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陪李曼姝来到东北的乡下已近一周的时间了,触景生情,她不停地跟我讲 述,我也不停地记录,她的身体很好,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本来出发之前 我担心她会在旅途中生病,便自备了一些药品,现在看来这些药品都用不上了, 还有两天的行程我们就要回返了,回到我居住的那座城市,李曼姝会立刻转道韩 国,她出来的时间的确不短了。 这几天我抓紧时间寻问李曼姝一些事情,生怕她讲不完,留下遗憾给我。 李曼姝倒是很配合我,愿意开口讲述的时候一定会说出许多东西来,只是有 时她会沉默或发呆,她的这种神情总让我想起当年她所遭受的非人折磨,只有她 自己能体会其真正的滋味。 早晨,李曼姝说要到当年的满洲城去看看,我赶紧收拾东西,然后去叫出租 车。 我们的住处离城区不远,三十几元的打的费就进城了。到了城里,找了个小 而干净的宾馆住下,李曼姝就拉着我去逛街。我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她执拗地说 :跟年轻时的苦难比起来,多走一点路还算吃苦吗? 我只好从命。 李曼姝仍然穿着旗袍,天有点凉意,她就在旗袍外边罩了个印花披肩,这是 我送给她的,既保暖又是一种点缀,皇族格格的气质一下子就彰显出来了。 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大街,又进了商业区,李曼姝一路上兴致勃勃地观看,好 像对什么都感到新奇,忽然她在一条商业街的路口站住了,全神贯注地看着来来 往往的行人,两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我不解地问:您老看什么呢? 李曼姝好半天才回过头来跟我说:我在看旗袍,怎么大街上看不到穿旗袍的 女人啊? 我一听笑了,她已经是第二次说到这个话题了,刚到东北乡下的时候,她就 说过这个话题,进了城市她又说这个话题,旗袍在她心里已成为一种情结,她的 思维时刻被这情结左右。于是我说:您老以为这是什么时代啊,二十一世纪了, 现在的人很少穿旗袍了,你在中国看穿旗袍的女人,只有在酒店里。 不对,旗袍是中国女人的国服,应该每个女人都拥有一件上档次的面料考究 的旗袍,……可是我回到故乡,却很少看到女人们穿旗袍,在乡下看不到,在城 里也看不到,你能说中国的女人爱国吗?李曼姝反问我。 李曼姝真是很有民族情感,单单这一句话就让我感到她内心深处对自己故乡 的热爱,她已经把穿旗袍上升到爱国的高度了,但我还是耐心地跟她解释,否则 她会钻牛角尖的。 我说:现在的中国人生活节奏紧张,穿旗袍上下班挤公交坐地铁都不太方便, 特别是女性,但并不是说她们不穿旗袍就不爱国,中年女性穿得多些,尤其是夏 天,旗袍仍然是裙装中比较抢眼的风景,我就特别喜欢穿旗袍。 李曼姝看看我,听我这样解释,也就没再继续说旗袍。不过,回来的路上, 她倒是不停地跟我讲她逃出八角楼以后的遭遇。 …… 叶玉儿逃出八角楼的当晚,遇到了一个韩国的慰安妇,这个慰安妇染了病, 日军想把她送到别的地方,韩国慰安妇感觉大事不好,便用自己手中的积蓄买通 了看门的卫兵,慌里慌张地从慰安所逃了出来,她一步一回头,沿着铁路奔跑, 惊慌中将疾步行走的叶玉儿撞了个满怀,一下子把她撞倒了。 叶玉儿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可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她的肚子痛得就像开裂了 一样,韩国慰安妇见此情景,想悄悄溜掉,叶玉儿便叫喊起来,她不敢用中国话 叫喊,她用日本话,这下,韩国慰安妇慌乱起来,只好返回身搀扶起叶玉儿,她 们走到没有灯光的地方,避开路人的视线,这时叶玉儿突然用中国话问:你是不 是慰安所里跑出来的? 韩国慰安妇吃惊地看着叶玉儿,叶玉儿温和地说:别怕,我是中国人,刚从 八角楼里跑出来,我觉得你跟我一样也是从那脏地方跑出来的。 韩国慰安妇这才点点头说:我是从东市区的慰安所跑出来的,这座城市有大 大小小四十多个慰安所。而后她不解地看着叶玉儿说:你挺着这么大的肚子,能 跑到哪里去呢?到处是日本兵,跑了今天跑不了明天。 叶玉儿捂着凸鼓的肚子说:与其死在日本人的慰安所,还不如死在荒郊野外。 韩国慰安妇停下脚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张钱票说:我不能陪你了,这点 钱给你用吧,算是我刚才撞你的赔偿。说罢,转身想走。 叶玉儿一把揪住她说: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好歹你我也是同路人,都是被日 本人欺负的,你现在要到哪里去? 我想回韩国,我去搭船。韩国慰安妇说。 求求你带上我吧,我会说日本话,从小就学过,我们换上日本女人的衣服, 就说是日本人,搭船从韩国转道去日本。叶玉儿乞求道。 韩国慰安妇犹豫说:那能行吗?万一查出来我们就没命了。再说我已患病, 会传染的。 叶玉儿坚持己见说:你以为你一个人去搭船就安全了吗?我用日本话做掩护 会更安全一些,我身上还有一张通行证,走吧,带上我吧,我要跟你一道去韩国。 韩国慰安妇看看叶玉儿,无奈地带着她一块走了。 两人沿着铁路走到火车站,乘火车来到大连港,又搭上了去韩国的轮船。 在船上,叶玉儿知道了韩国慰安妇叫金喜顺,十六岁那年,日本鬼子当着她 家人的面轮奸了她,她的父亲跟鬼子拚命,一家人都被鬼子杀了,然后她被一群 鬼子推上汽车,漂洋过海来到中国,三年的时间,她的身体已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患上严重的性病。 叶玉儿看着金喜顺枯黄的脸问:家里的亲人都死了,你回去投奔谁呢? 乡下有个姨娘,不知还健在没有?姨娘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跟我从小要 好,要是他们还活着,就好了。金喜顺一脸期待的神情。 叶玉儿忽然想起自己的哈哥,金喜顺的心里因为表哥的存在还有一份期待, 而她的哈哥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边来了。想着想着,叶玉儿便哭了起来。 金喜顺见叶玉儿流起了眼泪,便安慰她说:到了韩国,找到我的表哥,你就 跟我们在一起生活吧,不要紧的,我姨娘那个人特别随和,表哥也好脾气。只是 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知他们能不能接受,如果知道是日本人的种,这孩子出生后就 要活受罪了。 叶玉儿这才开始正视自己怀孕的事实,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本来慰安妇怀 了孕就等于送死了,可是八角楼有个叫吉野的日本军官竟拿大肚子当了玩物,我 被日军折腾得好惨,奇怪的是这个孩子居然没有被折腾掉,他的命真大啊!如果 见到你的家人,绝不能暴露我们在中国的身份,要知道慰安妇是很让人瞧不起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生在韩国,他就成了韩国人。 不,他永远都是日本人。金喜顺鄙夷地说。见叶玉儿不吭声,又说:女人生 孩子本来天经地义,女人是土地,男人是播种者。可我们的土地是被人强占去的, 强盗在我们的土地上播撒的种子,长出来的苗会是好的吗? 叶玉儿看着自己的肚子说:那我怎么办?他在里边又不出来。 金喜顺看看她的肚子,再也不肯说话。 船经过了白天和夜晚的漂泊,底层舱又潮又冷,两人没带过多的衣服,快到 韩国的时候,金喜顺突然高烧,烧得浑身打摆子,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船上没 有医生,坐在周围的乘客都被她那样子吓坏了,风传她是传染病,纷纷往船舱外 边跑,不一会儿,来了两个穿制服的男人,他们随便地用手在金喜顺的额上和脸 上摸了摸,然后就让人用担架把她抬走了。 金喜顺再也没有回来,有人说她被扔进了大海,也有人说被抬走时她就死了。 叶玉儿陷入一种无助的孤独和恐怖之中,她不知道到了韩国自己究竟能去找 谁,就算她能落脚,可是她能活下来吗?……这一夜,叶玉儿在想入非非中度过, 刚打了个盹,立刻又被恐怖的梦境吓醒了,金喜顺在梦里告诉她她又被日军捉回 到中国的慰安所里去了。叶玉儿忽然就惊醒了,天刚好亮起来,韩国到了。 下了船,叶玉儿就感到肚子痛,痛得像是把心都揪起来了。 她艰难地行走在大街上,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停步,行走中她知道这个城市叫 釜山。到了晚上,她在一个修车铺前停下了脚步,她的孩子要出生了,她感到下 边在淌水,她痛得跌倒在地上。 修车铺里有个中年男人,看见路边躺了一个大肚子女人,女人痛得嚎叫不止, 男人就把女人抱进了自己的铺子里。后来叶玉儿就始终跟了这个男人生活,男人 有两个孩子,妻子在战乱中死了。 叶玉儿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就已是死胎,被羊水淹死了。 叶玉儿始终没说过自己的身世,二战结束后也没参加过慰安妇抗议日军暴行 动的示威活动,她在韩国默默地生活,给这个老实的韩国男人和他的两个孩子操 持家务。 …… 讲到这里,李曼姝又不讲了,她说她累了,明天接着讲。 我不勉强她,并深深知道,痛苦的回忆往往会伤及一个人的心灵。 明天就是叶奕雄公司的庆典日了,昨天晚上李璐便开始跟孙鹏跃谈这个话题, 可是孙鹏跃总是不理睬,要不就故意把这个话题撇开,李璐愁得一夜未眠,心想 所有的计划都会随着孙副市长的冷落而付诸东流,她的设想真成梦想了。 昨天,李璐特意跑到叶奕雄的公司去看了一下,庆典现场布置得隆重而热烈, 叶奕雄龙飞凤舞地写了欢迎孙副市长的横幅,说不上好还是不好,反正很有气势, 特别是那个鹏字写得很周正,右边的鸟字不大不小正好,李璐当时想就冲这几个 字,孙鹏跃也应该来。可是她在跟孙鹏跃谈到叶奕雄公司的庆典时,把叶奕雄会 书法这档子事给忘了,现在她忽然想起来了,对,趁着孙鹏跃还未走,赶快把这 信息告诉他。于是李璐急忙说:叶总的公司庆典我看你还是去吧,这个老总会书 法,听说他的书法已经在市场上流通了,一尺字就要上千元呢。 孙鹏跃正吃早餐,忽然停下筷子问道:这信息可靠? 具体情况我也弄不清楚,我是听别人说的。就凭这一点,你不妨去他的公司 看看,要是有机会现场挥墨跟他比试比试,看是你写得好,还是他写得好。听人 说这个叶总相当牛,搞收藏搞书法,祖上是满人的皇族,谁都不在他眼里,能给 你送个请柬也算高看你这个副市长一眼了。再说,你分管城建工作,本城的房地 产商们究竟是什么货色你心里总该有个谱吧? 孙鹏跃未吭声,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稀饭喝净,顺手扯了一张餐巾纸边擦嘴边 说:好吧,我明天尽量抽时间去吧,几点呀? 下午两点开始,我陪你一道去。李璐察言观色地说。 那不又成了“夫人参政”了吗?市政府的廉政工程中有一条就是警惕“枕边 风”。 李璐声音怪怪地说:这跟夫人参政根本沾不上边,我陪你去一趟公司就是夫 人参政了?照这样推理本城的领导干部都应该剃光头当和尚。 孙鹏跃想笑,李璐一向唇枪舌箭,但他忍着未笑出来,他难得给李璐一个很 放松的表情。 孙鹏跃走后,李璐一阵兴奋,急忙给叶奕雄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开始在衣橱 里翻找衣服,她明天穿哪件衣服会更靓一点。翻了半天,李璐也未翻到一件比较 合适的衣裙,孙鹏跃不喜欢她打扮得太招摇,李璐的所有衣服都比较灰暗,最后 李璐索性选了灰色的套装半高跟的黑皮鞋,然后又到小区附近的理发店将头发修 理了一下,只等着明天到叶奕雄的公司亮相了。 孙副市长没有食言,说去就去了,下午两点半准时到达了叶奕雄的公司,公 司员工早就在此恭候了,孙副市长一进来,全场掌声雷动,李璐紧跟在孙副市长 的身后,好好地感受了一下副市长夫人的风采。 叶奕雄穿了一件背带裤,花格衬衫,头发特意梳理过,油光闪亮,这使孙副 市长跟他握手的时候,忽然皱了一下眉,他觉得眼前这个被李璐吹得开花乱坠的 房地产商很像三十年代上海滩的小K 。 叶奕雄是故意这样打扮的,在他眼里,本城的领导干部大多都是土八路,又 没钱又少见识,当年的校花李璐因为嫁给了土八路,女人的风采一点也没有了, 如果不是想通过她在孙副市长那里达到目的,叶奕雄绝不可能跟这样的女人再上 床,他甚至无法将李璐跟当年的朱丽叶对上号。 叶奕雄在孙副市长跟自己握手的时候,从他微皱的眉中捕捉到了他对自己的 反感,他的心里动了一下,但很快满腔热情地说:欢迎孙副市长来我公司指导工 作。 孙副市长看了看高悬的横幅说:这字是谁写的? 叶奕雄说:现丑了,听说孙副市长的笔墨很不错呀。 你也听说了?孙副市长不屑地问。 本城凡是认识您的人都知道您的毛笔字很见功夫,今天孙副市长要给我公司 留下墨宝了。叶奕雄说着,便转身想把孙副市长引领到铺好宣纸的桌子前。 孙副市长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高悬着的横幅,就在叶奕雄转身的时候,他说 :书法很玄妙,不懂古人笔墨,难以成名。见叶奕雄探过头来认真倾听,又说: 写大字要用臂力,不能光用腕力。用臂力才能力透纸背,这是真力。草字要让得 开,如鸟从树中飞过而不碰一片叶子,如蛇在草中穿行而不碰草茎。学字就是做 人,字如其人,什么样的人就写什么样的字,学会做人,字也容易写好。 叶奕雄的脸忽然红了起来,心里骂道:妈的,刚见面就教训人,这是土八路 一贯的作风。嘴上却抹着蜜说:请孙副市长多多指教,您是真正的行家,而我偏 是胸中无点墨,喜从纸上乱涂鸦。 孙副市长好像被叶奕雄一脸虔诚的样子感动了,有点炫耀地接着说:有人开 头便写草书,这不对。写字要先写楷书,次写行书,最后才能写草书。现在好多 人下笔便草,真是谬种流传,要我说呀,我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了,只记得有这 样几句讽刺诗:满纸纷披独夸能,春蛇蚯蚓乱纵横,强从此中看书法,闭着眼睛 慢慢睁。孙副市长说完,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叶奕雄尴尬地站在一边,他想不到自己竟被孙副市长指桑骂槐地奚落了一顿, 原因就是自己草书了一条横幅,一条欢迎他的横幅。他忍不住看了李璐一眼,发 现李璐也正看他,两人对视的一瞬间,李璐飞快地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要沉 得住气。叶奕雄这才释然地微笑起来,毕恭毕敬地看着孙副市长说:听孙副市长 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我拜孙副市长为师怎么样? 孙鹏跃得意地一笑说:现在我不收弟子,等我收弟子那天,我再考虑你。 好哇好哇,孙副市长要一言为定啊!叶奕雄边说边引领孙副市长往主席台上 走,这时他才发现公司里的几百号人都在看着他们,幸亏距离远,他们说话的声 音又小,否则不出大笑话才怪呢。 一行人坐到主席台上,面对公司里的员工,叶奕雄的精神头立刻就来了,他 声音洪亮地说:今天我们荣幸地请到了分管城建工作的孙副市长,他是我们的顶 头上司,也是我们的直接领导,我们公司从未有过副市长级的领导光临现场指导 工作,这是开天劈地第一次,是我们公司的光荣,我们公司必将乘着这次东风大 踏步地前进,为孙副市长争光,为本市的城建工作争光,现在大家热烈欢迎孙副 市长给我们讲话!叶奕雄话音未落,先鼓起掌来。 全场掌声如雷,笑语欢声一齐献给台上的嘉宾孙副市长。 孙副市长站起身,表情暧昧地走到台前,微微向大家鞠了个躬,然后用一种 很犀利的目光快速地扫向会场,当他的目光又收回来时,话筒里传出了他沉着冷 静的声音:我第一次来到贵公司,也是第一次参加房地产公司的庆典活动,并非 我作为一个副市长有多么大的架子,也并非我身为政府官员不礼贤下士,我想跟 大家说的是,目前我们的经济生活中出现的无序竞争乃至恶性竞争现象其背后或 多或少有着政府竞争的影子。政府过多介入市场的微观层面,就难免会削弱其宏 观调控市场监管社会管理和公共服务等职能,甚至导致某些管理职能的扭曲。市 场经济客观上要求分散决策,如果政府存在很强的“集中偏好”,就难于根据走 向市场经济的实际进程切实转变职能,反而会把不适当的决策“强加”给市场, 甚至代替市场选择。换句话说,政府制定的政策和完善往往落后于经济的发展, 使得那些先驱者和试验者被迫游走在法制的灰白地带,最终成为他们身后无法摆 脱的“原罪”。这显然不利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所以今天我到贵公司来, 只是想来看看我们房地产公司的运营现状,如果企望我来一趟能给贵公司带来多 么大的利益,甚至是立竿见影的经济效益,那么我就会让大家失望了。…… 孙副市长的讲话显然不得人心,但叶奕雄还是带头鼓掌,掌声自然不如开场 时热烈了。 李璐的脸色不好看,甚至有点尴尬,她的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不敢正视叶 奕雄。后来,孙副市长再讲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耳朵里。 孙副市长还在喋喋不休,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宏亮。 叶奕雄脸色阴沉,像被灰尘罩住了一样。 这时,叶奕雄见副市长已经站起身来,一副要走的架势,便机灵地硬着头皮 说:大家再次鼓掌欢迎孙副市长在百忙的工作中光临我公司指导工作。 孙副市长和李璐在似有似无的掌声中走下主席台,叶奕雄虽然心里不满,但 仍是抱着希望紧跟在他们的身后,走了几步忽然说:孙副市长请这边走,听说您 会写字,我们公司的员工事先备好了纸笔,想留下您的墨宝,并给您准备了一件 小礼物,一块砚,是端石的,砚以端石为佳,上品者用紫马肝色,晶莹如玉,有 眼如带。您看,就在这边…… 孙副市长径自往门外走,好像没听见叶奕雄的话,李璐跟在他的身后,一言 不发。 叶奕雄尴尬地站在原地,讪讪地目送着他们,直至孙副市长和李璐上了车, 车子发动了,叶奕雄才知道自己今天是被这个姓孙的副市长耍了,不,同时也被 李璐耍了,这个臭婊子,以后再也甭想让我的精子射给你! 叶奕雄像一只被掐了尖儿的烟叶,在公司的门口蔫下头来。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