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2002年12月27日。德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庭,仍然是12月2 日开庭时的原 班人马。这一天,在这儿将宣判蒋红兵、张万军、刘运清、钱益洪抢劫,故意杀 人,抢劫枪支、弹药,非法买卖枪支、弹药一案。参加宣判时,旁听席上的群众 没有开庭时那么多了,或许人们早就预料到案件的结果。所以当宣判判处蒋红兵、 张万军、刘运清、钱益洪四人死刑时,全场旁听群众不顾法庭纪律,都自觉不自 觉地鼓起了掌,而且这掌声很长,常富波也不便制止。 秦茂禄看了电视台直播的宣判现场后,当即打电话给陈仁辛,说:“陈院长, 你听到那代表正义的掌声没有?我听了很激动哩,我主持召开了不少大会,但从 来没有听到过这么长的掌声,这是正义的掌声,是人民对你们法院的信任。” 陈仁辛没有说什么,他放下电话,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到街上行色匆匆的 人们,思绪纷飞…… 梅雨媚刚回到办公室,邵国淼就推门进来了。 “梅庭长,辛苦了!”邵国淼一脸笑容。 “专门上来慰问我的?”梅雨媚指指沙发,“坐!” “早就想慰问你哩!看你忙得很,所以不敢打扰你,怕引起你的反感,今天 晚上出去放松放松。” “行啊!难得你这么诚心!” “好!一言为定!”邵国淼起身,但他没有马上走,而是向前走了一步,说, “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坐下说!” “你的案子有了结果,判决书都出来了。” “我的案子?”梅雨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见邵国淼点点头说了“儿子”两 个字,马上明白了,便问,“案子才上来没几天啦!怎么就出结果了?” “我们改变了办案作风,严禁杜绝超审限的现象,很多案子我们一拿到手上, 就阅卷,研究,快审快结嘛,这不是院里的要求吗?” “结果可以告诉我这个当事人吗?”梅雨媚笑着问。 “当然可以,驳回上诉,维持原判。”邵国淼笑眯眯地看着梅雨媚,“案子 是我亲自办的!这案子简单,根本不需要开庭。” “维持!”梅雨媚心里掠过一丝不安,案子维持对她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但 这案子维持得实在是太勉强了。 邵国淼见梅雨媚没有做声,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但看到她脸上并没有露出 喜悦之色,不禁忐忑不安起来。 “邵庭长,谢谢你!结果既然已经出来了,我想问一下,你审阅过全案,一 审那么处理恰不恰当?”梅雨媚望着邵国淼,“希望你说内心话。” 邵国淼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才说:“一审那么处理不当,责任划分 不合理。” “噢,那你为什么不纠正?”梅雨媚看着邵国淼的眼睛问。 邵国淼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没有回答她,只是怔怔地望着她。 “我有点累了,你先回办公室去吧!”梅雨媚见邵国淼有点尴尬,便说道。 邵国淼挤出了一丝笑容,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邵国淼出去后,梅雨媚又后悔了,她觉得对不起他,等了一会,她拿起内线 电话。 “邵庭长!我是梅雨媚,真不好意思,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晚上我请客,你 别客气,这是应该的。我还想征求一下你的意思,看还喊不喊人陪你,那行,就 我们两人,你定地方,那好,那就在美食城小吃部吧,吃点风味小吃更好,跟我 节省点钱。”梅雨媚在打电话之前,她想到了常富鸣,虽然她与常富鸣只见过一 次面,但她感情的天平已向他倾斜。或许是因为这一件案件的处理结果,或许是 常富鸣那颗富有正义感的心,她不能分辨,她与邵国淼毕竟是同事,按理应给他 一个交待。她又想到了前几天弟弟梅宇高托她办的一件事,弟弟单位上有一个参 加工作不久的女大学生,想在法院找一个对象,她听了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想到 这里,她拿出手机一连拨了十一个号码。 “二姐呀,什么指示?”宇高在那头问。 “你上次托我跟你办的那事,我想到了一个人,你下午带她到办公室来一下 行不行?” “行,刚好下午我没事,就这么定了,三点钟!”梅宇高说完便挂了机。 下午三点钟,梅宇高带着一个秀丽的姑娘来了。姑娘姓孙,梅雨媚给弟弟和 小孙倒了茶后,又马上打电话给邵国淼。 约定晚上6 点钟在一起吃饭后,梅宇高与小孙便走了。 吃完饭,邵国淼陪梅雨媚回到她的办公室。 “邵庭长,小孙还不错吧。”她见邵国淼不说话,又笑道,“我并不合适你, 真的!我只能做你姐,如果你愿意的话。” 邵国淼看着梅雨媚那张动人的脸,知道她不会同意他的求爱,便点点头。 “邵庭长,上午的事对不起,你本来是跟我做了一件好事,可我却没有领情, 不过,我想听听你的道理。” “梅姐!”邵国淼这么叫了一声,“我们都是法官,都清楚,司法裁判是以 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只要做到了这一点,司法裁判就是公正的。但在审 判案件时,完全做到这一点并不可行,你知道,在审理和裁判的过程中,以事实 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就存在一个如何认定事实,正确适用法律的问题,正确 认定案件事实是正确适用法律的前提,而在正确认定事实方面,除了依据其他事 实,逻辑规则、法律规定和法理以外,还需要借助情理。不借助情理,在许多场 合也同样不能说做到了司法公正。” 梅雨媚听了,对他在办案中关于“情理”的理解实在不敢苟同,她摇摇头说 :“小邵,你的这种观点我实在不能理解,我不是说你刚才阐述的没有道理,没 有合理性,但我觉得,法官只能忠实于法律,在法官眼中除了法律就没有别的上 司。当然,在很多情况下,法官需要考虑公共利益,但法官的作用是裁决而不是 取悦,是作出判决而不是进行宣传,是忠实于法治原则而不是屈从于来自任何方 面的外部压力。”梅雨媚一口气也说了不少,说完之后,她才长吁了一口气。 她认为她上午在邵国淼与常富鸣之间所作的选择是正确的。她心里头,突然 升起一个念头,强烈希望能与常富鸣在近几日得到沟通,就在她的这一念头升起 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电话号码,是母亲他们那片区域,但这号码又不太熟 悉。她接通电话后,心中一阵欢喜,忙说:“您好!您好!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 电话,最近还忙吧? ” “今天看到了你神采飞扬的镜头。” “过奖了,除看到我之外,是不是还看到了你哥哥的闪亮登场的镜头?” ………… 梅雨媚接完电话后,才发现邵国淼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她回想着常富鸣电 话里的内容,猛然发现自闭庭后,便再没有看见常富波。他也没找过她,那早上 按计划到银行取的录像带呢?她心中突然涌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便动用身边的所 有通讯工具,想和常富波取得联系,可始终没法与常富波联系上。梅雨媚的心中 像压了一块石头,整个人都蜷缩在办公椅内。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