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的住处陈设简单,屋子客厅摆着一列三人沙发,一张长型茶几,大尺寸薄型 电视挂在墙上,二十多坪大的客厅再没其他摆饰。 四面雪白墙色,让屋子看起来更显空旷,有股近乎清冷的味道,不过天花板上 嵌灯,照射出暖黄色灯光,驱定不少清冷。 蓝子玮默默跟关御进屋,找了一处地方站定不动,看他将钥匙扔在茶几上,走 了几步像是要进屋,忽然回头看她,好像刚刚想起屋里还有她这个人似的。 “你在沙发坐一下,我进去开张支票,马上出来。”他用命令式口吻,走几步, 又回头问她,“你要不要喝点东西?” 她摇摇头,赶紧走向沙发,坐下。 关御见她乖乖坐好,转身进房间了。 没多久,他手上拿了一张支票出来,走至沙发,将支票放在她面前,接着拿起 来先前被扔在茶几上的钥匙。 “台银即期支票,六十万,明天你找家台银就可以立即兑现。” “谢……谢你。”她觉得自己像在做梦,这男人真愿意花六十万买她初夜。 真男人,好看的男人……她没法完整形容真正的感觉,难以置信、感激万分、 紧张不已,他放在茶几上的支票,比爱丽斯仙境的入场券还让她无法相信。 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支票收进包包,缓缓站起来,心想,自己需不需要先 洗个澡……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扭头朝大门走。 蓝子玮呆住动不了,他要送她回去?什么意思?白白给她六十万吗?还是他想 知道她的住处,打算骚扰她很长一段时间?六十万,毕竟是不小的数目,只买初夜 是过份昂贵了。 但,她并不打算出卖自己太久啊! 发现身后毫无动静,关御回头,见她动也不动站在原地。 “为什么不走?” “我……以为你要买我的初夜……”她语气充满不确定。 “我从头到尾没那样想过,六十万就算我借你,哪天你有能力,想还再还。” “为什么?” 为什么?听听!这女孩居然问他为什么? 因为你X妈的可怜到家,又倒霉到家!因为我X妈的有副软烂得像熟红柿子的 心肠,又刚刚好拿的出这笔钱! 问题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要他一个大男人承认,他心肠软到连看社会新闻都能眼眶泛红、动不动掏腰包 捐钱,同情心泛滥到常被好友耻笑他死都不要承认。 关御的表情与内心对比强烈,犹如北极与赤道,一边冷、一边热。 明明有颗火热的悲悯心,偏偏摆酷酷冷冷的面色,连说话口气也冰冰凉凉。 “没为什么,你到底走不走?” “你……不要跟我回去,我只想卖你……一个晚上,不想……卖很久。” 关御傻眼,这是什么意思? 卖很久?她以为他拿六十万出来,送她回家是方便以后能纠缠很久吗? 老天,他看起来那么没行情吗?没行情到要花钱纠缠女人? 望向挂在玄关的镜子,他摸摸左脸,拍拍右脸,想不透。 “你觉得我长得很丑?”他低头万分认真问她。 很丑?他在说笑吗? 蓝子玮先是一愣,继而默默摇头。 “既然你认为我不丑,为什么觉得我花六十万是为了要逼你把‘娇贵’身体卖 我很久?”他是真的想不懂。 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杵在原地,神色尴尬。 关御叹口气,没辙的走回她面前,掏出皮夹,拿出身份证亮在她眼前,教她想 不瞧清楚都不成! “我的名字叫关御,如果我对你纠缠不清,你记住这个名字,叫警察来抓我。 这样安心没?可不可以走了?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没关系,我可以送你到家附近, 你不必让我知道你住哪一条街、几号几楼,总可以吧?” “为什么?”这男人好心得让她非常困惑。 “你怎么老爱问为什么?我以为只有三、四岁的小孩才爱问为什么!我纯粹同 情你,可不可以?”谁叫卖身葬父这类悲惨故事是他的罩门,偏偏她要葬的,不止 父亲,连母亲都要葬,一天之内父母都不在了,实在是至极悲凉的人间惨剧。 “你不怕……我骗你?” 她这问题让他有些想笑,她挺纯真的,一个纯真又漂亮的小丫头。 “你骗我吗?” “没有,我真希望我是骗你的,骗你我爸妈死了,其实他们还活着。”她难过 地低语,垂下头,又想哭。 心弦被她忧伤的话语,表情撞软了,他趋前一步,将那小小的头颅揽向自己胸 怀,轻拍她的背。 “要勇敢一点,你还有个弟弟要照顾,乖。” 他的安慰太温暖,蓝子玮的眼泪忽然如雨倾下。 她知道,自己碰上一个非常善良的男人,尽管他外表看来冷酷,却有颗比七月 艳阳还热烫的心。父母离世后,今天是她第一次有心安的感觉,她哭得像迷路许久,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家的小孩。 “乖,别怕,所有事都会好转的。”听出她哭泣里的不安,他低声哄着。 好一会儿,她终于止住哭泣,抬头红着眼眶看向他。 “我不能白拿你六十万。” 要命!关御呼吸突然窒碍不顾,她望向他的无辜眼神不知怎么地竟让他心脏紧 缩,接着大震荡。 她不知道拿这种无辜得像脆弱小白兔的眼睛望着男人,超级危险吗? 心中警铃大响,他慌忙拉开两人的距离,朝后退两步。“我说过,以后你想还 再还。” “我希望今天就银货两讫。”蓝子玮鼓足勇气说。 “拜托,我不花钱买性。”他语气不齿。 “你可以假装……假装不是性交易。”她局促不安的建议。 “事实就是事实,怎么假装?”这女孩真不是普通麻烦。 “拜托你,关大哥……”她咬唇,想着该怎么说,六十万真的不是小数目,难 道能平白无故收他钱吗?她做不到。一定要给他什么,她全身上下,最有价值的也 只有青春纯洁的身体。 她居然用那种柔柔软软的声音喊他关大哥!喊得他心都软了。 “不然我们写张借据,没有还款期限的借据,等你有钱再还我,好不好?” 蓝子玮仰头看他,就算那笔钱是借的,人情总要偿还。一股突然而生的勇气, 让她踮起脚,用自己的唇霸住他的。 她的吻生涩紧张,却像超强电流瞬间麻昏关御的神智,他惊呆外加被电傻,连 推开她的小动作都使不上力。 她怯怯的伸出小舌,舔舐他湿软唇瓣,那青涩舔舐却要命的产生无法抗拒的魅 力。 关御觉得双脚快软了,老天,这丫头、这丫头……简直是小恶魔。 天啊,他真的不是圣人,他有生鲜活跳的欲望,现在是要逼他从君子变成野兽 吗?她软软的小舌头,尝起来甜得不像话…… 他的抵抗,撑了十秒便阵亡。 “你确定你……要这样?”他使出全身力气才说出话,真辛苦,感觉像囍马拉 雅山上上下下连跑三趟。 “关大哥,拜托你……我知道你是好人,我不能也不想平白无故拿你钱。” “我的抽届只有一盒放了很久很久的保险套。”只要借口离开家,他就会清醒。 虽然那也不完全算是借口,那盒保险套是真的放很久,久到恐有过期之嫌。 “用那盒就好,我怕你走出门,马上就后悔了。” 老天,这丫头简直是男人的大魔考。 “可是……”关御还在挣扎,很想抽身走掉,无奈有些力乏。 “关大哥,谢谢你。”蓝子玮说完,紧紧抱住他,虽然没经验但凭着女人本能, 知道他似乎抗拒不了她的亲吻,她像刚才那样强吻他,不给他挣扎空隙。 吻着吻着……她听见钥匙落地了,自己被抱起,两人进了卧室。 缠绵有一千万种描述方式。 然而没有一种、没有任何一种描述,能正确道出关御六年前那一夜经历的情感 与震撼。 那个晚上,对他而言不光是“性”这回事,还有他说不上来,未曾经历过…… 一种接近沉沦的感受。 那一夜,他犹如泅泳于明媚温暖的汪洋,那片海以无比温柔包围他,那感觉是 不可思议的梦幻,一旦尝过滋味,就留下深切印记。 雨,叮叮当当在窗玻璃上跳舞。 台北,又下雨了。关御踱到窗边,看玻璃上的水滴,音响播着钢琴演奏曲子碰 巧是他最喜欢的“水边的阿第丽娜”。 唇边漾开一抹浅笑,蓝子玮,他思念了六年,他的阿第丽娜,终于出现了。下 雨的台北,真美。 他记得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切,他触碰、她回应,她听来仿佛无助的低语,在他 耳窝边温温热热地游荡……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为什么感觉不是我的……” 他的阿第丽娜,热情甜蜜如诗的阿第丽娜,这一回,他绝不再放她溜走。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关御啜了口杯里的伏特加,不疾不徐接起电话。 “哈罗。”他连声音都会笑。 “听说我们的餐厅,根本没有会员制的餐厅,今天出现首位会员贵宾。” 关御低沉笑声缓缓逸出,听得话筒另一端的人惊奇万分。 “你心情非常好?”简直不可思议。 “可以这么说。”关御扬声,岂止是非常好!他清了清喉咙,口吻转为正经, “我终于、终于找到她了。” 话筒另一头,太过震惊,沉默好久好久。 “所以我们餐厅的首位会员贵宾就是你找了六年的她?”卫嘉茵声音隐约有丝 颤抖,处在极度快乐状态下的关御却完全听不出来。 “答对了!很抱歉,没经过你同意收会员,我保证她是唯一一个,如果她到餐 厅用餐,我会把折扣的钱补齐,不好意思,嘉茵,你不会生气吧?” “你知道,不是钱的问题。你确定是她吗?有没有可能认错人?毕竟……” “我百分之百确定是她!下午我去找她,她还记得我的姓,我确定是她!要不 是明后天都得在香港开会,我恨不得一直待在她身边……”关御自顾自说得开心。 “对不起,御,我临时有事得挂电话,等会儿再打给你。” “OK,拜。”放下电话,他神采飞扬的哼着钢琴旋律,踱至酒柜前再倒一小 杯酒,望着玻璃窗外的雨丝,忽然想听蓝子玮的声音。 他奔回电话前,按下今天背记的电话,等了几声铃声,两端线路接通了。 “嗨嗨。” 清甜的嗓音传来,关御笑了笑,坐上沙发,学她俏皮的回应:“嗨嗨,我是关 御。” “关……关……”听见关御两个字,蓝子玮在另一头瞬间僵化。 她才刚由回忆里重返现实,才刚立定心志要想办法跟关御划清界线,他就打电 话来,这真是……真是让人沮丧。 “我得想想办法治好你舌头打结的毛病,你跟别人讲话也会这样?他猜不会, 八成是他让她太紧张了。 “我舌头才没打结!”终于完整说完一句话了,老天,蓝子玮忍不住吐了吐舌 头,顺带做一个鬼脸,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要表现得成熟点。 她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熟女人,对,她要表现得成熟点!成熟的人才能谈论成 熟的话题,好比他们应该轻松看待“一夜情”这件事…… “不错,马上就有进步,吃晚餐了吗?” “晚餐?”没空,时间全花在回想陈年旧事上头,根本把吃饭这回事抛到九霄 云外。 “对,你的晚餐,没吃吗?”关御收起笑,拢紧眉。 “呃……呃……我等会儿吃。”不知怎么地,他的声音很有压迫力,她有种被 迫妥协的感觉,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不得不乖乖听老师的话,把错误订正好。 这个男人啊,怎么隔着电话线,存在感依然重得吓死人? “等会儿是多久后?”他追问。她才一顿饭没吃,他就感觉一把火灼上来,真 是! 这女人,简直可以比拟他心头肉,骨中膜,能左右他最细微的知觉。 “多久喔……就等一下,挂电话之后。”她赶忙回答。 “你要吃什么?”关御问,接着很微弱、很微弱地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吃饭吧。”“你自己煮?”“开玩笑,怎么可能?我讨厌煮饭。”蓝 子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说完,又呐呐接话,“我……去附近便利商店……买微波 便当。”这回,关御气叹得可大声了。“你觉得微波便当好吃吗?” “嗯……可以吃就好,重点是方便。” “找人帮你煮不是更方便?” “找人?谁?” “我明后天都在香港,本想打个电话跟你联天就好,看样子,天不从人愿。”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等我二十分钟,我们二十分钟后见。拜。”说完,他挂电话。 关御奔进房拖出整理好的小行李,护照、机票、换洗衣物都在里头。 他拖着小行李进厨房,找出保冰袋,拉开冰箱扫出冷冻的顶极十盎司沙朗牛排、 几样蔬果、装瓶备用酱料、香料,接着从恒温红酒收藏柜挑一瓶2000年份红酒, 最后拿了红酒开瓶器。 确认一切妥当后,他拎着所有东西出门,直奔她的住处。 从挂电话到搭上计程车,他花去八分钟时间,八分钟啊,他唇边那抹隐约的笑 花,也整整开了八分钟,目前还持续绽放中。 至于另一端的蓝子玮,可没他这么惬意。 她呆呆站在茶几旁,直勾勾盯着被自己放得安安稳稳的电话,半残的脑袋可怜 兮兮地缓慢动作着,从头到尾转着同一个疑问--他……他……是要来找她的意思 吗? 想了好久好久,那可怜兮兮的脑袋,终于冒出别的念头。 他来找她,该不会想着煮东西给她吃吧? 老天!她冰箱里只有半打啤酒,一箱气泡矿泉水,没有别的耶。 念头转完下一秒,她家门铃惊天地动地响起来。 响了好一会儿,蓝子玮才意识到那音乐声是门铃。 对了,支票。对,他……来了也好,她早就准备好要还他的支票。 冲到电脑桌前,望着那张躺在透明压克力桌垫下的支票,一个零也没少,蓝子 玮咬着粉嫩唇瓣,突然犹豫起来,也许,她应该连利息一并加进去,毕竟六年了。 放六十万在银行六年,会有多少利息呢?她苦恼起来,支票像是躺在桌垫下嘲 笑她智商低到连利息都算不出来。 如果加个十万,够不够呢? 门铃继续响不停……该死! 她跑到门边,拉开门,实在不该觉得惊讶,但看见关御站在门外笑望她,就是 觉得很惊讶。 不、不对,应该说非常惊吓。 “我来帮你这个生活低能儿做晚餐,免费。”关御打断她的呆怔。 “呃……你觉得十万块利息够不够?你知道已经六年了,我想……我想应该要 算利息,但想不出到底要算多少?十万块……”她牛头不对马嘴的说,甚至没意识 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压根都是胡言乱语。 “一个吻。”关御似笑非笑的打断她。 “什么?”她愣愣地。 他挤进门,替她关妥门,把行李搁在门边,拎着食物走向厨房,他一边走一边 笑,想着她好慌好紧张的模样,可爱得不像话!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他想紧紧 抱住她,狠狠吻个够。 “我说,给我一个吻,不必十万块。”他解释。 “你觉得我的吻胜过十万块?”她跟着他进厨房,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 么!她跺脚,口吻带点薄怒,“该死!你让我紧张到胡言乱语。” “我知道我让你非常紧张。另外,你的吻对我来说,确实胜过十万块。”他边 笑边环顾厨房一圈,然后吹了记口哨,“没想到斧厨房是屋子里最干净明亮的地方, 不简单。” “因为这里是我最不常用到的地方。” 关御觑向她,笑得好开心。 “为什么你的答案我一点都不惊讶呢?唉,果然如我想的,你是个百分百生活 低能儿。”那口吻,根本是嘲笑。 “我才不是生活低能儿!”蓝子玮双手擦腰,怒声否认。 “喔?不是?那请问外头乱得像被轰炸过的惨状,怎么回事?昨天糟小偷?” “外面哪里乱?所有东西都摆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关御神色怜悯的看她一眼,摇头笑,一副她没救了的样子。 拉出一张餐桌椅,将她安顿在椅子上,弯身瞧去,本想开口戏弄她,但她那双 黑色眼瞳好似两渊藏了磁石的深潭,牢牢吸去他所有注意力。 气氛变得亲昵暖味,他沉默好久,摸摸她的脸颊,以及那头波浪长卷发…… “乖乖坐着,别妨碍我做晚餐。”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好吵哑,对她笑了笑, 转身开始准备晚餐。 刚刚的气氛,让蓝子玮动都不敢动,她不明白,怎么原本热络的互动,一下子 就变得好暖味,让人动弹不得,仿佛一个突然来袭的漩涡,紧紧绑住他们。 关御看她的样子……天啊,她最好不要再想下去。 食物袋子声音细碎,在沉滞空气里穿梭,她正愁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关御倒先 开口。 “大学毕业后,有再继续念书?还是直接工作了?” “呃……你在问我吗?” “难道你屋子还有第三个人?”他将牛排送进微波炉解冻,挑眉瞥她一眼。 “shit,关御,我帮你一起做晚餐好不好?坐在这里跟你讲话,压力很大,觉 得我像个神经短路的笨女人,明明平常我不是这样。”她打算站起来。 关御转过身,身体靠在流理台,双手交叉环在胸前,他的神情压抑、声音压抑, 然而出口的话却震撼力十足,威力强大到让起身一半的蓝子玮立刻又乖乖坐回椅子 上,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我想你搞不清楚状况,神经短路的人不是只有你,我们之间唯一的差别,在 于短路的神经部位不同,你是脑袋短路,我则是下半身神经短路,我很努力想控制 我短路的神经,听懂吗?” 下半身?她张嘴,坐下,不说话了。 “很好,你终于搞清楚状况了,如果你真想帮忙,就专心,努力跟我聊天,分 散我的注意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这样我才能不一直想着你那张可爱的小嘴吻起 来有多甜!”说完,他转身忙他的,根本不管他的话烧红了蓝子玮的双颊。 “喔……”她当机好久,才终于吐出微弱声音,接着,想起自己要好好回答他 的问题。“大学毕业后,我考上财务多事研究所。” “现在呢?工作?还是读博士班?” “我对读书没那么大兴趣,研究所毕业后,没再深造。” “在哪里工作?” “我不算在工作,我的意思是我会赚钱,但不是用上班的方式赚钱。事实上, 我在家工作,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两点。” “接案子在家做吗?” “不是,其实我不喜欢跟别人谈我的‘工作’”她皱眉,心里很埋怨,下半身 神经短路的人是他,她却被迫坐在椅子上接受他的拷问,唉--不公平。 男人真好!可以理直气壮、光明正大承认下半身神经短路。 女人可没这么幸运了,她真想大叫,自己脑袋短路都是因为他,因为他该死的 像一杯可口极了的蜂蜜伯爵茶,她很想把他喝下肚! 啊!他也想说,很坦白的说,自己下半身跟他一样短路。 然后,光明正大把他请出家门,麻烦他跟她保持距离,最好距离五公里以上, 别让她瞧见他可口的样子 。 “为什么?”关御追问。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是不是会不停地问下去?” “应该是。”他回头朝她笑。 这一刻蓝子玮真觉得,他简直可以荣登世界可恶男人十大排行榜第一名,如果 有这种排行榜的话。 “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下半身短路的人是你,却是我受惩罚。” “谁叫你不听话乖乖吃晚餐,这种惩罚,我觉得很公平。”关御戏谑地说。 “可恶!” 他回头,眼底有明显的温柔,语气不再促狭,添了些认真。 “别生气,好吗?也许你可以看在我拿食物来你家,为你做晚餐的份上,跟我 聊聊你自己,因为我是真的想多认识你一些。” 这种认真,让她再也气不了,更惨的是,也拒绝不了他。 她叹气,无奈地说:“我每天买卖股票,那就是我的工作。” “很有挑战的工作。”他将奶油入锅,香气在热锅上逸开来。 接着放入切好摸清蒜片,煎至金黄,再将解冻的牛排放上锅,火热的油瞬间炙 熟牛排表面,食物香味像烟火在空中爆炸,传进蓝子玮鼻息,终于诱发她的饥饿感。 早就唱空城计的肚腹,咕噜咕噜响得像打鼓。 她咽了咽口水,因食物香气停机半响的脑子才又动起来,“你不觉得我是投机 份子吗?” “不是研究所毕业从大四开始。” “所以你买卖股票五年了。” “嗯。”她轻轻应声。 “我确实认为这是很有挑战的工作,因为你做了五年,我相信你不是投机分子。 另外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做股票,我的资历比你深一点,十年多。” 蓝子玮望着男人忙碌做着晚餐的背影,心底感动。 他很短的时间就算出她做了五年股票,那表示,她一直记得六年前她说过的话, 记得她那时是大三,记得他们分开了六年、记得…… 唉!其实这也不是太难的事。 可是,在这当下,她真有些相信,关御看待她或许有那么一点特别,有几个男 人能清楚记得一夜情的对象?他一记就是六年。 忽然间,她有太多话想说,然后能够说出口的话,却又少得可怜。 关御,曾是她努力赚钱的动力,多少个日夜,她想像着要抬头挺胸交出那张六 十万支票,谢谢他给她人生一个机会。 然而眼前这一切,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关御会忘记她,她可以骄傲、充满感谢的还他六十万,轻松自在讲述一 次六年前发生的事,真诚地谢谢他当年的善心义举,然后了无牵挂永远离开他。 她可以重新过生活,时间到了也许去参加未婚联谊,找个可以安定人生的伴。 她可以默默关心小石头、看他健康快乐长大,而她的人生可以再次重新开始。 然而今天发生的一切,跟她曾经想象的截然不同。 他忽然出现,送她一条项链、为她做一顿晚餐,他表现得……那么有情有义, 像是她有多重要。 她该死地让她觉得他不只是个好男人,还会是个好爸爸! 而她,却将这个好爸爸、好男人的儿子,亲手送给别人……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