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肚子里有一股气团,胀在她的下腹如发酵的面样使她有隐隐的疼感。心口那儿
也郁结着一块坚硬的东西,仿佛半块砖头窝在胸内,她没有想到老二给丑月的一个
亲吻竟有始无终,长有十里,居然使她等得血被烧干熬尽,那一个长吻还没有结尾。
她真的是不能不做一件啥儿事了,不能不说一句话了,再不动不说,她将会被活活
地憋死在人家的新婚夜里,会如老大一样,因血液冲脑,突然就死将过去。她把提
揪起来的裤子从手里放了下来,把握在手里的两兜汗擦在裤上,咳了一下,从树影
里飘了出来。
——老二,天冷哩,要亲到屋里亲去,在外边冻感冒了还得吃药。
老二和月儿砰一下弹着分了开来。
——是嫂呀,还没睡?
金莲过去站到他们面前,
——你们大喜哩,可你哥不能喝你们一杯喜酒,他从小如爹如娘一样照看你老
二,我不能不回来给他说说你和月儿完婚的事,不能不替你在他的像前倒一杯喜酒
哩。
老二缓缓把头低了下去,
——嫂子,我都忙昏了头呢。
金莲说,
——连亲哥都给忘了,急着和月儿亲热也不到屋里,你哥死了还不到半年,你
最知道你哥是咋样死的,在这院里亲热不怕你哥看见了难受呀。
老二再也无话可说,把头扭到一边,又回过去看上房灯光下哥的遗像。不知道
他能否看见老大在那像框中缩头萎脸的模样,然金莲却是看见,老二脸上厚着一层
疚愧,在月光中如脸上蒙了灰布。她知道老二不是为她伤心,而是想到了那为了做
一回男人才死了的大哥,她想让他每每和月儿亲热时候,都想到他的大哥,想到他
哥那男人的无能和成了真的男人却快活死了的景象。想让老大永远成为他和月儿中
间的一堵推不倒的隔墙。她说,记住你哥是咋样死了就行,你们进屋亲热去吧,只
要别把床铺弄散了架儿,惊了你哥在家游荡的魂儿。
老二不动,月儿也站着不动。
金莲说,你们进屋上床亲热去呀。
老二这才搬山样抬起头来,说嫂,我对不起哥哩,哥死不足半年我就操办喜事,
可哥一生良善,他知道我为啥儿要慌慌草草结婚,他真的有灵儿,也不会怪罪我做
弟的一句。
金莲浅浅笑了一下,说你哥不会怪你,你嫂也不会怪你,那就快进屋和月儿上
床搂着去吧。
老二狠了一眼金莲,月光中的青冷恶寒酷浓酷烈,只是因为夜色,金莲没有看
见罢了。
金莲无所顾忌地说着,心里的郁结似乎渐渐有些化开,有了些复仇的快活和温
暖。她看着面前的老二和月,接着说你们进屋睡吧,床和被子都等得急呢,快进屋
去吧。这当儿月就接了腔去。月本来不是村中的绵善姑女,爹是村长,是快要做镇
长的人物,哪儿能受了这份辱气。刚才一阵不语,是因为在亲热中突然被人兜头浇
了冷水,有些被人捉了奸的感觉。现在她从那误感中灵醒过来,似乎明白了金莲话
里含的意思,她朝老二侧跨一步,将胳膊从老二的后腰拦抱过去,把老二紧紧地箍
在怀里,说金莲嫂哟,人家说你说我是斜眼黑脸石磙身子房梁腿,我长得这样恶丑,
和老二热热乎乎上了床去,怕你心里不好受哩。
金莲说,好受哩,我兄弟老二一表人材,要他果真看上的是你,不是你爹村长,
不是你爹将要当镇长,而是你月儿本人,那我才真正的难受哩。
老二说,嫂子,这是你做嫂子说的话吗?
金莲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想听就和月儿上床去嘛。
本来金莲还想说些啥儿,说你们上床去吧,我今夜就在这院里站着,听一夜婚
床,看你们能如何地快活,能把那床铺弄得多响。然她没有想到,她要说的话却被
月儿先一步说了。月儿说的和她想说的一模一样。待她话音生冷地飘在地上,月儿
竟真地推着老二往洞房走去,且边走边说,说嫂子,没想到你这样知情达理,那我
就和老二进屋上床睡了,想听我和老二快活时的声音,你就站在院里一夜,不想听
了你也回屋早些睡吧。如此地说着,老二被月儿推进了洞房。关门的声音温顺而又
柔和,像二胡中拉的哪一曲过门的乐谱。就在这乐谱之后不久,随即就传出了月儿
那夸张的快活的尖叫,相随着尖叫的声音,是月儿故娇故野的说话。
——老二,你要把我勒死不是? 你把我搂得紧死了,你松松手让我喘一口匀气
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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