕低垂…… 会是谁呢? 她拖着双脚,神色萎靡来到大门前,毫无警觉性懒懒地将门拉开。 门外,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惊吓得精神全回来,却顿失移动能力。 “你、你、你……”连三个“你”一跳出来,还有掩饰不掉的颤抖,她的脑袋 想着:你来做什么?嘴巴却故障,没办法正常播音。 “我可以进去吗?”关御问得好自在。 “进来?你要进来?”蓝子玮惊慌失措。 “对,我想进去。” “关先……生,啊!主厨先生……”她不该知道他的姓啊!她手足无措地想着 如何掩饰掉那句不该出现的“关先生”时,屋内电话选在这时凑热闹。 她一下回头看客厅电话、一下回头看门外男人,一颗小头颅来来回回转了四、 五趟,最后无意义地大叫一声“啊!”,脚用力跺了一下,转身奔进客厅,捞起响 了好久的电话。 门外关御笑得很乐,她没忘记他的姓啊! 他自动自发进门,稳稳妥妥将门关上,望一眼屋子--入目的惨况教他看得好 傻眼! 啊,乱得像刚被轰炸过,这真是她住的窝吗?关御很怀疑地打量屋内陈设。 趁着她讲电话,他已经将屋子看了两回,并终于在沙发上找到容得下他的空位, 坐下,等着她把电话讲完。 “这个……”蓝子玮握着话筒,不知所措。 “姐,他到底知不知道你的生日啊?”电话那头蓝子珩又重复一次问题。 “为什么问这个?” “我总觉得中午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我回医院又想到,打电话订位时,他说 他朋友生日跟你同一天,会不会他说的”朋友“是你?”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她为难地咬着唇,不管是不是,现在那位大 主厨跑到她家了,这才是她最头疼的。 他到底来干么啊?难道中午那餐钱算错了? “你自己有没有跟他说过哪天生日,怎么会不知道?” 严格来说,她没对他说过自己的生日,只是遮住身份证上的名字、身份证字号, 让他看了她的照片与出生年月日,证明她已经成年了。 该不会那一眼,就让他记住不忘吧? 真是这样,也是命啊!他到底来干么? “我……应该没说过。” “应该?拜托,你不能肯定一点吗?” “哎呀,这不重要。” “最好是,我担心他去找你,反正你小心些。” “喔。”已经开不及啦!蓝子玮在心里哀嚎。 “先这样,掰。” “掰。” 放下话筒,蓝子玮没朝沙发看,直接转向门,发现门关上了。 她困惑地歪着头,小心翼翼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门缝,看出去,没人了! 啊?走了? 她胆子大了些,把门整个拉开,采出身子张望好半晌,真走了呢! 呼!她吐气,开心地关上门,可惜开心的情只停留在短短几秒。 她转过身,立刻看见窝在沙发上,默默笑得好开心的男人,顿失浑身发僵,指 着他,又是一个“你”字三连发--“你、你、你……没走?”这回,多了下文。 “没走。” “中……餐……钱算错了吗?”这是她唯一想到的理由了。他,绝对不可能还 记得她!一定不记得了。 “哈、哈哈……”关御纵声大笑,她的话,真有笑点。 “呃?”有那么好笑吗?蓝子玮呆愣愣地。 好不容易关御终于收住笑,语气变得好严肃。 “钱,是算错了,但不是中餐钱,是我跟你多年前的……一笔账,算错了。” 他的话,毫无意外把她吓傻,再度逼出一个“你”字三连发。 “你、你、你……”天啊!他不会真还记得她吧?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百感交集啊,惊吓很多,但还有那么一点点她实在不愿承 认的高兴,他竟没把她忘记! “你舌头打结的毛病还没好?你拦下我的那天晚上,一开口也是打结。” 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个晚上,夜色昏沉,街边路灯白惨惨地,他拜访完朋 友打算步行回家,那晚,他喝了点酒。 而她,当年充满青春气息的她,身上五颜六色的装扮,顶着一头超不搭清汤挂 面齐耳直短发,像刚跷家的国中少女站在一盏路灯底下,那幕景象,他一刻不曾忘 怀。 往事恍如云烟,光阴默默流过,而今她风情万种站在他面前,他的心,光是看 着眼前的她,就苏醒了。 听他提起往事,蓝子玮的脸瞬间烧得火红。她记得,当年他是第九十九个经过 那条路的男人,她笨拙地挡在他面前,又笨拙地开口询问--“先生……你……你 ……晚上那个需不、不……需、要……” 啊--当年的糗事,怎么没办法从记忆库一把抹干净呢? “过来。”关御拍拍身旁挪出的小空位。 那命令的口吻打断蓝子玮的胡思乱想,她一步步走近他,就在离他两步远时, 关御忽然伸手将她拉向他,她毫无防备又准确无误地跌坐在他身上。 “对……对……不……”明明是他拉的,她却忍不住想道歉。 关御像受不了她讲话打结的折磨,拇指压住她一对唇瓣,不让她说话。 这亲密又暧昧的动作,让蓝子玮动都不敢动,浑身燥热得像是快要死去。 “你今天生日,我准备了礼物给你。” 他的拇指离开她的唇,沿着脸颊滑动,穿过她的长发,柔软触感如昔,他…… 几乎不敢相信能再遇见她。 他的手依依不舍地离开那把柔如丝绒的发,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 “我帮你戴上,你乖,别动。”他靠她很近,近得像是粘着她耳朵低语。 别动?她骨头都软了,哪里找得到力气动啊! 他捞起长发,帮她戴上,泪滴形单钻,果然十分适合她。 关御满意地看着善良的钻石贴在她胸前,一会儿,竟有些羡慕那颗冷冰冰的石 头能亲昵贴着她。 “这……这、很……贵吧?我不能……”蓝子玮你争气点,别一直结巴啊! “没什么能不能,我送你,你就收下。”他扶着她,放她坐进沙发,自个儿却 站起来。“礼物送到,我该走了。星期天我再过来找你,你在家吧?” “星期天不行,我有约。”她急忙说。 “对象是男人吗?”沉默一下,他才问。 “是……但……” “你有对象,我不该觉得惊讶。”关御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低。“没关系, 不管你对象是谁,我都会从他身边把你抢过来。” “抢……抢……过来?”他说外星话吗?她完全听不懂。 “你没听错,就是抢过来,把你变成我的。” 他笑得好从容,蓝子玮却看得好害怕。天!事情能不能不要这么复杂? 他们明明就是很单纯,钱货两讫的一夜情交易啊!头好痛。 “可是我……我们不能……”她不能让事情变复杂,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小 石头想。 “你很爱他吗?” “他?谁?” 关御大掌摸摸她的头,轻掐一下她的脸颊。“看样子不是太爱,只要不太爱, 事情就好解决。星期天我过来找你。” “我星期天有事……” “好,你这么坚持,我只好星期六晚上过来找你,然后在你这里过夜。晚餐记 得吃,要不是我还有事,真想陪你吃顿饭。我差不多该走了,掰。”关御突然俯身 攫住她的粉嫩唇瓣,轻尝一口。 她呆住,连话都说不出来,关御吻……吻了她! 那轻轻的吻,挟雷霆万钧之力敲进她心房,刚才,他柔软温热的双唇与她荒凉 的灵魂玩了一场亲密游戏。 他用一个短得不能再短的吻,关御留下吻离开了,大门已被关上,她眼前却好 似开了扇不知道往何处的门,五声地朝她招手,她不知该走出门? 回忆更汹涌,她瞬间跌进过往…… 明天就是学校学期中考,蓝子玮却在这条台北县寻芳客都知晓的花街上游荡。 是不是真的没有选择了?她不止一次这么问自己。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家境没有太好,但也没有太糟。 她的世界原本很简单,跟大部份大三生一样简单,打工、念书、思考未来的出 路,将来好好赚钱奉养父母。 真的,如果她父母好好活着,她的生活会一直简单下去。 问题是,命运没打算让她过得太简单。 大三上学期,学校才上课三天,她的父母竟发生车祸,两人当场死亡。 没有什么肇事者,父母参加一场喜宴,爸爸喝多了酒,竟开车撞上电线杆,小 发财车撞得稀烂。她不但得为父母料理后事,还得赔偿国家损失的一根电线杆! 她的世界从原本冒泡泡的梦幻红,跌进悲惨的忧郁蓝,一夕之间风云变化。 得知噩耗的头几天她还能哭天抢地,悲伤一夕走骤失双亲。 几天过去后,得知父母过世的亲友们陆续上门,表面慰问,实际上是提醒她和 弟弟,父母的债,儿女要记得还。 不说没借据的,光是那些有借据的加起来就有二、三十万,她知道自己的家境 没有太好,但不知道竟是不好到差点连父母的丧事都办不了。 知道家里负债的窘境后,她不哭了,开始想办法。 父母留下八万多元现金,加上她办的几张现金卡,勉强凑齐十八万,替父母办 了最简单的后事。 那十八万的便宜价格,还是丧仪社老板看他们可怜打折下来的。老板说,就算 最阳春的后事,一个人少说也要十万起跳。两个人起码要二十万。 办完后事,她开始一个个联络债主,也体会到人情冷暖四个字的真义。什么亲 戚朋友,碰到钱这回事,全都是假的。 居然有人为了七万块,恐吓要把她抓去酒店上班!那人跟她父亲有二十多年交 情,平时两人称兄道弟,二十多年交情抵不上七万块! 总之,她碰到了一个有一个的钉子,每个债主都要她还钱,越快越好,斡旋到 最后债主们给她最后的期限是十一月底,差不多是她期中考完。 她打工的钱,光是还现金卡最低还应缴金额就快不够,扣掉最少的生活费根本 没多余的钱。她想还钱、想把书念完、想得到学历好找工作,过安稳生活,她想很 多很多,最后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把自己卖掉! 蓝子玮鼓足勇气,将自己打扮得鲜艳亮丽,希望能买个好价钱,她在闻名的花 街上游荡,九十几个男人经过她,多半是些流里流气、猥琐的男人,她没办法把自 己卖给那些男人啊! 走在花街上,她的压力大得想放声痛哭,直到他出现…… 男人,远远地朝她走来,像是在散步的模样,他看起来好高,有张冷漠却好看 的脸。 看见他,蓝子玮像是在黑暗里看见一丝光,紧张到绞皱衣角而不自觉,在他即 将要经过她是,她挡在他面前,紧张兮兮又神经兮兮瞅着他问:“先生……你…… 你……晚上需不……需、要……” 他停住脚步,听着她残破又断续的话,微微皱眉。 “你成年了吗?” “成……年了。” “我不信,你看起来十六、七岁而已。”他其实远远就注意她了,天色很暗, 这女孩一脸涉世未深的清纯模样,在这条声名狼藉的花街上走,不怕出事吗? 他才正想着,没想到她竟上前拦住他,问他“需不需要”?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你不信的话,给你看我的身份证。”她慌慌张张从皮包 里拿出身份证,遮住姓名、身份证字号,让他看照片、生日年月日。她不希望他误 以为她未成年而拒绝,错过这男人,她不会再有勇气。 这男人不止好看,她本能感觉他是个好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气息,虽然他 表情像冰块、说话也很像冰块。 “不错,还知道要把名字、身份证字号遮起来。”他打量她,怎么看都不觉得 她是出来做的!她看起来很有气质,像个学生。 他的话,让她差点接不下去。 气氛僵了一下,她收妥身份证,硬着头皮又问:“你……晚上需不、不……需、 要……” “多少钱?”他索性问,倒不是真的要买她,只是好奇,像她看起来这么清纯 的小百合花,她认为字迹刻意之多少钱? “呃?”蓝子玮愣住,被他干脆的问题问傻了。对啊,多少钱?她没想过。 这是她的初夜,应该有些值钱,但值到少呢? “我不……知道……我没做过……如果是……处女……可以多少……钱?” 两颊烫得像被火焚烧过,这种事说出口,她的眼泪克制不住跟着掉下来。她慌 张地低头抹去泪,怕被他看见。 他瞧半天低头的她,那眼泪雨、三滴就止住,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她微微颤 抖的肩,似乎承受着巨大压力。 唉,千万别来个什么卖身丧父的悲惨故事,他的哭点不高,讨厌听见人间悲剧, 悲凉故事容易招引他的同情泪水泛滥成河! 真正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那种外表硬的像钢铁,内在软得像糖花的男人。 唉,哭点太低,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他很想就这样走开,偏偏她像开在狂风中的脆弱小百合,让他走不开。 “吃晚餐了没?”他问。 “啊?”她惊愕地抬头望他。 “我问你吃过晚餐没?” 她咬着唇,摇摇头。 “吃麦当劳好不好?我请客。”先喂饱这朵小百合好了。他想。 “可是……我……我……” “我饿了,要先吃东西,来不来随便你。”说完,他赌她会跟上,先走了。 果然,她一路默默跟着他,直到两条街外的麦当劳。 走进麦当劳,店里明亮的光线,让她有种刚从阴暗地狱中解脱的错觉,她跟着 男人的后头,心理起伏跌菪,双眼刺痛又想哭了。 停在点餐台前,男人转过身。 “想吃什么?”问完才看见她一脸要哭不哭的。“算了,我帮你点。”他无奈 地说,转头向柜台后的服务生点了两份同样的餐。 掏钱买单的他,内心很混乱,明明只是到附近拜访老朋友,顺便透透气、散散 步,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身后的大麻烦呢?她啊,看起来就是一副麻烦样。 本身面临的问题就已经够让他头痛了,刚退伍的他,正跟老爸闹家庭革命,因 为接掌家族企业不在他人生规划选项里。 要不是今天跟老爸大吵一架,他也不会出来找朋友,顺便用散步的方式透气。 唉,人在倒霉的时候,走路都会遇到麻烦俯身。 拿了餐点,他挑选店内角落比较没人的地方坐。 “快吃。”拆开汉堡纸,他咬一大口,见她动也不动,又说:“我吃完就要走, 不打算等你慢慢吃。” “喔……” 她拿起汉堡,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不消一会儿,她那双算是颇迷人的大眼睛, 竟沁出一滴滴眼泪。 老天!搞什么这么悲情啊? 看她边吃东西边掉眼泪,关御哪还吃得下!搁下汉堡,他忍不住好奇了,决定 把来龙去脉问清楚--十分钟过去了,吐露完压力的蓝子玮,泪水像泄洪的水库, 从刚刚默默哭泣,转而埋头痛哭,这阵子所有压力、所有她费力关住的泪,再也无 法压抑,在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面前,一古脑儿奔流而出。 她埋头痛哭,所以看不见坐在对面、哭点实在不高的关御,一双眼也红了。他 的大掌盘旋在她头上,想触碰她、给她一点安慰、一些力量,但迟疑半晌,大掌挪 开了,他怕突然的举动让她感觉被侵犯。 悄悄抹去眼角的泪,他清了清喉咙,不像再被听出哽咽,一会儿,他问:“六 十万够不够?” “啊?”这数目教痛哭的蓝子玮目瞪结舌,暂时止住泪。 “六十万应该够吧?你可以把二、三十万债务还清,现金卡还清,剩下的钱缴 两年学费还有剩。” “你要花……六十万……买我?”蓝子玮根本不敢相信,这好看的男人要花这 么多钱买她的初夜!她不值这么多钱吧? 关御瞪着她一眼,像是指责她说错什么,他用冰冷的语气命令,“哭过就好, 不准再哭。现在给我好好吃东西,吃完跟我回家。” “喔。”蓝子玮生怕他反悔,乖乖地抹干泪,静静将汉堡餐吃完。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